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霄皺了皺眉,他倒是忘了,雖然蘆花先前被碧絲抓出去時被火烤了,涅槃重生後部分記憶缺失,但鳳凰一族的祖訓幾乎是刻在每隻鳳凰的腦海裏。

“乖,隻是借用,用完還給你。”久霄摸了摸蘆花的頭。

蘆花瞪著一雙眸子,有些委屈地看看久霄又看看暮媱,心不甘情不願把手中的玉玦給了顧瑜。

玉初看事情解決地差不多了,叮囑了暮媱兩句,把久霄引到門外:“暮媱並不知道自己體內有魔氣,此事事關重大,玉初不便多言,若是殿下著實疑慮,不妨去問問天帝。”說罷玉初行了一禮,駕雲回天界去了。

暮媱看著玉初的背影,問久霄:“五殿下,我家月老他跟你說了什麽呀?”

久霄看了眼暮媱:“想知道,便去問你家月老吧。”轉身又看了看正盯著顧瑜手中的玉玦虎視眈眈的蘆花道:“先前你找到他時,他已涅槃重生,他醒時第一時間見到的女子是你,所以認定了你是他娘親。”

“又不是從蛋裏出來,怎麽還認親呢?”暮媱念了一句。

“他剛從蛋裏出來的那陣,天天喚本座娘親,本座花了兩百年才讓他改的口。”

暮媱訕笑了一下,果然什麽樣的主子教出什麽樣的坐騎,當初蘆花一口一個“小爺”,明顯是跟他學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淺藍色的雲紋長袍在風中微微浮動了一下,久霄喚了蘆花一聲,小短腿蹦躂著跑了出來,道別之後,暮媱抱起蘆花,就像先前那般,久霄在前,他倆在後,駕著雲離開了曹溪山。

暮媱看著久霄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玉初到底跟他說了什麽呢?

路過先前顧瑜藏匿山中靈氣的地點時暮媱向下看了一眼,懸崖下方的鳥獸屍體已經消失,山中的靈氣從崖下散逸出來,微弱的光點在幽暗的懸崖下忽得一閃,暮媱皺眉,似乎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五殿……”暮媱突然朝著久霄喊了一聲,不料駕雲速度太快,她又沒施護體的法術,大風一下子灌入口鼻,暮媱很不湊巧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下意識鬆手去給自己順氣,卻全然忘了懷中還有隻不會駕雲的蘆花。

半睡半醒的小童從雲端跌落一瞬間驚醒。

身後有動靜,本在沉思的久霄轉過身,暮媱已經反映過來,駕著雲去追跌落的蘆花,奈何蘆花跌落地越發快,她總是差一點才能夠著。

久霄歎了口氣,咒訣瞬起,金色的繩索纏繞住蘆花的腳,隻輕輕一拉,原本下落的蘆花撲到了暮媱懷裏。

受驚的蘆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暮媱抱著他哄,久霄慢悠悠駕雲到她身邊:“今兒個看來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泣不成聲的蘆花聞言慢慢止住了哭聲,打著嗝看著久霄,“為什麽?”

“紀念你差點成為仙史上第一隻從空中摔下去摔死的鳳凰。”

蘆花的小嘴癟了癟,“哇”一聲哭了起來,任由暮媱怎麽哄都不行,暮媱哄得累了,朝著久霄飛了一記眼刀。

久霄挑了挑眉:“怎麽?覺得我說的不對?”

暮媱無言以對。

久霄忽然覺得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什麽東西在閃,低頭看去,才發現他們正站在先前想要查探的山崖上。從崖底散逸開來的靈氣帶著微微的暖風,暮媱看了看久霄又看了看光線偏暗的懸崖底。

“蓬萊洲的視察之術?”久霄喃喃道,轉頭問暮媱,“你在這邊施視察之術做什麽?”

暮媱看了看崖底:“先前顧瑜山主攔著我們,我就好奇這懸崖之下的結界到底是什麽,又不好直接下去查探便使了個術法。”

“所以你才知道顧瑜將山中的靈氣封在了這個地方?”

