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胭脂潤麵頰,惹得眾人羨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寧惜文身子日漸笨重,聽聞她得到了皇後特下懿旨悉心的照顧,更得到夏候辰特頒的恩旨,賞賜不斷的被送入清韻閣,一時之間風頭無兩,我知道妃嬪們私底的議論,說我們姐妹倆的榮寵可比漢宮一雙飛燕,我卻唯有暗暗苦笑。
春未夏至,草長鶯飛,紅牆碧瓦之間的綠樹則更為碧翠,身上的衣裳穿得漸漸薄了起來,近幾日西域小國高昌派史來訪,夏候辰為彰顯大國氣勢,一連幾日在宮內設宴相請,高昌國全國盛產玫瑰,用玫瑰所製胭脂行銷整個西域,素有盛名,此次上京,自是帶了不少極好的玫瑰汁絲餅,胭脂等等,此種東西最得後宮妃嬪喜愛,我們每個宮裏頭都領了兩盒,我一試用,高昌國的東西與本朝的果不相同,顏色鮮豔異常,塗抹之後滿頰甜香,也不知它那裏產的玫瑰有何不同?
據聞高昌國送給皇後的胭脂更是不同凡響,據聞采下來製作胭脂的花瓣經過篩選,全都是顏色濃豔,一般大小的,幾千朵花采了下來,也不過收集了小小一個盤子的花瓣而已,再經密法製作,更是不同凡響,如此製作的一個小琺琅盒子的胭脂,獨隻有皇後一人擁有。
我去昭純宮請安之時,正值她拿了那精致的小盒子出來笑話高昌國人:“此等小國,也太小氣了一點,大老遠的來了,好的東西便隻拿一盒出來,讓人眼巴巴的見了都不舍得用。”
眾妃嬪自是眼中皆露豔羨之色,我見皇後今日麵容與往日果不相同,臉色如雞蛋般的白滑,隱隱透出一點紅潤,當真如初乍的玫瑰一般,便走了過來向她請安之後笑道:“高昌國人慣會識人,知皇後娘娘身份高貴無比,才配得上這盒東西,像我等身份之人,又哪能襯得起這種東西?”
笑罷便從其它妃嬪手裏接過那琺琅製的小盒子,隻見上麵獨雕一隻展翅飛鳳,手工精巧無比,便嘖嘖稱讚:“光看此盒子,便知不凡,其鏨花工藝竟已比得上司製房頂級工匠所製的了……”
我再緩緩揭開盒子,使隻聞得一股似蘭非蘭的香氣隱隱而來,不由一怔,再笑道:“如此香味,便遠遠的隔著,也仿佛浸入五髒六腑一般,和賞給我們的貨色相比,果不相同。”
我臉上微露不平之色,卻轉眼笑顏如花,一眼瞟見寧惜文大腹便便的坐在一邊,便道:“寧貴人可不湊巧,既懷龍瑞,此等胭脂水粉可得慎用才好。”
寧惜文素麵朝天,微微一笑,道:“多謝姐姐關心。”
皇後便已接口道:“這是自然,本宮不知多緊張她這一胎呢,千叮嚀萬囑咐的,她宮裏頭原來的胭脂水粉一概不用,但女人愛美,哪能阻止,本宮便叫禦醫專配了含益母草的水粉,一應用具有專人查檢,自是不會再像師貴妃一般,讓人鑽了空子。”
她淺淺而笑,款款而談,又換得眾妃嬪齊聲稱讚,我望著獨坐一隅的寧惜文,她的身邊自然有皇後派的人專門侍候著,我們雖隻隔了幾張凳椅,卻遠如天涯,我不能上前問候,她也不欲我上前問候,兒時的親切嘻笑已遙遠得不可觸及。
到了中途,夏候辰來到,滿堂妃嬪自是在他麵前各展嬌媚,他特地問候了寧惜文近幾日聽聞睡得不好,可是腹中孩兒鬧騰的?
寧惜文含羞作答,說是經禦醫診治,開了安胎藥之後好了很多。
他便仔細的叮嚀皇後,定要照料好寧貴人。
又審視寧惜文的麵容氣色,讚道:“脂粉雖清淡不顯,可眉間梅狀花鈿卻襯得愛妃容顏福潤滿澤……”
皇後笑道:“皇上這讚揚的話說得可真得趣兒,寧妹妹因身孕略胖了一點,皇上就讚她福潤滿澤,那臣妾近排瘦了,皇上便要讚臣妾形如飛燕了?”
