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要鱅魚精做的事情很簡單,隻是將搜魂燈放到山頂上的狸魔舊居,一個月後取出就好。
樕鼄山一直以來都是魔界分給狸魔的地界,五千多年前,狸魔也確實占山為王,成了一方霸主,隻是狸魔消逝之後,樕鼄山上的狸魔舊居早就成了一片廢墟,就連山中的魔族都走得差不多了。
楚楚雖然有所疑惑,卻還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聽了顧瑜的安排。
是夜,月黑風高,楚楚一路摸到狸魔舊居。
破敗的門窗在夜風裏被打得“哐哐”亂響,楚楚一邊護著搜魂燈,一邊用顧瑜給的火折子點亮了舊居裏的燭火。
按著顧瑜的要求,搜魂燈不可滅,楚楚便將周遭的門窗都修補好,終是將風都擋在了門外,可顧瑜要求的是這一個月內,搜魂燈都不得有任何差池。
楚楚思來想去,還是讓搜魂燈時刻都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好。
將屋子收拾了一番,發現後院有個天然的水池子,楚楚很是開心,這下就不用時不時往山下池子跑了。
搜魂燈被安置在狸魔曾經的寢室之中,顧瑜給的火折子還有另一個用處,稍念咒語,火折子上的火焰就會幻化成一方結界,將搜魂燈保護起來,時效一個月,就連楚楚都無法靠近那盞燈。至於為什麽非要放在寢室裏,楚楚猜測,大概是因為在寢室裏,狸魔的氣息最濃吧。
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楚楚像往常一樣睡在後院的池子裏,半夜覺得有些餓,便迷迷糊糊起來找吃的,幻化的時候忘了穿鞋子,光著腳丫,卻也不覺得冷。
楚楚不怕黑,鱅魚的視力又好,能夜視,故而一路前行並無阻礙,也沒發出任何聲響。直到走到狸魔寢室外,室內不知何時多點了兩根燭火。
楚楚一驚,難道是有人要盜竊搜魂燈?
可又一想,搜魂燈外有顧瑜的結界,應該是沒人能偷走的呀,這樣一來,楚楚便退到了屋子轉角處,將自己藏起來仔細聽。
寢室裏有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女的應當是狸魔,男的卻不是顧瑜。
“那個叫什麽碧絲的是貓,我是狸,恰好氣息相近,她又執念深重,做我的載體,再合適不過。”女的如是說,聽得楚楚一頭霧水。
“嗬,也隻能算她時運不濟,偏偏被你截去了生路。”
女子聽完,笑了起來,卻被男子打斷:“你輕點,別忘啦,顧瑜還找了隻鱅魚精在這。”
“哼,她在後院的池子裏睡覺,隔得這麽遠,她聽不見的。”
楚楚癟了癟嘴,不好意思,好死不死,本姑娘我還真聽見了。
又閑談了幾句,男子突然問道:“我倒是好奇,你是怎樣騙得他相信你,還如此為你賣命的?”
女子的語氣更加得意了:“早些年我隻有一縷幽魂,及其虛弱,幻化成個小妖精,在顧瑜所在的道觀附近轉悠,恰好遇到了他的師兄,好像是叫穆修。那時候他修煉到了瓶頸,其實按照他的方法,最多也就兩三天便能突破,可他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修為不足,天資不夠。”
頓了頓,女子的語氣變得更加輕蔑:“我就小施手段,騙他說,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妖精,族人欺負我,我隻好逃出來。沒想到,他一個道士竟然信了我一個妖精的話,瞞著他師傅將我安置。”
“你撩人的手段,他還能把持地住?”男子**笑道,楚楚聽著覺得著實不舒服。
“自然,他破了戒,我收了一部分真氣,又有意藏了些許魔氣在他身上,他自然再也修不成仙,被他師傅掃地出門。我玩夠了自然就走了,反正那副麵貌也是我幻化出來的,後來他即便是與我麵對麵都認不出我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後來呢?”男子跟著笑了兩聲又問道。
“後來他四處殺女妖精,不知怎的和顧瑜對上了,要殺顧瑜身邊那隻貓精,我當時恰巧躲在那附近修養便認出了他。說來也巧,他早年道行更淺的時候,我曾附身在一狸族女妖身上,還被他誤以為是救命恩公。”
女子頓了頓,似乎是在思索什麽,過了一會,語氣又變得輕佻了些:“其實不過就是被一群修為低下的妖精追殺,雖說是我出現,氣息震懾住了那些妖精,讓他們落荒而逃,可正真為他擋了致命一擊的,是一隻貓精,那貓我是有印象的,金絲碧眼很是漂亮。”
“那不成就是後來跟在顧瑜身邊的那隻?”
女子想了想,猶豫了片刻道:“應當就是,沒想到它當年被打下了懸崖竟然沒死。”
“顧瑜可知道那貓落下了懸崖?”
“不知,他被逼到懸崖邊,那時被打得意識模糊倒在了地上,那貓是在他閉著眼,思緒不清的時候替他擋的災,所以他睜開眼後才會把我當成是恩人。”
“說起來你也確實算的上,至少那些妖精是你嚇跑的,否則他定然是要被啃食幹淨的。不過,我倒是很想看看,若是顧瑜知道,他犧牲了正真對他有救命之恩的貓精來救你,會是怎樣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裏,楚楚總算是有些眉目了,心下也是一片淒寒。
想到自己對易休那份朦朧的情感,一時間反倒對他們提到的碧絲產生了無線的同情,若當年為救顧瑜落下山崖的貓精是碧絲,現在顧瑜又要犧牲碧絲救狸魔,真是替碧絲感到不值啊。
“咕咕~”正當楚楚準備趕緊逃離,伺機將狸魔與那男子所說的一切告訴顧瑜時,楚楚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誰?!”男子大喝一聲,追了出來,楚楚卻是跑掉了。
直到沉入池底,楚楚也是膽戰心驚。
好在,一整夜,那男子都沒踏足後院,也沒接近過池塘。
就在楚楚以為,自己是真的跑掉了,一股仙氣將她包裹住,然後一下子從池底抽了出來。
楚楚被這樣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頭暈眼花,除了看見來人一席白衣,麵容倒是完全看不真切,而後她被拔下一瓣鱗片,放回了山下的水池之中,池子裏被設置了結界,就這樣,她被關在了池底。
可隱隱約約,似乎看到岸邊那一席白衣的人物,幻化成了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