暮媱點點頭,想了想又皺起眉頭:“我用視察之術探查到顧瑜山主將靈氣封在此地的同時還發現,被集中起來的靈氣並沒有那麽充沛,想來山主發現貓魑吸食靈氣的時候,已經晚了。”

久霄想了想,一個轉身往山崖下飛去。

暮媱和蘆花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說這是個山崖,不如說是兩座山之間的裂縫,狹窄而幽深,久霄將夜明珠打入崖底,幽冷的光卻被黑暗逐漸吞噬,淡成一個小小的光點。

蘆花終究是孩子,摟著暮媱的脖子不撒手,一顆小腦袋埋在暮媱肩頭,閉著眼睛不敢看。

越往崖底去,靈氣散逸時帶出的風越發涼了,久霄皺著眉,運勁加速往崖底去。

所謂探查之術,是以多年以精氣滋養的木石為靈源,在上麵施探查的術法,使得木石散發光華,光華所至之處,所有場景事物都能被施術者感知到,同時,隻要與之接觸,就能看到先前偵察到的東西。

久霄的夜明珠正好停在暮媱扔的靈石旁,他立在雲上,伸手將靈石握住。

暮媱隨後而至,剛想散去所駕的雲,卻被久霄一把拉住。隨著久霄的目光看去,暮媱才發現,崖底的碎石皆成刀尖狀,且片片直立,排列整齊,似乎是有誰故意布置的。

暮媱皺眉,靈石傳回的信息中她並沒有看到這樣的東西。

“你的視察之術修得如何?”

“一般一般,蓬萊第三吧。”暮媱皺眉,她並不是誇大,視察之術是她學會的第一個術法。

因著當時年紀小,暮媱對洲中各處都充滿了好奇心,可當時九川上神不讓她出密室,她隻好用視察之術觀測,久而久之,這視察之術練得可說爐火純青,除卻九川和玉初,在蓬萊洲還真找不出比她練得精的。

久霄輕歎一聲:“我們恐怕得回去一趟。”

拂袖升雲,久霄沿著原路往顧瑜的住處飛去。暮媱趕忙收了視察的靈石,將夜明珠推到久霄身旁,抱著蘆花跟了上去。

山中的草木依舊枯黃蕭條,從山崖下散逸出來的靈氣根本不足以支撐。

久霄和暮媱趕到時,主峰上的懸石已經碎裂,原本懸石上用籬笆圍成的院子隻剩一堆淩亂不堪的枯草和一片斷壁殘垣。

久霄落地,在懸石的碎片上到處查探,卻什麽也找不到。

“我的護身玉玨是不是拿不回來了。”蘆花小心翼翼問道。

久霄不說話,抬手將院落裏殘存的秋千推到。初初上山時見過的信雀撲棱著翅膀飛到久霄麵前,將口中銜著的信件放到久霄手中,轉了兩圈又飛走了。

久霄打開信件,熟悉的字體躍然紙上,待到讀完,久霄的一張臉,白的幾乎沒有血色。暮媱走進了兩步,偷偷瞥了一眼,落款處寫著兩個字“聖落”。

信紙染成灰燼,久霄轉身捏訣,指尖的光點落在蘆花額間,白嫩嫩的小童迅速變成金翅火羽的鳳凰。

“速回天界,告知天帝,曹溪山主騙取離散玉玦,墮入魔界。”

鳳鳴聲在曹溪山上響起,蘆花在久霄和暮媱的頭頂轉了兩圈飛往天界去了。

暮媱看了眼久霄,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久霄,麵色蒼白,雙眉緊鎖,原本捏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著,似乎是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目光卻沒有焦點。

“殿下?”暮媱放柔了聲音輕問,“到底怎麽了?”

久霄不語,就那樣呆愣愣站在原地。

“五殿下?”暮媱戳了戳他的手臂。

“你根本就是魔界的對不對!”暮媱的手突然被抓緊,久霄的一雙眸子了充滿了憤怒,“你與她那麽相像,怎麽可能是巧合!”

“殿下,你在說什麽?”暮媱掙紮著想將自己的手抽回,卻怎麽也掙脫不了。

“視察之術用的靈石分明被施了遮蔽的法術,這一點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久霄把想要掙脫的暮媱拉向自己,“是你夥同顧瑜一起騙的本座是不是!”

手腕被捏的生疼,不管暮媱怎麽否認,久霄依舊覺得她是細作,無奈之下,暮媱掌間聚氣,一掌拍在久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