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蘆花是你兒子,我是你們的婢女不就得了。”

“這就更不可了,”久霄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微微抬頭看向暮媱,“出門不帶娘子,反倒帶個婢女,你讓世人如何想本座?”

“你還需要管世人怎麽想你麽……”暮媱嘟囔了一句,然後躍下樹枝,恭恭順順立在久霄麵前,不情不願行了一禮,“謹遵五殿下吩咐。”

久霄轉身,極為平常道,“入了凡間,記得喚本座夫君。”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了。

暮媱踢了踢腳邊的落葉,從前看的話本上怎麽說的來著?紈絝公子拈花惹草,玩膩了就抬出夫人來收拾那些鶯鶯燕燕,倒頭來隻說一句家有悍妻,其他的便都不歸他管了。

久霄的這幅皮囊,在天界就迷倒不少仙子仙娥,去了凡間還能了得?什麽為了名聲為了形象都是扯淡,以他顛倒是非黑白的口才,還需要顧及這些?!分明就是為了行事方便,玩夠了能將爛攤子扔給她。

思及此,暮媱朝著久霄的背影,咬牙切齒罵了句:“渣男。”

剛從樹上爬下來的蘆花仰著腦袋問暮媱:“老聽你說久霄是渣男,這渣男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暮媱想了想,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正在罵他家主子吧,於是堆起笑容,語氣又放地輕柔些道:“這是我從人間的話本上看到的,渣男一說,是對男子的美稱呢。”

“美稱?”蘆花眨了眨眼睛,倒是第一次看到咬牙切齒說美稱的。

“對對對,隻有像五殿下這般天上有地下無的絕美長相才能擔得起渣男二字!”

蘆花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小爺我呢?算不算得上渣男?”

暮媱輕咳一聲,將自己的笑意強行收了回去,“你還小,不能用渣男來稱讚,等你大一點,說不定就可以了。”暮媱的表情溫和而認真,蘆花點了點頭,心中暗想,他日等他長大些,也一定要成為久霄那種渣男!

暮媱借口去給蘆花拿桂花糕,退出了梧桐林。

潮濕的霧氣越來越遠,暮媱回頭看了一眼,蘆花沒有跟上來,身形一閃,拐過長廊,尋了個隱蔽的地方,捏訣起咒,幻出尋物雀。

去凡間之前,暮媱還是想先找到墨玉短笛。

先前在梧桐林丟了線索,入粼泉宮後暮媱也嚐試著尋了幾次。墨玉短笛是她自小帶在身上的,沾了她的氣息,原本她自己就能順著氣息尋過去,隻是不知為何,笛子上似乎沾染了別的氣息,因而暮媱識別起來有些困難。

先前也不是沒放尋物雀尋找過,隻是每一次雀鳥移動的方向都不同,似乎這短笛並不是被放置在何處,更像是被誰撿了去,佩戴在了身上。

暮媱跟著雀鳥一路前行,小心翼翼避開宮裏的仙娥們,不知不覺就到了久霄的書房門口。

尋物的雀鳥一頭撞在房外的結界上,消散開去。

暮媱一驚,隱約看見書房裏麵的身影,轉身要跑。

“擾了本座的清淨還想跑?”房門突然打開,淺藍色的身影踱步而出,“這一回,你該不是又迷路了吧?”

暮媱轉身,笑得一臉諂媚:“哪裏哪裏,小的在找東西,無意間打擾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找東西?”久霄看著麵前這個畢恭畢敬的小仙娥,不由笑了起來,“倒是說說,找的是什麽,說不定,本座知道在哪呢?”

暮媱一顫,哪裏敢說,隻道:“隻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不敢勞煩殿下,暮媱先告退了。”

抬頭看見久霄微微點了下頭,暮媱暗暗鬆了口氣,轉身就跑。

久霄從袖中取出短笛,撫了撫笛身:“你也聽見了,她說你是不值錢的玩意呢。”

短笛似乎聽懂了,笛身上一道寒光閃了閃,而後又如往常一般不再有所變化。

自那以後,暮媱每次尋找短笛都會遇上久霄,久霄依舊會詢問找的是什麽,暮媱依舊會搪塞過去。

還在蓬萊洲時,暮媱就詢問過九川,關於她自小佩戴在身邊的墨玉短笛是個什麽來曆,然親和如九川,每每被問及,總會有些不悅。也從來沒給過暮媱確切的答案。

後來暮媱在藏書閣中翻遍了蓬萊洲所有的書籍,好不容易查到在萬年前的古書上有相關的記載,可卻隻有寥寥數語,說是與開啟魔界至寶噬魂鞭有關,具體有什麽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然這畢竟和魔界有所牽扯,九川又曾叮囑過,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知道墨玉短笛屬於她。

所以,直到暮媱牽著蘆花站在天門口,墨玉短笛也依舊沒有被找到。

“殿下,我們這次去凡間,要多久啊。”暮媱回望粼泉宮,墨玉短笛還沒找到,總有些不放心。

“本座也不知。”久霄召了朵雲,立在上頭,“去凡間遊曆,哪有什麽確切的時間,我等能遇到的,皆是司命星君的命格簿子裏都未曾寫到的。”

暮媱皺了皺眉,隨手召了朵雲立了上去,蘆花的修為還淺,加之久霄對他極少管教,兩百多歲連召雲之術都不曾學會,扭動著小胖身子擠到暮媱那朵小雲上,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了下去。

暮媱無奈,將他抱在了懷裏。

一路跟在久霄身後,暮媱發覺,他們並不是直接去往凡間,而是繞了一圈,往東邊去了,即便暮媱不曾出過蓬萊洲,也從書中看到過,天界往東,經過的第一座山名為曹溪山。

果不其然,不過半個時辰,久霄帶著他們停在了一座山下。

山下穀物成片,正在啄食的信雀啄了兩口地上的散穀,抬頭看了眼久霄,跳到他腳邊,啄了啄他的雲靴,大致是看他不為所動,又蹦躂到他雪白的鞋麵上,印了兩個黑漆漆的爪子印。

久霄抬了抬腿表示不滿,信雀又蹦躂了兩下,展開翅膀,撲棱了兩下立到九霄肩上,稍作停留又飛了起來,饒了兩個圈,往山上去了。

暮媱看了眼聖落肩上的爪印,又看了眼久霄,忍住笑意:“這淺色的衣裳就是不耐髒啊。”

久霄不語,抬手將肩上的印記除去。

等了不到一刻鍾,青色長袍的仙家坐在仙鶴上從山頂飄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