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台上,手起刀落,“垮噠”一聲,那腦袋便滾落在了地上。

院子裏的蓮子聽著了動靜,跑進來一看:“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春分過了嗎?”

後麵跟進來的蓮香道:“還沒呢,少夫人,還要等三天。”

三天,這麽快!

春分那天,天氣陰沉得讓人害怕,因為林以煦剛好可以休假一天,所以,我來到了林府。

林庭筠近來身體抱恙,除了以前不受重視的梅娘子外,他誰也不見,鄒氏也不例外。

最近這風水,輪流轉得厲害。

鄒氏也消停了下來,彩虹說她已經十多天沒有出過府了。

被書香筆墨熏陶過的林家五公子,果然有了很大的不一樣。

……

“你可有挨夫子的打?”

林以煦放下勺羹:“四姐姐,用飯時,要食不言,睡覺時,要寢不語”

我……

好吧,這是聖理名言,我虛心接受。

等吃完飯了,林以煦還沒有忘記回答我:“四姐姐,我在學堂都認真聽夫子的話,他並沒有打過我。”

我點頭誇讚他:“嗯,這才是好孩子,要認真跟著夫子學習。”

林以煦突然說:“我的夫子姓袁,他說等莫夫子回來了,讓我跟著他學,他說,莫夫子肯定十分願意接受我這樣的學生。”

林以煦說完後,見我沒有反應,困惑地說:“四姐姐,你怎麽了?”

張嬤嬤道:“五公子,四小姐是困倦了,等她小憩一會兒,你再來看四小姐好嘛?”

林以煦歪著腦袋,他雖然很久不見他的四姐姐了,心裏也想得厲害,可夫子說了,要為他人著想。

四姐姐既然困倦了,那就先讓她休息休息。

莫尋!

我已經記不起清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若不是林以煦突然提起,我都不會想起來。

但既然想起來了,心裏總歸有些唏噓。

那個一身白衣,溫潤,如玉般的男子,聽說是去了前線,修訂殷老爺子生前寫的邊防誌去了。

也不知,現在可好!

“嘩嘩”的聲音響起,原來是起風了。

張嬤嬤正在此時推門而進。

“嬤嬤,陳氏是怎麽安排的?”

張嬤嬤一頓,她還以為我已經忘了這事兒了。

“大小姐前些日子去看望了她,聽說都交代清楚了,事情完了之後,就將骨灰盒子放到廟裏麵去。”

“林鉑呢?”

張嬤嬤:“二少爺還在裏麵關著呢,按理說,是可以放了的,但大小姐去看了之後,也沒說什麽,我打聽來的消息說,大小姐似乎還寧願二少爺待在牢裏。”

這就十分匪夷所思了。

我:“大姐姐大著個肚子,本不該去沾染這些陰晦之地。”

張嬤嬤笑道:“大小姐的脾氣,要是認真起來,表公子估計隻有順著她意的,不過,大小姐似乎早就看開了,也沒受什麽影響。”

……

眼看,三個月之期就到了,我回戚承遇的那封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一丁點兒的消息。

整個都安城,倒像是突然被蒙上了一層怪異的感覺,街頭巷尾,騎著鐵騎的士兵冷著臉,目不斜視地來來去去。

還有五天,便是殷函與華王的大婚之日,我也去過殷府了,可殷函拒絕同我見麵,隻是回了句,她一切都好,便讓人將我打發走了。

倒是殷老夫人,身子骨越來越差了,那風寒如同纏上了,便甩不開一樣。

曲大夫隨同戚承遇出征了,請了他穀裏的人看了,也開了藥方,卻沒有多少見效。

我心裏惴惴不安,似乎有風雨欲來的架勢。

這天,正是殷函和華王的日子,我剛踏出戚府大門,戚府的管家便一臉急色地跑來,險些撞到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著他手裏拿的信,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少夫人,公子他,出事兒了。”

我拿過那信來看,不是戚承遇的字,落款的名字是戚承書!

“……倉山遇襲,大哥生死不明!”

“……倉山遇襲,大哥生死不明!”

“……倉山遇襲,大哥生死不明!”

腦袋裏嗡嗡的聲音,讓我仿佛失聰失明了片刻。

有人從我手裏搶過書信看起來。

戚澤:“不可能!”

戚澤將那信撕得稀吧碎,拔腿就要走。

我冷靜下來,雖然藏在袖子裏的手,沒人會發現,顫抖得厲害。

“你要去哪兒?”

“去找鍾庭生!”

