文 海中異變(下)
談征道:“得罪盛安集團和白家,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表麵看,的確如此。”遊海波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從目前來看,白英爵最忌諱和提防的人就是我。現在鬧出這麽大的事情,就算他不懷疑我,連我都會懷疑是不是我在夢裏頭做的。”
談征道:“我和你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記得我上次還建議你不要和白英爵翻臉。”
遊海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道:“說的也是。這麽說來,應該不是你也不是我了。那麽你覺得會是誰?”
談征道:“盛安集團和白家在商界政界屹立這麽多年,總會遇到對手。就算有人想要白英爵在婚禮上出醜甚至喪命也很正常。”
“聽起來很正常,但事實上一點都不正常。”遊海波道,“白家不是好惹的,就算他們能夠殺了白英爵,那也僅僅是白家的一個人而已。白家還在,盛安集團可以換一個主人。反過來,凶手還會麵對白家的瘋狂報複。”
談征道:“也許凶手根本就不怕。”
遊海波道:“以白家積累的財富和人脈,隨時可以請成千上萬個殺手。就算本來不是殺手的人,在金錢攻勢下,難保不會成為殺手,到最後,可能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能夠完全相信的人。這樣的報複,誰會不怕?”
談征道:“有的。”
遊海波望著他。
談征道:“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遊海波皺起眉,“理由呢?”
談征道:“您不是已經告訴他們了嗎?”
知道那個賬簿落在白英爵手裏時,遊海波的確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改革黨高層。畢竟事關重大,萬一鬧大了,也要有應急的措施才好。遊海波還是搖頭,“但是白英爵並沒有要揭發的意思,你也說他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改革黨應該不會蠢得動手激怒白家。”
談征道:“他們不是沒死嗎?”
“你是說警告?”
談征聳聳肩。
遊海波低頭想了會兒,突然苦笑道:“不管是誰做的,隻怕那張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都是我。空中城計劃剛有了點眉目,這下可要泡湯了。”
“您本來也不打算投資這個計劃,現在不是正合心意?”
“原本是沒有這個打算,因為我不想屈居白英爵之下看他的臉色。但是研究之後,覺得前景的確不錯。”遊海波頓了頓道,“也罷。怎麽樣都好,隻要最後不是落在星辰集團就好。”
談征道:“隻怕,未必。”
送走賓客,船上除了白家自家人之外,隻有金宇宙這個說什麽也要留下來陪關眠的“親家”。
有金宇宙陪仍在昏迷的關眠,白英爵便出來參加白家召開的臨時會議。
新郎在婚禮上受傷,這等於在全世界麵前狠狠地甩了白家一個巴掌。不用等明天,現在打開網頁就可以看到鋪天蓋地“血”洗婚禮的新聞。
二堂哥恨恨地關上手提電腦。
大堂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白呂氏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必須要將這個敵人抓出來。”
二堂哥附和道:“沒錯,我一定要把他抓出來,然後碎屍萬段!”
白呂氏看向大伯父,“調查有結果了嗎?”
大伯父道:“初步懷疑對方是混在救援隊裏麵的。我已經讓人第一時間根據關眠血跡的流向、時間和位置以及英爵提供的那人當時的方位收集海水,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救援隊裏每個人都會進行複查,看看他們的背景、經曆和銀行戶頭有沒有什麽異常。”
二堂哥道:“還有問問他們當時在哪裏。”
白呂氏道:“有些私底下的事情我們可以自己做,但是盤問的事情還是留給警察吧。”
白爺爺見白英爵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忙道:“媽媽說的是。現在所有人都會盯緊我們,雖然我們是受害者,但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反倒是我們被推上了風頭浪尖,不能出錯。”
二堂哥道:“既然不能從不在場證據入手,那就從動機入手。究竟是誰想要對付我們?”