眾妃嬪皆掩嘴而笑,我自是跟著笑,我知道她暗指近日宮中流言,說我們一對姐妹似是漢宮飛燕,夏候辰掃了場內一眼,眼光到處,笑聲便停歇了下來,他望到我手裏拿的胭脂盒,一眼望到便是高昌國特地上貢給皇後的,便淡淡的道:“此等東西,也好拿來傳來傳去的?經眾人之手,弄髒了怎辦?”
我忙將手中的盒子遞回給皇後身邊的近身侍女,忙告罪不已。
皇後早笑著答了:“皇上,您別亂指責旁人,是臣妾見這個盒子裝的東西珍貴,妹妹們沒幾個見過的,便拿了出來一同欣賞。”
我自感覺無趣,自上次以後,夏候辰對我便忽冷忽熱,雖維持了表麵的寵愛,可時不時來兩句話則直戳心窩子,我知道他與我維持表麵上的平和已屬不易,便時常要刺我幾句來發泄一下,宮內妃嬪已有傳言,說他的寵愛已由姐姐之處轉到妹妹之處了。
回到昭祥殿之後,我把素潔招來詳加詢問,特別問起寧惜文那邊的起食飲居,素潔便道:“所送去的一切用具皆有專人查檢,皇後娘娘對此當真用心。”
我自是明白,在宮內時日漸久,她的手段日漸高超,與平日不可同日而語,自會不落痕跡的處理了,也許,她還想著一箭雙雕?十月懷胎,她有十個月的時間等著我沉不住氣?
問罷寧惜文之事,我又問素潔:“你初掌握尚宮局,可有人為難你沒有?”
按道理來說,皇後不會就此罷手,會找人多加刁難,哪知素潔卻道:“一切安好。”
我感覺奇怪,這一段日子,她平靜得有些出奇,倒仿佛真像一位賢德俱備的皇後了,但從各方麵的情況來看,倒真沒有什麽特別狀況發生,也隻得叫素潔多加留心。
後宮之中雖是清靜無事,可朝堂上卻漸漸顯露猙角來,先由時家一位家奴失手打死一位老農的小案引起,牽扯出時家一名遠房親戚圈地霸田的案子,而恰巧這件案子卻是李士元經手,這名軟硬不吃的主便由此查出時家一大串的人牽扯其中,包括了皇後的大哥時稟初以各種手段圈地百餘畝,其中竟然包括了一小塊皇家狩獵之處千壽山的坡地,此案一揭,朝廷上下頓時大嘩,時家雖然財大勢大,但卻不能隻手遮天,以李士元為首的官員不懼時家勢力,彈劾的奏章如雪片般的飛到了夏候辰的麵前,雖未見夏候辰有何動作,卻聽聞皇後幾次到朝陽殿哭述求見夏候辰,聽宮人傳聞,夏候辰皆好言相勸。
因著時稟襯一案,夏候辰為安慰皇後,一改往日雨露均沾的習慣,一連好幾日歇在皇後處,宮內妃嬪若以為時家因而不倒,我卻知道,夏候辰已向時家興起了手中之刀,如若不然,他何需安撫皇後?
距離慶美人事件時日漸久,我已讓宮中不少妃嬪投向我這邊,再加上尚宮局已由我控製,後宮之中已不是皇後隻手遮天,他也該下手了。
果然不過一個星期,時稟初便以六項證據確磋的大罪入獄,並判處斬刑,雖然罪未及時家其它人等,但確給皇後一個極大的打擊,我不知道夏候辰怎麽安慰皇後的,我去給皇後請安之時,見夏候辰也在昭純宮,卻未見他們之間有任何嫌隙,在眾人麵前依舊繾綣情深,令旁人羨慕。
而時稟初之事也因夏候辰將判以秋斬的同時,提拔了時稟初的大兒子而得以平息,時家依舊屹立不倒。
今日下了一場小雨,雨雖不大,卻把整個皇宮洗得幹幹淨淨,碧綠的葉子更是綠得流油,近日夏候辰對我依舊不鹹不淡的,晌午在我這裏用過午膳之後便匆匆地走了,我雖不求他的寵愛,但也感無趣,睡過午覺之後,左右無事,便走來尚宮局閑逛,看有什麽時新的花樣綢料,也好挑兩件為自己準備夏裝。
我隻帶了素靈前行,入了尚宮局,也沒叫人通傳,隻說自己隨便逛逛,剛走近司製房,便聽素潔在裏麵訓著一般人等:“怎的這件長裙還是用了兩麵繡?我已告之你們裏麵貼膚之處不可露出線頭,不可有繡物的痕跡,這是皇後娘娘特地交待的,還有,凡娘娘的衣服,皆按照她的要求改大一寸,怎麽你們全都忘了?”
