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霓沒在基地久留, 畢竟大家還要訓練,她不能真的去打擾秦硯的工作。

剛剛驅車回到酒店,薑霓就接到了小可的電話, “燈燈, 不好了, 出事了!”

小可方才和工作室負責網絡信息收集的小姐妹聊天,說是在一個社區論壇裏看到個帖子, 是關於秦硯的。

薑霓點開小可發來的鏈接——權勢欺人?IAR救援精英雙腿被截背後的灰色真相。

每一個字眼都足夠抓人眼球。

樓主洋洋灑灑寫了近千字, 通篇都沒有出現一個人名,卻是含沙射影地將秦硯和陳昊的事情說了個完整。

樓主自稱是受害人的家屬, 可逐句逐段都將製造話題和助推輿論拿捏得死死的, 薑霓身在娛樂圈, 對這種文案簡直不要太熟悉。

她幾乎一眼就能斷定,這是出自營銷公司之手。

小可:【燈燈, 怎麽辦?這件事要是鬧大了, 對秦隊長肯定很不好】

薑霓沒想到事情會突然朝著這個方向發展,陳家奶奶還沒有聯係她,可陳昊的表姐一家顯然已經等不急了,他們的目的很明確,秦硯想要息事寧人,就得掏錢。

但他們似乎還有顧慮,否則也不會隻在這樣一個甚至可以說是冷僻的社區論壇開帖。

薑霓篤定,他們隻想要錢,而不是鬧事。

小可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基本清楚。

【燈燈,真的要給他們錢嗎?】

【這也太欺負人了】

薑霓:【當然不能給錢】

這筆錢一旦給了錢, 幾乎就坐實了陳昊的話。

其實薑霓有感覺, 秦硯雖然答應她會好好處理, 可來湖城的這段時間,秦硯明顯在心軟,他在主動退讓,想等陳昊自己開口。

如果沒有今晚的論壇熱帖,薑霓也可以陪著他一起等,但現在——

薑霓沉吟片刻,給小可打電話,“陪我去趟醫院。”

“啊?現在?”

“嗯。”

薑霓打算再去見一麵陳老太太,這是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

晚八點,陰沉了大半日的天空再度落下蒙蒙細雨。

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穿行在雨霧間,車前的大燈將夜雨照得細細密密,轉過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在湖城第一人民醫院的門口停下。

正值夜晚,又逢雨天,醫院的人不多。

薑霓一路上到三樓,還沒走到周姨和陳老太太的病房門口,就聽到了房間裏響起的吵鬧聲。

薑霓站在門口,不動聲色地按下了錄音鍵。

病房裏響起男人凶巴巴的聲音:“你個老不死的,要是再敢到處胡說八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接著是老太太哭哭啼啼的聲音,“你們不能這麽做,秦隊長年前已經幫你們還了那麽多的錢,你們怎麽還能攛掇昊子去害他啊。”

“奶奶。”女人的聲音顯然溫和了許多,帶了湖城當地的口音,“你好好養病,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幫昊子拿到賠償金,我就給你在城裏買個大房子住,這不也是昊子的心願嘛。”

老太太猶自在哭,“你們不能這樣啊……人在做,天在看……”

病房門忽地被拉開,薑霓慌忙按滅手機,她戴著漁夫帽和口罩,看向凶神惡煞的男人。

“你誰?在幹什麽!”男人橫著臉問道。

“探視病人。”薑霓一點不慌張,清潤的一雙眼睛淡定無波,直直看向一臉橫肉的男人,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捏著手機。

倒是男人有一瞬的畏色。

“去去去,看完了就趕緊走,這是醫院。”

眼下已經不適合再進去,薑霓轉身,拉起小可,低聲提醒還有些呆的小姑娘:“走了。”

她行容淡定,一顆心卻已經懸在了喉嚨口,怦怦直跳,幾欲要蹦出來。直到進了電梯,整個人靠在轎廂裏,薑霓才漸覺有了支撐,血液在一點點回暖。

點開方才的錄音,耳機裏響起病房中的對話,薑霓深吸了口氣。

還好,錄音很完整,很清晰。

“燈燈。”小可也驚魂未定,“現在要怎麽辦,我們要把這個錄音給秦隊長嗎?”

薑霓沉默。

這份錄音是戳破陳昊謊言的關鍵證據,讓秦硯親手去拆穿陳昊,他或許會去做,但內心一定很煎熬。

薑霓不想他為難。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秦硯。”

“啊?”

錄音是她錄的,薑霓想,這個壞人……不如也由她來做。

小可猜出她的心思,“你打算……”

“我打算把這份錄音直接交給IAR總部的調查組。”

*

訓練基地。

晚飯過後,是日常的休閑時間,基地生活枯燥,小夥子們這個時候幾乎都是在活動室,打打牌,玩玩台球、乒乓球,東拉西扯。

今晚,大夥兒湊在一起,話題卻默契地都選擇了同一個——大明星薑霓。

薑霓今天下午出現在訓練場的事兒早就傳遍了整個基地,當時正在參加模擬訓練的人這會兒依然興奮得不得了,沒參加沒看見的唉聲歎氣,後悔極了。

秦硯走進活動室的時候,就看見台球桌旁,一個小夥子正說得眉飛色舞:“別說,女明星就是不一樣,盤靚條順,比電視裏還好看,那臉蛋,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老子以後找對象,就要找薑霓這樣的。”

秦硯:“……”

見秦硯進來,大夥紛紛起身,“秦教官。”

秦硯頷首,“在打台球?”

