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殷府後的第二天早上，我來到了戚夫人的院子。
戚夫人是個會享受的，平時候，也不喜歡有人來打擾她。
隻是我要“重操舊業”了，再怎麽，也要來向她打個招呼才對。
她讓人上了些小點心和茶水。
“看你的氣色比剛來戚府的時候要好。”
我一愣，這我倒是沒有留意過。
“我今天是有事兒要同您講，是關於林家的。”
我沒明說，因為想到，這麽大的事情，戚承遇應該提前同戚夫人講過了才對。
果然！
“嗯，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承遇已經同我講過了，既然他都沒意見，我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他信任你在外麵做事有分寸，相信你能應付，那你隻要對得起他這份信任就可以了。”
一聽這話，別提我心裏多高興了，我知道戚夫人是一個心胸寬敞的人，可沒想到她這麽“善解人意”，什麽阻攔或者抱怨的話都沒有，便答應了這件事兒。
甚至可以說，談不上答應，因為在她看來，日子是我和戚承遇過，我們兩個都商量決定了，她一個外人還有什麽可說的。
對，戚夫人給我的感覺就是，她在我和戚承遇的事情裏麵，她就表現得像是外人一樣。
出府的時候，我遇到了戚承德。
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隻是以前遇到的時候，他都跟隱形人一樣，沒有過多攀談，這會兒，戚承遇走了，他倒是對我“特別”的熱情起來了。
“這麽早，少夫人是要去哪裏？可曾叫了馬車，沒有的話……”
“不用麻煩，昨天晚上我已經讓人準備了。”
一想到那兩次“偶遇”，我這心裏就跟還堵著什麽似的，難受得很，一點也不想看到此刻麵前的人。
蓮子十分有眼力見兒地催促道：“小姐，咱們得趕時間呢，已經約好了的，不好遲到。”
我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同他匆匆道別。
蓮子和我一同乘坐在車廂裏，剛要走，轎簾子被人突然掀開來。
進來一個熟悉又稚嫩的腦袋，抬起頭來一看，不是戚澤，又是誰？
自從上次把他氣走以後，還真是許久沒見到他了。
我皺眉問道：“你不是一向跟隨你父親的腳步嗎？怎麽沒跟著大軍一起？”
戚澤不悅地看我一眼，哼了一聲：“你是不想我安全待在都安城，是盼著我跟著去前線，想著出了什麽事兒，日後你生下的公子便可以輕而易舉，沒有壓力的得到父親的賞識吧！”
我……
我同蓮子對視一眼，這孩子的一番話，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小小年紀，竟然考慮這麽多！
“你……想得很周全。”
見我臉上一抽一抽的，戚澤心裏有些竊喜，如果他真這麽想的話，他還傻不拉嘰地告訴我？
這些事情，也是近來別人總是有意無意地說予他聽。
無非都是打著對他好，為他考慮的幌子來挑撥他和我的關係。
這事情，戚澤可是清楚得很，而且，他更清楚的是，我根本不屑於用孩子來掌控戚家……
戚澤繼續冷哼一聲：“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嫁給我父親，不過是想利用他！”
蓮子見對麵坐的人，小大人模樣，便有些憋笑。
我“哦”了一聲。
“小公子，你倒是說說，我想如何利用你父親？”
“你不就是想讓你們林家的生意在都安城內站住腳，越來越好，越來越強，不受人威脅嗎？”
“戚家這麽一顆大樹在這裏，你自然不會放著不用了。”
我點頭，這傻孩子對我的目的倒是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可他不知道的是，不是我要嫁給他的父親，是他父親非要娶我，而且還是蓄謀已久的那種。
我多想告訴他，戚承遇早就非我不可，想盡一切辦法，為了娶我進門，簡直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可冷靜想想，還是算了，人要低調，高調容易惹事，容易被人羨慕嫉妒恨，招惹禍事。
“那你又說說，你父親會被我利用嗎？”
“哼！”戚澤很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麵前，他不得不承認，父親不僅會被這人利用。
就算是他親耳聽到她說要利用父親，父親也是願意被利用的。