聽她語氣威嚴,很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已不見原來那個在我宮內本份小心的宮女模樣,我心中不由暗暗稱讚,見她事忙,便想轉身自己走走。
卻聽廳內有人道:“尚宮大人,並非我們不聽您的話,可著實不明白,這種綢料,若要繡花,裏麵便難免有線頭,如用單麵繡的手法,又恐繡不出皇後娘娘要求的效果,因而……”
素潔道:“主子交待下來怎麽樣做,我們便盡力完成她的要求便罷了,又豈容我們辯駁?”
我聽她語氣之中增添了幾分無可奈何,不由感覺奇怪,皇後一向以寬厚待人著稱,想來也不會用此等手法來為難素潔,便走了進去,道:“是什麽事讓大家如此為難?”
屋內眾人見是我到,隨即又跪了滿屋,叫她們平身之後,素潔揮手讓眾人退下,這才告訴我:“娘娘,皇後娘娘雖出於世家,但對衣物原也不是如此挑剔的,可最近卻不知怎麽啦,凡製成的夏裝皆要求內表不得露一絲線頭,以免損傷皮膚,凡所有衣物,皆以寬大舒適為要。”
我沉吟道:“既寬大舒適了,就不能突顯身材美態,她不會不知這一層的……”
素潔便道:“我們司製房送去的衣服,大都被打了回來重做,如今夏日便至,司製房各宮夏裝皆未準備得好,又多了這許多功夫,奴婢也是一時情急之下便責罵了起來。”
我笑道:“你已不是本妃宮裏頭的那位宮婢了,自然得有尚宮大人的樣子。”
她則垂頭歎道:“原在娘娘宮內反而自在,自掌尚宮局之後,千頭萬緒,卻發現原來尚宮之位也是不好坐的。”
我微笑不語,隻道:“近日聽聞各省上貢了不少上好的絲綢,本妃也該做兩件夏裝了。”
難道我有這樣的好興致,素潔便領我到庫房將所有布料的花料呈了給我看,又道皇後那裏今年選的全是輕薄棉軟的料子,卻要求如往年一樣在上繡上複雜的花樣,真是讓司製局的人為難。
我隨便挑了兩塊布料,讓她給司製局的人製成兩件束腰長裙。
回到昭祥閣之後,我便栗娘暗暗地招素環過來問話,素環現在昭純宮任二等宮婢,一直未得提升,與她當初的願望自是不符,幾次隱隱提到要回我這邊任事,我隻是勸她安心做事,如有機會,定會讓她回來,她是一個識趣的人,知道自己若無建樹,我便不會給她機會,但因她原來跟過我,皇後那裏便不會將太過重要的事交給她辦,她也一直沒機會。
我讓她把皇後近日的行為舉止詳細道來,一點細節都不漏過,聽到的卻與素潔所講差不了多少,我隻有叫她暗中留意,若有什麽,便立即來報。
原想夏候辰午膳之時來過,今天便不會來了,哪裏想到用過晚飯之後,康大為便過來傳了聖旨,說是皇上今晚要過來昭祥閣,讓我準備著了,此種情形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了,我略感奇怪,又不好問康大為,唯有自己暗自嘀咕。
素靈為我挑了一件淺色雲霞的衣裳,又梳了一個偏雲髻,獨插上一隻織金鑲白玉的簪子,這才笑道:“娘娘,您看看,如果走了出去,娘娘必定奪人眼球呢。”
我掃了她一眼,心想在夏候辰的眼裏,我隻怕裝扮得再豔麗都沒有用,自上次我與他發生爭執之後,私底下,我與他之間便連假裝的融洽都沒有了,我與他的關係惡化,有時我卻不得不想,如若時家當真倒台的話,皇後被廢的話,他若不再需要我了,隻怕下一個被他除了去的人,便會是我。
我又該如何,又能如何?
