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看,人民幣匯率是中國和他國分別對對方資源需求關係的一種反映和確認,並不是可以人為確定得了的。這就像天氣預報一樣,你可以預報天氣,卻不能決定天氣。
我們知道,人民幣匯率是一種貨幣比價關係,那麽它又是怎麽來確定、由誰來確定的呢?如果弄清楚了這一點,就必然會有助於判斷人民幣匯率有沒有高估、低估以及它的確定方法是否科學了。
遺憾的是,關於這個問題,目前幾乎所有的專家學者、教科書的敘述都是錯誤的,至少是南轅北轍的。
通常認為,匯率存在的價值,在於保持不同國家之間擁有相同的購買力。舉個例子來說,如果同樣的一枚雞蛋在我國賣1元人民幣,而在美國賣0.2美元,那麽為了保持這種購買力相同,這時候的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就是1:5。這樣,1元人民幣兌換成0.2元美元後仍然能夠在美國買到這枚雞蛋。
目前國際上通行的以“購買力平價(PPP)”作為確定匯率的主要依據,實際上就是這個道理。隻不過,這時候參考的並不是這1種商品,而是2000多種商品。
讀者如果翻閱各種各樣的教科書或者請教專家學者,會得到這樣的教導:在實際確定匯率的過程中,各國政府及其中央銀行、商業銀行、投資銀行除了購買力平價(PPP)數據外,還會根據通貨膨脹、國際貿易平衡、金融投機等一係列數據做參考,最終確定本國匯率。
對於人民幣匯率來說,這時候的主要參考依據有:
1.國際收支
尤其是其中的外貿收支,因為它直接影響到外匯供求關係,所以它對人民幣匯率的變動會產生決定性作用。具體地說是:對外貿易出現順差,會有助於人民幣匯率的上升;對外貿易出現逆差,會有助於人民幣匯率的下跌。
2.通貨膨脹
國內的通貨膨脹因素會直接關係到人民幣代表的實際價值和購買力發生變化,同時也會關係到我國出口產品的競爭力和對外匯市場的心理影響作用。具體地說說:通貨膨脹加速,會有助於人民幣匯率的下跌;通貨膨脹減緩,會有助於人民幣匯率的上升。
3.利率水平
利率水平對國際資本尤其是國際短期資本的流進流出具有很大影響。具體地說是:利率升高,會有助於吸引國際熱錢[注釋1]進入我國,從而提高人民幣匯率;利率下跌,會有助於國際熱錢流出我國,從而降低人民幣匯率。
4.匯率政策
人民幣匯率的基本趨勢雖然無法改變,但是政府可以根據當前及未來一個時期的人民幣走勢製定不同的匯率政策,以此來促進人民幣匯率上升或促退人民幣匯率下跌,在一定程度上起調節作用。
5.金融投機
國際資本尤其是跨國公司的外匯投機活動,能夠加大人民幣匯率的波動幅度,從而超出人民幣匯率的正常波動範圍。
6.政治因素
國際、國內突發的重大政治事件,同樣可能會對人民幣匯率的上升或下跌產生影響。
應該說,上述關係是錯綜複雜的。理論上說,它們都會對人民幣匯率的變動產生實質性影響,但如果有人認為人民幣匯率就是這樣“計算”出來的又未免過於幼稚了。確切地說,這隻是一種匯率的“預測”方法,而不是匯率的“決定”方法。
打個比方說,氣象專家可以根據各種數據來“預測”明天的天氣,但誰也無法通過各種數據的加減乘除來“計算”明天的各種氣溫數據,更不用說來“決定”明天是什麽天氣了。
換句話說,任何一種匯率如果真的可以通過各種影響因素甚至通過計算公式計算出來,也就不會出現不同的專家、學者對某種匯率有過高或過低估計之類的笑話了。因為既然大家麵對的計算公式都一樣,那麽理論上說這種計算可以精確到小數點後的任何一位數。
弄清了這層關係就可以看到,上麵所說的“雞蛋”表麵上看是商品,實際上它代表的是一種需求,是本國對他國資源(包括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需求關係的一種反映;反之亦然。
也就是說,兩個國家之間的貨幣匯率實際上反映了這兩個國家相互之間對對方資源的一種需求——如果本國對他國的資源需求在增長,那就表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有越來越多的本國貨幣通過購買他國的資源流出去了,本國匯率就要走低;反之亦然。如果本國對他國的資源沒有需求,那麽這兩個國家之間也就不存在匯率,確切地說是“不需要”匯率,因為它不存在貨幣的交換關係。
具體到人民幣匯率上來:如果人民幣匯率上升,實際上就表明人民幣這種貨幣在走強,它在本質上反映的是其他國家對“中國製造”的商品需求量在增大,別國貨幣紛紛通過購買“中國製造”流入我國了。
當然,這裏的“中國製造”隻是一種泛泛的概念,它包括自然資源、人力資源、社會製度資源等在內。隻要美國以及其他國家對我國資源的需求量依然在不斷增加,那麽從長期來看,人民幣匯率的發展趨勢就是應該不斷升值的,不需要你美國幹預,幹預也是幹預不了的。
從這個角度看,匯率是由這個國家的每一位消費者的每一筆消費共同決定的。雖然匯率反映的是貨幣之間的比價關係,但與其說貨幣是一種財富,不如說躲在這貨幣背後的資源才是真正的財富——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如果你握有一大堆貨幣,可是卻買不到任何資源或者根本就沒有你所要的資源可賣,這時候的一大堆貨幣就是一大堆廢紙。
所以從本質上看,匯率的確定不需要涉及貨幣(真正需要涉及的應該是資源供需關係),也與統計數據無關,更不是金融專家們根據各種數據計算所能決定得了的。簡單想想就明白,早在物物交換時代匯率的雛形就已經形成了,可那時候卻根本就還沒有貨幣哪[注釋2]。
[注釋1]熱錢,是指為追逐高額利潤在各金融市場之間流動的短期資產,專業人士一般稱之為“短期資本流動”。熱錢是一種國際間快進快出的投機資金,具有投機性強、流動性快、傾向性明顯的特點,所到之處往往會發生市場乃至金融動**。也可簡單地理解為“遊資”(遊資的概念比熱錢略大,它還可以包括國內短期流動資產)。
[注釋2]薛兆豐:《匯率形成的機製》,2005年5月8日互聯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