最可怕的就是在這裏。
“以色侍人，不會長久！”
我……
自從進了戚府，這孩子就經常語出驚人。
我險些被自己嗆到。
“小公子！您說什麽呢？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人聽了去，不僅對我家小姐不好，就連公子，也會被人暗地裏說閑言碎語的。”
是啊，這深宅內院的，就是這樣，你過得不好，人人拿鞋底來踩你，你過得太好，人人又那帶刺的眼珠子瞧你，左右都是你不對。
“我才沒胡說！”戚澤不服氣，府裏府外的那些話，什麽父親日夜沉迷枕塌，林家四小姐不僅有生意頭腦，閨閣之中，也別有手腕。
我看戚澤這小子的樣子，心裏有些疑問。
“你是不是在外頭聽到了什麽話？”
戚澤將臉別到一邊去，沒說話，等同於默認。
我心裏冷笑起來，我嫁到戚府才多長時間，新婚夫婦之間的事情，就被人拿到外麵說成了那樣，看來這戚府還真不是個安靜的地兒。
而且，這些話，怎麽就偏偏被戚澤給知道了呢！
還真是巧得很呢！
不過，我也沒多少擔心，畢竟我已經知道了，戚承遇心裏真正的想法，隻要他那裏沒有幺蛾子，便不會鬧出多大問題來。
我們來到了五穀雜糧鋪子，鋪子裏麵的賬房和小斯正忙碌清賬，畢竟，又是一年年關來了。
我看了那厚厚的兩捆賬本，疑惑地問道：“鋪子還沒開張多長時間呢，已經有這麽多賬目了？”
賬房十分高興地說：“四小姐好些日子沒來，有所不知，近來鋪子裏的生意很好，自從金滿樓在這裏進貨以後，不僅其他的小酒樓，茶館在這裏進，就連許多府裏用的米糧都是來我們這裏進。”
這連鎖反應竟然這麽好，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
“四小姐，你不知道，那孫家的五穀雜糧鋪子，正在準備關門大吉呢！”
那小斯年歲還小，突然就插了句嘴。
這也是我沒有想到的，都安城裏的米糧生意被孫家壟斷了這麽多年，沒想到居然被我給破壞掉了。
要知道，早些年，孫家剛進去這個門當的時候，可是害得多少小商戶的老百姓們家裏都揭不開鍋的。
這下，孫家那些人，也能體會一下絕望兩個字是什麽感覺了。
掌櫃的小時候進過私塾，賬目看起來一目了然，有進有出，十分明朗清晰，我對卓彪找的這個夥計十分滿意。
我朝著林家的方向一路看過去，林府的衣服鋪子，生意如同往常一樣，隻是那賬本上的開支卻比往常多了許多出來。
我越看越皺眉，照著這賬本來算的話，今年的開支比去年整整翻了一倍，雖然還是掙錢的，可也不能越來越差啊。
做生意這事兒就是這樣，隻能一年比一年好，可不能因為偶爾一次什麽的，就粗心大意，不去過問。
不然，等你意識到的時候，問題已經大到你處理不了了。
鋪子裏的掌櫃不在，還剩個小斯看店。
他自然也是清楚我為什麽皺眉的，可這賬都是掌櫃的一筆一筆記載的，就算他知道些什麽，也要等掌櫃的來解釋清楚才行。
可那冷冷的壓力，讓他心發慌，誰說四小姐麵相和善來著？
等了好一會兒，掌櫃的才滿頭細汗地跑來，這掌櫃的是做裁縫出身的，以往做事兒仔細認真，也讓人踏實。
他手裏還拿著他以前吃飯的家夥。
“四……四小姐！”
我讓他坐下說話，賬本就擺在他麵前，誰也不是門外漢，不用說，他也明白我想知道什麽。
“是……是因為鄒娘子的緣故。”
“其實早在鄒娘子進林府不久，老爺就帶她來過鋪子裏兩次，她挑選了些合身的衣物，當時我也沒多想，畢竟府裏家眷的衣服，平時候也都是記在賬上的。”
“可就在大夫人出事了以後，尤其是府裏掌家的權利明裏暗裏的落到鄒娘子手上後，鄒娘子來府裏記賬的次數便多了起來，有時候一次性拿十多件衣服，這些一分錢沒收，全記在賬上了。”
我可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鄒氏的頭上，她現在的幺蛾子是弄到林家的生意上來了。
“就剛剛，鄒娘子約了幾位夫人在茶樓，就是讓我過去量尺寸的，我聽她的口氣，這些衣服也是送人的，還要用最好的布料來做……”
“荒唐！”
我實在忍不住，著實被鄒氏給氣到了，她當這裏是什麽？是她隨意用來與人交往的資本？
還真當自己是林家的主人了？想怎麽揮霍，就怎麽揮霍！
掌櫃的愁苦著一張臉：“四小姐，這事兒，你要出麵管管啊，不然這鋪子也得像當鋪一樣，關門大吉了。”
“以後，不管是誰來鋪子裏做衣服，拿任何東西，必須要給錢才給物，就算是我父親和老夫人來，也是這個理！”
更別說鄒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