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中,諸伏景光望著窗外打進來的月光,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的那個夜晚。

幾年前橫濱的那個讓他永遠不能忘記的夜晚。

*

從港口黑手黨回來的諸伏景光特意去找了降穀零。

他們兩個都在酒廠臥底。

兩人剛進去時被分開,今年因為和港口黑手黨走得近的緣故又被重新分在了一起,不過依舊隸屬於不同的小組,平常很難見麵。

但因為月野宙,諸伏景光特意找了個借口找到了降穀零。他們兩個人最近的話題幾乎有一半是月野宙。

原因難以出口,但其實確實存在。

他們覺得月野宙變了很多。

雖然他們明白在黑手黨這個大染缸裏麵呆時間長了肯定會有變化,但月野宙的改變還是讓人難以接受。

沉迷於權利,鏟除異己,行事狠辣,將所有阻擋他的人全部殺死。

仿佛原本那個善良的,永遠堅持正義的人是幻影一般。

原本他們還能解釋,這是月野宙為了坐穩位置的必要手段,可現在的月野宙的行事作風已經不能簡單地用完成任務來解釋了。

但還好,諸伏景光得到了月野宙肯定的答案。

月野宙會變回來的,變回大家熟悉的那個樣子

“零!”諸伏景光坐在降穀零麵前,說道,“我今天去找了宙。”

降穀零擦拭槍械的手一頓,好奇地抬頭:“你跟他說什麽了?”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一向是無話不說的好友,這種事更是不會隱瞞他,於是諸伏景光便直接說了自己去找月野宙的時候說的話。

“我去問他最近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怎麽說?”降穀零抬起頭,“不會是反駁吧。”

“怎麽可能,他說不能說。”說起這個時,諸伏景光明顯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了。”

降穀零低下了頭,繼續擦拭著手裏的□□□□,淺色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後放下手中的方巾,“那應該是有特殊的秘密任務不能跟我們說。”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一樣的想法。

他們兩個所屬的組織並不相同,而身為公安的他們兩個和月野宙所屬的特殊部隊也一無所知,但他們都是正義的陣營,這一點毋庸置疑。

“對,然後我問他,他還會是月野宙嗎?”

“他肯定說自己會一直是月野宙。”降穀零笑了起來,在諸伏景光開口前搶答:“還有,在酒廠不要叫我零,叫我波本。”

這是為了防止被酒廠的人察覺到異常。

但不得不說,諸伏景光的話讓降穀零那飄然的心穩穩地落回了胸腔裏。

這段時間因為異常而躁動的心也暫時穩了下來。

他願意相信月野宙,也願意相信朝夕相處了好幾年的朋友。

諸伏景光點點頭,雖然明白現在月野宙做的那些都是迫不得已,可真的看到月野宙現在的所作所為還是會痛心。

他收起槍,“既然這樣,那就不用擔心了,相信宙他自己有分寸。”

“是啊,宙的一向是最有主意的。”諸伏景光感歎道,“如果真有什麽事他會向我們求助的,我們該相信他才對。”

可兩個人都沒有察覺,一旦一次又一次強調自己該相信的時候,他們信任就已經變得岌岌可危。

但至少現在,他們兩個還對月野宙抱以期待,等待月野宙恢複的那一天。

這一天很快到了,快到猝不及防。

幾乎是前後腳,他昨天晚上回到的安全屋,今天早上報道就傳遍了整個日本。

橫濱酒店發生的爆炸案震驚整個關東地區。

由港口黑手黨發動的恐怖襲擊將整個橫濱酒店摧毀,這場爆炸共造成73死13傷,現場極為慘烈,據說有不少無辜群眾沒有被及時疏散,有不少人失蹤,具體的失蹤人數還在統計,但經過調查,死者有一部分是橫濱非常出名的慈善組織的人。

現場的慘狀隻刊登了一小部分,可透露出來的那部分卻讓群眾心驚肉跳。

外界對於港口黑手黨的印象已經從一個行事狠辣的黑手黨變成了一群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瘋子,甚至覺得港口黑手黨有要報複社會的意思,紛紛請願希望政府和警察能夠將港口黑手黨剿滅,給他們一個和諧的城市。

可上麵卻對此無動於衷,哪怕警察們都想要動手,可上麵的人卻硬是按著他們不去做。

不然他們為什麽要對慈善組織的人動手?那些都是普通人,不是港口黑手黨敵對組織的人!

一時間,關東地區的人們憂心不已,而橫濱的人們更是心驚膽戰。

因為他們和港口黑手黨就在一個城市,隨時有可能被港口黑手黨的人遷怒。

既然港口黑手黨連普通人都不在乎,他們的生命安全就更不可能保證。

諸伏景光目瞪口呆的看著新聞報道,視線逐字逐句的往後推著,把每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認了好幾遍,不敢置信地重頭到尾讀了好幾遍。

是……阿宙做的嗎?

他隻覺得頭暈目眩,麵前的字好像都飛了起來,在麵前搖晃著,嘲笑著自己的天真。

明明昨天下午阿宙還跟他保證他還是月野宙,還是大家的朋友,可為什麽……

那不是敵對勢力,是普通人啊!

阿宙是怎麽下的手的?

報道出來的失蹤人裏有小孩子也有老人,在這麽劇烈的爆炸裏,失蹤其實就等於死亡,這些人是因為這場爆炸而死。

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真的是任務,那月野宙為什麽要炸掉酒店,害死那麽多人?

為什麽?

這已經不是任務可以解釋的了。

諸伏景光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昨天他還能和月野宙坐在一起聊著未來的事情,他也答應自己會繼續做月野宙。

可是現在呢?

他看著這些公布在外的資料,又去酒廠專門的情報部門那裏拿了資料。

他看著那些資料,隻覺得呼吸都冷了下來,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刀子。

港口黑手黨在離開時甚至和警察狹路相逢,往常月野宙都會避開警察,拒絕和他們正麵衝突,甚至會在辦案的時候暗中幫助。

可現在呢,月野宙和警察狹路相逢時不僅沒有躲,反而攻擊了警察,行事作風毫不收斂,和以往天差地別。

諸伏景光想起公安內部對月野宙的通緝,一時間不知道的說什麽好。

如果公安內部說的是錯的,那月野宙為什麽要說有特殊原因呢?

是真話,還是欺騙?

他想要相信月野宙的,可是這些資料上麵白紙黑字寫著的內容卻讓的諸伏景光心中的天平不自覺傾斜。

阿宙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