鍾庭生是丞相,又是有名的榮王黨,他自然能夠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

“慢著,我同你一起去。”

我又對那管家交代道:“事情還沒有一個定數前,不要驚動府裏的任何人。”

管家點頭,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本來他也隻是想將消息告訴我和戚夫人。

到了丞相府,府門緊閉,今天是華王大婚的日子,應當是在家或者在華王府的。

果然,敲了許久的門,才有小廝來開門:“我家丞相去華王府吃酒去了。”

隨後,我同戚澤又往榮王府趕去。

不巧,正和華王的接親隊伍擦肩而過,我瞧著那坐在高馬上,一臉喜氣和春風得意的華王,感覺有些刺眼。

華王府裏,不是人人都能進的,還要有拜帖才可以。

還好戚澤將那拜帖帶在了身上,那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單獨的拜帖。

排隊都用了好一會兒時間,進去府裏的時候,喜氣中帶了幾分古怪。

我同戚澤都不知道那鍾庭生長得什麽樣子。

一轉身,有個白發白胡須的老者站在我們身後,有些像是故意等我們轉頭一樣。

“大人好,我們是來尋鍾丞相的,不知大人可知他在何處?”

那老者毫不隱藏的打量我:“兩位不是來赴華王婚宴的?”

我:“我們是的,隻是還有事情要告知鍾丞相,還請大人告知一下。”

那人似笑非笑了一下,將我和戚澤帶去了一個人少安靜的地方。

“說吧!”

戚澤語氣不太好的說道:“你這人,不願告訴我們鍾丞相的下落就算了,我們自己找。”

我拉住戚澤。

“您是鍾丞相?”

老者點點頭:“不錯,我就是鍾庭生,你家這位小公子性子急躁,還需磨煉磨煉。”

我點頭哈腰的稱是,戚澤卻將腦袋別向一邊。

“說吧,你們來,是找我什麽事兒?”

信也被戚澤撕得粉碎,我說道:“不瞞丞相,我是戚家的少夫人,這位是戚家的小公子,我們是向你打聽戚將軍的消息的。”

鍾庭生眼睛一眯,立刻變了一張讓人猜不出想法的神情。

我心裏什麽破碎了一下,難道真的是凶多吉少嗎?

而鍾庭生,果然如我所想的開口:“戚將軍,凶多吉少!”

戚澤大聲喊到:“胡說,你胡說,我父親有金絲盔甲護身,榮王有最英勇的騎兵,他們不會有事兒的!”

戚澤說得無比堅定,可在鍾庭生的目光下,卻頹下陣來。

而戚澤的聲音不小,口中的榮王,更是將最近一段時間來,私下議論紛紛的官員們都吸引了過來。

立刻三三兩兩的就議論開來。

榮王和華王在朝中的勢力不相上下,所以既有人喜,也有人悲。

還有人同戚澤一樣:“丞相啊,這事兒,不會消息有誤吧,戚將軍可是我朝的常勝將軍,榮王也是帶兵打仗多年的,他們兩個的手下,可是我朝最英勇的士兵啊!”

“對啊,丞相……”

鍾庭生悲涼一笑:“就是常勝久了,大家都忘了,戚將軍也隻是個凡人,他自己也忘了,輕敵乃是用兵的大忌,他這是帶著成百上千的我朝士兵,跟著他去送死啊!”

“倉山穀,易守難攻之地,自古,有人選擇在那裏攻打嗎?可我們的戚將軍,就是自視過人啊,這一敗,便是永無翻身之地!”

有人問道:“那戚將軍和榮王,現在是個什麽處境?”

“大軍潰敗,兩人生死不明!”

頓時,如同炸了鍋一樣,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起來,臉上神色各異,有悲慟的,有擔憂的,有輕鬆高興的……

“胡說,你這糟老頭子就是胡說的,我父親絕不會有事兒!”

戚澤紅著眼睛對鍾庭生吼了一通。

此刻,看著這麽多人,這麽多神情,我反而冷靜了下來,不是說生死不明嗎?那就是還沒有結果。

有時候,沒有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

臨行前,我還不忘朝那鍾庭生告罪:“還請鍾丞相大人有大量,我家阿澤孩子心性,比不得丞相大人,發生了這種事情,還有心思吃酒,真是對不住。”

此刻,鍾庭生的小廝已經來了,他不滿道:“怎麽跟丞相說話的?”

我冷冷看他一眼,便離開了。

可剛走到華王府外,便傳來另一個噩耗。

“喲,聽說了嗎?那殷家的小姐自殺了。”

“不會吧,馬上就成為王妃了,還自殺?”

“騙你幹嘛?剛華王的人,都來府裏,把太醫都叫去了,還有殷家那老夫人,聽說受了刺激,也不行了,誒喲,你說,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我一把拿住那人的手腕,力道是從未有過的大。

“你說什麽?”

那人誒喲誒喲地喊痛。

旁邊同那人一起的勸道:“這位小姐,這太醫都去殷府了,你在要是不信,就有自己跟著去看看。”

“小姐,不好了,你快去殷府吧,老夫人快不行了。”

蓮子是我讓她先去殷府等著的,所以消息不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