秦硯掃了眼桌子上的紙條,“輸了什麽懲罰?”

“啊?”有小夥子不解。

畢竟秦硯來了湖城基地兩個月,就沒怎麽來過活動室,起初他們以為他是端著教官的架子,後來才發現他經常和大家在戶外打籃球,才知道,人隻是不好這一口,台球撲克都不愛玩。

有人回答秦硯的問題,“貼紙條,學王八,輸得最多的明天請大家吃冰棍兒。”

很淳樸。

秦硯拿起桌邊的台球杆,掂了掂,“來一局。”

他看著方才說薑霓盤靚條順的小夥子。

這小夥子大膽活潑,見秦硯居然要打,竟還有些躍躍欲試。

“行,秦教官你想玩什麽?”

“都行,看你想玩什麽。不過——”秦硯微頓,“輸了的懲罰得聽我的。”

“教官,咱還沒打呢,你就知道你一定能贏?”

秦硯扯唇,哼笑了聲。

小夥子也被激起鬥誌,“行,聽你的,但教官你要是輸了,也得聽我的。”

秦硯握著球杆擦巧克粉,眼皮微掀,觸上對麵挑釁的目光,“行。”

“那就九球,咱也不開球了,教官你不常玩兒,你先,三局定勝負。”

這相當於變相讓了秦硯一球。

秦硯勾唇,點頭,“等會兒別後悔。”

十分鍾後,小夥子後悔了,苦著一張臉。

拿了開球權的秦硯直接一杆清台,連贏三局,連架球杆的機會都沒給他。

小夥子尷尬地立在原地,邊上大家夥還在起哄。

“臥槽,秦教官牛逼!”

“原來教官你不是不愛玩,是覺得我們太菜。”

“教官教官,你這麽厲害,教教我唄。”

……

“這……這……我都還沒摸杆兒呢。”小夥子努力給自己找補,“不能算我輸。”

秦硯點頭,“那再來一場,這次你先。”

這一回小夥子沒再裝大尾巴狼,本本分分開球,認認真真一個一個打,打到6號球的時候,球沒進。

秦硯勾唇,看了他一眼。

旁邊有人同情地評價道:“要完。”

在所有人的注視裏,秦硯握著球杆微微俯身,筆直的脊背微弓,深藍色的短袖T恤貼上腰腹的肌理,緩緩拉出褶皺,手臂線條修長緊實,蓄著明顯的力量感。

台球桌上懸著白熾的燈,映出他過分深邃的側臉,骨節分明的手指壓在藍絨桌麵上,眸光凝在一點。

“叮——”

清脆的一聲,6號球精準落袋。

這根本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實力碾壓,再次以秦硯連勝三局結束。最後一個9號球落袋,秦硯緩緩直起身,收了球杆。

站在他對麵的小夥子已經漲紅了臉,“教官你欺負人,你明明這麽厲害,還……”

小夥子將後麵的話壓下,閉了閉眼,“你說,要怎麽罰。”

秦硯唇角微勾,“罰你明天把基地的男廁所都打掃一遍。”

省得整天閑得慌,盡想著找什麽樣的對象。

眾人哄笑,小夥子嘴唇抖著,“掃廁所?”

他簡直不敢相信。

“怎麽,不願意?”

“掃……掃就掃!”

秦硯哼笑。

他的手機還撂在桌邊,一條消息進來,手機振了一下,屏幕亮起。

“草——”

張海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就站在台球桌邊,離秦硯的手機最近,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屏保。

大家夥也紛紛扭頭看過來,於是秦硯手機屏幕上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女明星……就這樣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少女一身輕軟紅綢,蒙著臉的麵紗揚起半邊,一雙柔白的腿疊在漫漫黃沙之上。

是薑霓悄悄發給秦硯的那一張。

所有人目瞪口呆。

薑霓剛剛參演了《涼州引》,靈動嬌豔的邊塞少女成了最近基地臥聊的高頻話題。不少小夥子連夜考古,從出圈扒到現在,對薑霓這個造型簡直不要太熟悉。

有人戲稱,咱湖城基地現在就是薑霓顏狗的聚集地!

更何況張海林還是薑霓的死忠粉,根本不會認錯人。

張海林抬頭,滿臉震驚。

有小夥子直接大聲道:“靠!隊長,你也是薑霓的顏狗啊!”