此念頭一旦生起,便如毒蛇一般咬噬我的心,對著鏡子怔怔的出神,連素靈在我耳邊一連叫了好幾聲我都沒聽見,急得素靈不顧地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才發現,夏候辰不知何時遠遠地站在了門邊,從鏡中望去,可見到他麵頰隱於燈影裏,如石雕一般,眼眸黑如點漆,暗暗沉沉,看來今日心情不好。
我忙回了頭跪下向他行禮,叫起之後,他大步地踱向寶椅,坐了下來,康大為忙便眼色叫一幹人等退下,我忙笑著端了碗粥給他:“皇上,臣妾叫司膳房熬了胡桃米粥過來,近日雨水增多,濕氣增加,人多昏重倦怠,此粥有舒緩腸胃,止汗補虛之功效,皇上您嚐嚐?”
夏候辰接過了碗,用湯勺舀了一羹米粥入嘴,細細的品了品,半晌沒有出聲,又過了半晌,方把湯勺丟了入碗,道:“想是尚宮局呆得久了,侍候人的種種,你總是高人一籌的。”
我心中一跳,見他麵無表情,心道又不知哪裏碰到了他哪根神經了,便小心的道:“皇上,您若是不喜,臣妾便另換了其它的來?”
他道:“不必了……”接著便問我,“今兒去了哪裏?”
我笑道:“皇上今兒午膳之後,臣妾見左右無事便走到尚宮局挑選夏裝,其它的,便沒去什麽地方了。”
我心中暗暗奇怪,心想這人從來不問這些,今兒卻怎麽啦?
他冷冷的望了我一眼,忽道:“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卻原來也蠢鈍……”
我心中暗暗一突,忽地抬起頭來望他,卻見他黑色的眼眸在燈光照射之下仿若有寒光冒出,仿若千年寒玉,忽然間我解開了所有的疑惑,忙跪了下來道:“皇上,臣妾該死。”
他便淡淡的道:“既知道了朕便不再多說,你應該明白朕容不得絲毫的差錯。”
我伏地道:“臣妾明白。”
我趴在地上,隻望見他站起身來,明黃色的靴子在我的眼前一晃,便消失在門邊,我想站起身來,掙紮了幾下,隻感覺腿腳酸軟,卻始終不得站起,素靈見皇上走了,才進了房門,見我坐在地上,忙跑過來扶我起身,問道:“娘娘,您怎麽啦?”
我倚靠在她的身上,隻感覺渾身發抖,冷汗從背部流了下來,被素靈摸到了,驚問:“娘娘,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奴婢叫太醫過來?”
我搖了搖頭,道:“素靈,你給我倒杯熱茶,我喝了,便好了。”
她忙給我倒了杯茶,我一把搶過,她驚呼道:“娘娘,這茶還熱著呢!”
我卻一抬手,就把茶灌到了嘴裏,那滾燙的感覺才略減少了一些我周身的涼意,我想不到他狠起來,可以如此的狠,我原想他多少會顧一些夫妻的情意,卻想不到他為了保全他的政權,可以狠成這樣!
我站起身來,望著遠處的昭純宮,隱約可見到簷角的龍、鳳、狻猊,以及單翹重昂七踩鬥栱,那裏一片燈火通明,在夜空之下整個宮殿圍了一圈淡淡的光暈,仿如籠罩在光影薄霧之中,如此的富貴美好,那裏麵的主人可否知道,她已被這個男人擺上了祭台?
素靈擔心的望著我:“娘娘,是不是您說錯了什麽話,讓皇上匆匆地走了?”
我搖了搖頭,忽感覺心灰意冷,我一切的算計和他比起來算得了什麽?簡直上不了台麵!
我與他相比,簡直是小兒的智慧與之相碰,以卵擊石。
心灰之餘,我又燃起希望,若許如此一來,便能讓寧惜文平安?但一想起我求他之時,他狠絕的話語,如果他不在乎,又怎麽能救得了寧惜文?
我心中忽升起一個極大膽的想法,如若我略向皇後提一提,她是否會放寧惜文一馬?此念頭一升起,我眼前便出現了夏候辰冷硬如石的眼眸,如若他知道,我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我是這樣一個以自身的安危換取她性命的人嗎?
“娘娘,娘娘,奴婢給您衝了杯紅棗茶……”素靈的呼喚聲將我從恍惚之中拉了回來,她擔心的望了我,手裏捧著一杯青瓷茶杯,我拿了茶杯,杯裏浮了幾顆小棗,色澤暗紅似金,自是上好的金絲小棗,在茶杯之中上升下浮,仿若我們的人生,不論怎麽掙紮,總被周圍滾燙的茶水操縱煎煮。
我忽將茶杯扔在地上,茶杯輕脆的破裂之聲嚇了素靈一跳,她道:“娘娘,您怎麽啦?”
