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追到了後院,白若緒竟然沒了蹤影。
臘梅馥鬱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著,久霄原本四處巡視的目光突然停住。
暮媱還在四處張望著,本想叫久霄一起去西邊的假山後看看,一回頭卻發現久霄呆愣愣看著什麽,順著他的目光,暮媱朝著庭院中間看去。
那是一棵大出其他梅花兩三倍的梅樹,枝丫繁多,可神奇的卻是它開著的那一樹繁花,竟然一半似火般紅豔,一半似雪般潔白。
暮媱還在感歎著,久霄已經移步上前。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樹幹上細細摩挲著,久霄微皺著眉頭,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似乎是懷念又似乎帶著恨意可偏偏還有些後悔的模樣,錯綜複雜的情緒在他那雙眸子裏匯聚。
暮媱看著反常的久霄,覺得又是奇怪又是擔心,抬手戳了戳久霄的肩膀:“五殿下?”見久霄不回答又戳了戳。
大致是感受到肩上傳來的力道,久霄斂了斂神色:“本座隻是覺得這梅花很是怪異而已。”
暮媱歪著腦袋又多看了兩眼這梅花,努了努嘴,覺得久霄作為堂堂天界五殿下,隻是見到這麽一株雙色梅花就驚成這樣,也忒沒見識了吧。
久霄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抬腳往假山處去,可是才走了幾步,周遭就起了淡淡的霧氣。
“這霧氣,說來就來,很是奇怪啊。”暮媱仔細辨別的一番,這霧氣之中帶著淡淡的腥氣,應當是海中的精怪用海水製造出的霧氣。
“回去!”久霄眉頭一皺,拉著暮媱就往來處走。
可是走了許久,周遭的霧氣越發濃,道路卻越來越不清晰。
久霄皺著眉頭,起咒,想要強行衝開這層霧氣,卻發現別說是重開霧氣,就是自己指尖的法術,在霧氣之中穿梭了一陣,也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消失不見了。
暮媱有些不認命地試了試,果不其然,這些霧氣就像是海綿吸水一般,吸走了她指尖散逸出來的法術。
回憶著曾經在書中看到過的陣法結界,暮媱思索了好一會,終是想了起來、
“鮫族的迷蹤陣法。”久霄快了暮媱一步,先說了出來,玉骨折扇從袖中滑出,久霄在麵前點了三下,霧氣之中出現了三個光點。
右手手腕一轉,久霄將折扇橫在胸前,左手搭上折扇,對著那三個光點往前一推。
“散!”迷霧之中被生生劈出一條光路來。
這樣一來,暮媱算是想起了迷蹤陣法的破除之術,摸出墨玉短笛,依樣畫葫蘆,背對著久霄,也生生掃出一跳光路來。
而後,兩條光路相接,逐漸擴大開來,周遭的迷霧遇到那光就漸漸散開了去。
後院的景象還原,久霄回頭看了一眼那株雙色梅花,抬腳往回走去,暮媱跟上,隻覺得周遭安靜得實在不正常。
雖說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後院,可前邊那出戲還沒演完,按理說敲鑼打鼓不可少,台下的觀眾們磕著瓜子或品評或閑聊,多少也是會有聲音的,現如今卻是意絲聲音都聽不到。
直到回到戲樓內,暮媱才知道,這滿院子的人,都被施了法術,他們的時間已經禁止了。
“三公主,你可悠著點,仔細別傷了小公主!”二樓廂房中傳來一聲驚呼,這是個男子的聲音,略略有些尖細,語氣間流露出不少擔憂。
久霄和暮媱對視一眼,一縱身飛上二樓。
白若霖和白若塵打得正歡,蘆花抱著一疊瓜子,縮在角落裏,看上去像是害怕,可那時不時拿顆瓜子往嘴裏送的行為顯然暴露了他看好戲的本質。
桌椅已經碎了一地,原本掛在廂房四周的簾子也被扯了個幹淨,暮媱看著一地狼藉,心肝顫了顫,這得花多少銀子賠啊。
而那桌椅殘骸之上還立了個鶴發老者,一臉的無措,皺著他那雙已經花白的眉,雙手揮舞著,似乎想要阻止。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們,快別打了別打了呀~”老者急得滿頭是汗,可那邊打得酣暢的兩個絲毫沒有理會她。
白若塵大傷初愈,終究是虛弱了些,硬接了白若霖幾招之後,手上的力道已然沒有先前那樣足,可白若霖依舊是招招致命。
“三公主,你可是答應過大殿下的,要將小公主好好帶回去的!”老者顯然是看出了白若霖的殺心,在一旁喊著,可白若霖手下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
正當老者憂心忡忡,思考著是不是要動手製止的時候,先前一直在嗑瓜子的蘆花忽然抓了把瓜子往白若霖臉上甩。
突如其來的襲擊,白若霖不得不守住手上的攻勢,擋開那一把瓜子,然而就在她抬腳,欲後退之時,蘆花連盤子帶瓜子一起扔到了她腳下。
白若霖踩上盤子一個趔趄就要往後倒,可哪有那麽容易,終歸是鮫族天賦不錯的公主,收起長槍,槍杆往地上一杵,又穩住了身子。
可先前有力的攻擊已經化解,白若塵早已趁機後退到安全的地帶。
“久霄!”還是蘆花眼尖,先發現了在一旁看戲的久霄和暮媱,繞過桌椅的殘骸奔到他們身邊。
久霄淺笑,將斂起的仙氣突然釋放。
白若霖一愣,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暮媱看著久霄周身磅礴的仙氣,在心中默默對比了一下,比起九川來似乎還差了那麽點,但跟靳陽山主比起來,似乎是不相上下了。
“三公主,”久霄終是開口了,不達眼底的笑意浮現在嘴角,那雙眸子帶著徹骨的寒光,看得白若霖一陣心虛,“你這唱的,是刀馬旦?”
白若霖摸不透久霄話裏的意思,又不敢輕舉妄動,遂收了兵器,對著久霄行了一禮:“殿下,我此番是要帶舍妹回去,還請殿下不要阻攔。”
久霄半眯起眼睛,揮袖將一地狼藉收拾了,重新幻出桌椅,懶洋洋斜倚在太師椅上:“本座從來不是不講道理的。”
白若霖一喜,隻要久霄不管,她自然有辦法把白若塵帶回去。
“隻是……”喝了一口茶,久霄轉頭看向暮媱,“現如今,白若塵是跟了暮媱的,暮媱又是我宮裏的,這嗎算下來,白若塵便也是我宮裏的。”
久霄說得雲淡風輕,可白若霖在一旁卻聽得冷汗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