這個問題問到了重點。
從這件事發生之初,每個人腦海中浮現都是是誰竟敢在這種時候動手。
白呂氏道:“應該不容易猜。敢動手的,都不是沒腦子的。既然有腦子,就必會有所依仗。”
二伯伯道:“不管是誰,先列一份名單出來吧。一個個查,總能找到蛛絲馬跡的。”
白呂氏看向白英爵道:“你好好照顧關眠,其他事情交給我們吧。”
白英爵揉了揉眉心。
“英爵跟我來。”白呂氏進了會議室旁邊的小會議室。
白英爵起身跟進去,然後關上門。
會議室兩麵都是落地窗。白呂氏將其中一麵落地窗打開,任由海風吹拂進來,打著鹹鹹的濕意。“對方是誰,你心裏有底嗎?”
白英爵道:“因為太有底,反而覺得……不太可能。”
白呂氏轉頭看他,“遊海波?”
白英爵微怔。
白呂氏道:“我年紀雖然大了,但是眼睛和耳朵還很好用。遊海波和穀詩韻的關係,穀詩韻和關眠的交往,還有那份寄到會展中心的恐嚇包裹,我多少能猜到一點。可是現在關眠已經和你結婚了,遊海波應該不會再動他。”
白英爵道:“事情可能比您想象中還要複雜得多。”
白呂氏道:“怎麽說?”
白英爵把穀詩韻托關眠交給自己賬簿的事情說了。至於關眠和金宇宙入侵改革黨電腦的事,他暫時沒說。倒不是他不信任白呂氏,而是尊重關眠。
白呂氏皺眉道:“他們真的搞這種東西?”
白英爵見她並不很意外,問道:“您知道?”
“你父母當年對我提起過。”白呂氏冷哼道,“人人都說政治是大染缸,果不其然。我還記得提出這項提議的是文鶴,他現在已經是改革黨的黨魁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和你差不多大,一身書生意氣,滿腔抱負,興致勃勃地想在政界大展拳腳。他的確是個人才,當過法官、市長、部長,都很出色。可惜,在他步步高升的過程之中,那身書生意氣丟了,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政客。”
白英爵道:“我記得他發起的提案中有一個是防止公務員收受精神賄賂。”
“是啊。”白呂氏道,“我還記得他當初的政治主張,反貪汙,提升法官素質和判斷力,控製人類對電子產物的依賴等等。部分主張並不符合改革黨的精神,所以,像控製人類對電子產物的依賴之類的主張,他再也沒有提起過了。我始終以為他能保持最後一絲尊嚴,沒想到還是不能。他提出的主張已經不再是理想和抱負,而是武器和野心。攻擊政敵的武器和壯大自己的野心。。”
白英爵沉默。
白呂氏歎了口氣,將思緒收了回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遊海波的確有殺人的動機。但是我不認為他會挑這個時候下手。”這麽多在場的賓客,讓白家想不追究也不行。說是刺殺倒更像是挑釁。
白英爵道:“出人意表也是一種脫罪的方式。”
白呂氏道:“你打算一口咬定他?”
白英爵抬手解開襯衫最上麵的那顆紐扣,淡然道:“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關眠的人。”
白呂氏盯了他好半晌,才微笑道:“他是我的曾孫媳婦,我也不會放過的。”
等白英爵走後,白奶奶走進來,欲言還休地看著白呂氏。
白呂氏道:“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白奶奶小聲道:“你說,關眠會不會是替英爵擋了他的劫?”
白呂氏一怔,皺眉道:“還有誰有這個想法?”
白奶奶道:“老大老二家的也都這麽想過。”
“少想這些有的沒的。”白呂氏冷冷道,“這番話從你們嘴巴裏出,到我耳朵裏止,我不想第五個人聽到。尤其是英爵和關眠。”
白奶奶小媳婦似的應聲。
白呂氏放緩語氣道:“有空把那位算命先生請來替關眠和英爵算一算吧。”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白呂氏發現自己真的老了,在白英爵父母離世之前,她向來對這種事嗤之以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