我搖了搖頭,道:“素靈,把地上弄幹淨了,侍候我睡了吧。”
也許睡上一覺,這一切便如惡夢一般醒來便毫無蹤影?
我甚至想,他真正需要我嗎?還是需要的隻是一個瘴眼的工具?
我如蛛網中的飛蛾,恰巧被他羅入了網中,到了最後,又怎麽能掙紮得脫?
一連幾日,我都懶懶的,隻躲在昭祥閣不出,天氣漸熱,暑氣漸重,素靈便以為我病了,叫人燉了清火的湯給我,我也不叫破,更不想讓夏候辰看出什麽端倪來,便依了素靈的,隻詐作身體不舒服,整日不出,皇後那裏也告了假,讓她先掌控六宮。
哪知我這一詐病,反而驚動了皇後,過了兩日,竟讓她紆尊降貴地來到了昭祥閣,前來探望於我了,這可是多少天沒曾見過的事兒,自我再入宮之後,便與皇後勢同水火,這是後宮之內心照不宣的事,乍聽皇後到來,竟讓我有些失措,好不容易才定下神來,整理好衣冠出門迎接。
豔陽之下,皇後穿了一件寬鬆的絲製蠶衣,當真緩帶輕袍,姿態優雅,拖曳於地的長裙拖過無塵的地麵,讓她的風姿更勝從前,我瞧了她一眼,便不敢再望,她容色更勝從前,麵頰當真如剝了殼的雞蛋,又光又滑,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潤,從烈日之下走進我的屋子,也不見半滴的汗水。
我向她行了大禮,她叫平身之後便笑道:“聽聞妹妹近日來身體不適,妹妹助本宮打理六宮之時倒不覺得事兒多,幾日不見妹妹了,宮中諸多瑣事卻煩得本宮不行,因而今兒來看看妹妹,不知道妹妹身體好了一些沒有?”
我笑道:“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本沒有什麽的,隻是近日天氣熱,便覺頭昏身懶,便想躲幾日懶,不想驚動了娘娘。”
她便仔細的望了望我的臉色,取笑道:“妹妹莫不是像寧貴人一般了吧?可曾叫太醫過來看看?”
我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如此,便道:“我哪有寧貴人的好運,早叫太醫看過了,不太普通的上火中暑罷了。”
她笑意顏顏:“既如此,恰巧本宮順便帶來了冰鎮的梅子綠豆湯,妹妹飲了,包妹妹你火氣下降,胃口大開。”
說完一招手,就有人拿來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瓷褒,顯是雙層隔溫的,叫人倒了一碗梅子綠豆湯給我,我微笑著接了,泰定自若的飲了幾口,讚道:“皇後宮中的東西到底不同,連這綠豆的味道都甜得不得了。”
她笑了:“妹妹既喜歡,本宮便使人日日冰鎮了給你送來……”
我將湯飲盡,笑道:“哪有讓皇後娘娘日日如此的道理,這東西偶然飲飲便罷,若天天飲了,臣妾倒害怕寒涼過度,便又要由火入涼,更加起不了身了,皇後娘娘可別怪臣妾偷懶,協理六宮的事兒,臣妾便徹底放下了。”
她掩嘴道:“這本宮可不敢,協理六宮是皇上定下的,如若妹妹真的因飲這東西弄病了,本宮可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我與她便又閑聊了幾句,她這才起身告辭。
素靈也看出了她的來意,便道:“娘娘,什麽梅子綠豆湯,倒了罷?”
我道:“為何要倒,人家可花了不少心思來探聽真假,給我留著,晚上若天氣尚熱,再飲。”
梅子綠豆湯本屬寒涼物品,若人有身孕,自然不能飲得,她以此種方法來探聽我是否和寧惜文一樣,倒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想必今晚她可睡一個好覺了罷?
我問素靈:“你覺得皇後娘娘是否容顏更豔了?”
素靈撇了撇嘴,良久才道:“她打扮得再怎麽出色,也敵不過娘娘您的風情萬種。”
我沉默不語,心想你怎麽知道她這種豔是打扮出來的?
我抬頭望著窗外,一枝杏花顫顫地探出頭來,被風一吹,便有幾片花蕊隨風而落,莫怪杏花憔悴去,滿城多少插花人,春意滿枝頭的杏花,最終也會落於泥土輾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