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是我們對待敵人的武器,卻也是敵人以更殘忍的方式對待我們的理由,可如果不殘忍,他們將認為我們懦弱無力,無論哪種反抗,在曆史的任何角落裏,都沒有中間的道路可以走,因為我們是人類,既擁有控製的欲望,又不想被他人所控製。}

——陳海明日記

一個小時以前。

張小凡乘坐電車來到了新小岩,她想要找尋照片上的地點到底在哪。

對於日本這個國家,張小凡有些竅門,她知道如果這是今天剛發現的照片,那發現地點的周邊一定會有警察,不是穿製服的,而是那種便衣。雖然以前日本是個相當透明的國家,因為一個叫“融合者對策”的法案的出現,關於融合者的任何新聞在日本都屬於敏感話題,不會被新聞報道,更不會大張旗鼓地向民眾公布,除非真的有可能出現融合病毒的泄露以及傳播,那樣日本就會暫時封閉那個區域,將所有的民眾集中起來,一一排查。

好在日本的警局現在還沒有封鎖新小岩車站這片區域,張小凡依舊可以自由行走,而她先來到了新小岩車站的北門,看了一圈,附近並沒有像便衣警察的人,她隻能繞行朝新小岩車站的南口走去。

可還沒走到南口,一個人突然走過來拍了一下張小凡的肩膀,張小凡趕忙轉頭看去,發現拍自己的是一個歐美人。

對方摘下墨鏡,身穿藍色襯衫與棕色褲子,用英語打招呼說:“你消息還真靈通,這麽快就來了。”

張小凡冷笑一聲,用英語回應道:“菲爾·比諾?看來我還是不如你們快……”

“你要比我們還快,那美國的情報機構一定都在浪費納稅人的錢。”說著菲爾看向南站那邊,“我看日本方麵封鎖街道隻是早晚的事了,你確定要在封鎖區裏待著嗎?”

“你這麽確定?就因為一個張翰文?”張小凡問道,“你們這次來日本,是官方還是非官方的?”

“你覺得我這身裝扮像哪種?”

張小凡聳聳肩說:“那就是跟我一樣了?我以為日本和美國的關係不錯。”

菲爾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東方人在思維方式上和我們有著根本性的區別,日本社會就算老齡化之後也沒有開放移民,所以在對待融合者的方針上,自然不可能跟隨美國的腳步,就更不可能接受ASA的人跑來他們國家指手畫腳了。”

張小凡雙手抱在胸前問:“那你們打算怎麽做?在日本警察眼皮底下把張翰文和陳霄楓找出來,然後帶回美國嗎?”說著張凡發現菲爾的眼神變了,正用一種待帶有蔑視與敵意的目光盯著自己。

菲爾這時冷笑出來,似是而非地回答道:“我不希望和中國人產生衝突,但我知道那個姓曹的中國警察也來了東京,告訴他,如果他敢妨礙我們,我是不會放過他的,當年在美國發生的一切不會再重演。”

張小凡一口回絕說:“他又不是我的部下,他到底要幹什麽,我無權幹涉。”

張小凡話音未落,她隻聽到“啪”地一聲,不遠處樹的樹幹上彈起灰塵,接著出現了一個洞,張小凡在美國十年,自然明白這是槍械裝上消聲器之後的響聲,但她還是壓低聲音指著自己的胸口,問道:“是你的人?有本事就朝這裏開槍。”

菲爾不置可否。

張小凡低聲斥責道:“你瘋了麽?在日本街頭隨便開槍?”

菲爾開口解釋說:“在東京被封鎖的街道上,如果一個融合者突然中槍死在街頭,我相信不會有人會深入調查的,而我更知道,曹警官也是一個融合者……”

“你!”張小凡有些敢怒不敢言,畢竟她不希望讓周圍人注意到自己和菲爾。

菲爾繼續笑著說:“我們和你一樣追了陳海明十年,所以大家難免會有些暴躁。”說著菲爾戴上了墨鏡,轉身便走開了……

目送菲爾走遠,張小凡知道這趟日本之行已經變得越來越危險了,可就在她剛掏出手機,想發個信息警告曹衛民的時候,她的手機先收到了一條信息……不過以她並不太優秀的日語能力,還沒等看完整條信息,先發現街上的行人紛紛加快了腳步,日本人平時的步頻就比一般國家的人要快,但他們極少會讓自己顯得非常著急,就算下雨也一樣會四平八穩地走,可這時居然有很多穿著高跟鞋的女生也小跑起來!