秦硯:“……”

更有直接吹了聲口哨,“我就說,沒人能逃過薑老師的這張臉,說一句直男女神,不過分吧。”

“……”秦硯抿唇,眸光沉凝,淡定地按滅了手機。

有人繼續起哄,“教官,你別不好意思,薑老師那麽漂亮,當她的顏狗不丟人。”

秦硯:“……”

“就是就是,他們追星的不都有什麽粉頭,教官,你以後就是咱們湖城基地的狗頭……不是,我……教官,我沒罵你的意思……”

秦硯:“…………”

一眾人還沉浸在原來他們教官也愛薑霓這一掛的,隻張海林一臉痛惜地看著秦硯。

要不怎麽說,現在的人是三觀跟著五官走呢。想當初他們在影視基地那會兒,隊長和薑老師針鋒相對了多少回,大家夥私底下都說他倆不和。

現在倒好——

張海林又瞥了眼秦硯的手機,有人偷偷摸摸把人家姑娘的照片做了屏保,嘴上凶巴巴,暗地裏還不是覺得人家漂亮。

這叫什麽?

披皮顏狗!

張海林的思維一發散便不可收拾,他想到了秦硯的床單,想到了大齡單身男青年無法紓解的欲望,又想到了薑霓的照片……

當著這麽多的人,張海林自覺得給秦硯留麵子。

於是他摸出自己的手機,悄咪咪地給秦硯發信息。

【隊長,你老實告訴我,你每天偷偷打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對著薑老師這張照片[大哭]】

看到消息的秦硯:“……”

秦硯想罵人。

*

入睡前,薑霓給秦硯打了個電話。

她隻字不提陳昊的事,隻笑眯眯地問秦硯,“秦隊長今晚有沒有想薑薑小姐呀?”

她最近沉迷於“薑薑小姐”和“秦隊長”的角色扮演。

秦硯想起方才活動室發生的事,兀自勾了下唇,“想又怎麽樣,我現在在大家眼裏,就是一個覬覦薑薑小姐美色的登徒子。”

“嗯?”

“被發現了。”秦硯倚在床頭,“你昨晚要我換的屏保。”

薑霓:“……”

昨晚秦硯非要她再現一次當初在西北拍的另一組照片,當初拍攝的時候她雖然幾乎光著兩條腿,但安全褲卻是實打實的穿了三條。

可落在秦硯手裏,這個重現就直接變了味。

彼時薑霓羞恥心作祟,說什麽也不肯,秦硯真的是壞得沒邊兒,連哄帶騙,無所不用其極。

最後一道防線即將失守的時候,薑霓提了一個要求,想要“重現”也可以,但是得答應她一件事,就是把手機屏保換成那張照片。

現在——薑霓後悔了。

她存著最後一點僥幸心理問:“被幾個人……發現了?”

“幾十個。”

薑霓:“……”

薑霓嗷嗚了聲,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裏,秦硯沉沉的笑聲從聽筒裏傳來:“你害羞什麽,明明丟人的是我。”

也是哦。

薑霓又把被子拉下來,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秦硯同學,你剛才說什麽?丟人?”

秦硯:“……”

“怎麽,成為薑薑小姐的顏狗很丟人嗎?”

秦硯喜歡她嬌矜鬧騰的模樣,生動又明媚,便也順著她的意思陪她鬧。

“秦硯同學錯了,請薑薑小姐懲罰。”

他的嗓音微沉,沾了愉悅。

薑霓輕哼了聲,嬌矜被放大。

“喜歡薑薑小姐這張臉的小可愛多了去了,才不要你這種沒有誠意的顏狗。”

“那你想要什麽?”

“嗯……”

薑霓不知道,沒想好。

“舔狗?”

“什麽狗?”

薑霓笑出聲,“我瞎說的,秦隊長還是好好做人吧。”

秦硯薄薄的笑聲順著聽筒落進薑霓的耳中,便真的像是攜了電流,在耳膜上激起酥麻。

“秦隊長在你這兒,可一點都不想做人。”

薑霓:“……?”

“或者——”秦硯微頓,聲線沉了一瞬,“你想……怎麽舔?”

薑霓一怔,蒙著被子在**打了個滾。

最近的畫麵一幀幀地在腦子裏過。

她清心寡欲了五年,怎麽一遇上秦硯,思想就分分鍾上高速。

秦硯聽見窸窸窣窣的卷被子聲,“怎麽了?”

薑霓捂著臉,哼哼唧唧。

秦硯輕笑,“別哼哼,說話。”

薑霓倏爾一頓,把自己裹成個蠶寶寶。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麽說的。”

秦硯:“……”

“薑霓。”

秦硯很認真地喊她的名字,低沉的聲線,讓薑霓也不得不跟著鄭重起來,“嗯?”

“聊點別的。”秦硯頓了下,“我明天早上五點半還要訓練,不想又一晚上不睡。”

“……”薑霓鼓了鼓臉頰,隻覺耳尖發燙,“一晚上不睡啊……”

“秦隊長你一晚上不睡,是做什麽呀?”

“你說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做/愛做的事。

以及關於秦硯對舔狗的理解,張海林評價了兩個字:齷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