張小凡接著低頭看完了信息,便跟隨眾人的腳步,一同前往江戶川區的區政廳。

而新小岩車站附近的大街上,不消一刻,已經寂靜無聲,再無半個人影。

經過大約十來分鍾,張小凡跟隨人群來到區政廳附近。

在區政廳門口,人群已經分成了好幾個隊列,在隊列的最前端,一些工作人員正用儀器一一檢查人群脖子上的條形碼。

張小凡抬手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細小的條形碼,這是每個外國人進入日本境內前,必須紋上去的,而在離境後,政府會給予一種特殊的藥水可以簡單地洗掉,這一切都是為了警惕融合者,防止融合病毒在日本境內再次擴散。

但這時,隊列前方的人察覺到有些不對頭,竊竊私語起來,可對於日語張小凡實在是一知半解,隻聽到幾個詞,“為什麽……有的人……紮……進去……和以往……”

張小凡看向隊伍的最前列,警衛似乎並沒有讓檢查完的人離開,而是進入了區政廳的建築物裏麵……難道這和以往不同嗎?張小凡心中充滿了疑惑。

當張小凡來到第一位的時候,她拉起袖子,隻見檢測的人瞥了她一眼,接著用儀器掃了一下她胳膊上的細小條形碼,隨即點點頭,似乎代表沒有問題。

張小凡跟著其他隊列檢測完畢的人,一同進入區政廳,接著走上樓梯。

可張小凡很快發現這裏的情況不太對勁,大多數人擁擠地坐在地上,還有一些站在四周,而那些本應接待市民的櫃台桌子都被撤走,堆在了角落,人們不安地相互竊竊私語著,張小凡隻能盡力去聽,爭取聽到更多的情報。

就在這時,一個警衛走過來,突然喊道:“這裏有個外國人對嗎?是誰?出來!”

日本國民普遍守規矩,大家在這種不安的環境裏也沒有人冒認,張小凡聽懂對方在找一個外國人,便走過去說:“我是中國人。”

“你跟我來。”

張小凡跟著警衛又來到了一層,往建築物的更深處走去。

進入一間小型會議室,警衛將門鎖住,這讓張小凡心裏咯噔一下,不禁用英語問道:“你想幹什麽?”

警衛沒有靠近,指著張小凡的胳膊說:“把袖子卷起來。”

張小凡雖然沒聽懂,但猜到對方可能是為了檢查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外國人,便卷起了袖子,用蹩腳的日文說:“已經……登錄過了,應該……有資料,電腦裏。”

可警衛隻是看了一眼張小凡的胳膊,便說:“在這裏等一下。”

張小凡不解地目送警衛出去,等了大約10分鍾,一個金發歐美人再次推門而入。張小凡吃驚地站了起來,因為眼前這個人她認識!

“你是……全世界懸賞金額最高的融合者通緝犯之一……”張小凡用英文脫口而出……

這人個頭不算很高,穿著一件印有骷髏頭像的黑色T恤,剃著莫西幹頭,留著大胡子,臉上以及胳膊上都蠻是釘子,身上的紋身似乎也應該是貼上去的,因為張小凡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一名融合者……紋身是無法在他身上長久存留的。

“你居然認識我?看來一定不是普通人。”這人笑了笑,將手中的防毒口罩(一種類似防毒麵具,但並沒有眼罩部分的護具)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張小凡心裏咯噔一下,這個梳著莫西幹頭的男人名叫“比利·馬龍。”據說曾經是一個在美國小有名氣的說唱歌手,後來成為融合者,在美國成立了融合者專屬的幫派—“熔爐”。據說曾有不少普通人也因為想要加入這個幫派,而主動感染病毒,成為融合者。

張小凡瞥了眼防毒口罩,用英文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比利笑了笑,“這可是能救你的東西。”

“救我?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中國人,戴上吧,我保證你不會後悔的。”比利瞅著張小凡繼續問說:“你有手機嗎?”

“當然。”

“電量還足嗎?”

張小凡點點頭。

“戴上這個防毒麵具之後出來,我想用你的手機記錄一些事情。”

張小凡不懂對方的意思,愣著沒回應。

比利繼續說:“之後我希望你能把你手機裏的信息帶回中國,上傳到網上。”

一種不祥的預感愈發籠罩在心頭,張小凡激烈地大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比利露出一瞥略顯頹唐的笑容,“我們不想幹什麽,我們隻是想拯救這個世界。”說完比利也出去了,隻留下了張小凡以及防毒麵具……

這時,張小凡突然發現中央空調出風口的風變大了,她頓時明白了什麽,趕緊戴上了防毒口罩,接著推門出了會議室,可她剛想大叫著通知區政廳裏的民眾趕緊逃的時候,兩隻手拽住了她!接著更被身後人一腳踢得跪了下來。緊接著比利蹲下來,拽住張小凡的頭發,比出“噓”的手勢,笑著威脅道:“不要激動,還沒到你該登場的時候。”

“你這個瘋子!”張小凡現在隔著防毒口罩,其實想喊也喊不出聲音,根本傳不到二樓那些民眾的耳朵裏。

比利笑著繼續說:“這些人將會嚐到我們最開始被感染後,被人歧視,被人仇視,被人追獵的感覺。”

“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怎麽做到的?把融合病毒氣化?”

“融合病毒這種東西都出現了,這世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