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立刻炸毛道:“阿絮,你替甄衍收徒弟就罷了,隻是別打我的主意。”且不說他不能認自己是甄衍,就算認了又如何,鏡湖派滅門到底與他有關,說他是張成嶺的仇人也不為過。

周子舒歎了口氣,對張成嶺道:“你我萍水相逢,得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誠相報。不過你先聽我說完我到底是誰再做決定不遲。”

聽完周子舒的自述,張成嶺驚訝道:“所以師父,衍叔是你的師弟?難怪在那個鎮子你說以後讓衍叔收我為徒。”

“是,我曾經想要將莊主之位傳給他……成嶺,我這半生做過違心之事,殺過違心之人,本想著浪跡天涯醉死即埋,想不到老天對我的命運另有安排。”

不光遇上了失散多年的師弟,還與你緣分匪淺……

“如今你知道我是誰了,還願意拜我為師嗎?”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張成嶺可不管什麽天窗毒蠍,隻知道周子舒待他好,真心待他好。“師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裏早就認定你就是我的師父。”

溫客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著提醒道:“傻小子,認定了還不趕快把生米煮成熟飯,磕頭啊。”

張成嶺趕緊跪下。“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好,你入門之後,便是本門第六代嫡傳弟子。前日我做主,替你衍叔收了個徒弟,有空讓你們師兄弟見見麵。四季山莊傳承不絕,為師很是歡喜啊!”周子舒笑容滿麵地扶起張成嶺。

“師父,那衍叔不就是我師叔了。”

“對,他是你師叔。等他下回再來,你就給他叫師叔,看他往後還好不好意思欺負你。”

看著張成嶺羞澀的笑容,溫客行心道我哪敢欺負他,看在你的麵子上也得好好哄著護著不是。

教了他一點入門心法,周子舒打發張成嶺好好練,自己則與溫客行一同披著月色在河邊漫步。

“阿絮,成嶺這孩子人又傻,根基又差,且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紀,你為何對他就這麽上心?”溫客行十分不解。收徒不得看資質嗎,阿絮為何如此率性?

“我小的時候師父曾教導我,人貴乎二品,一為仁,二為勇。先賢論世間勇者分為氣勇、血勇、骨勇、神勇,皆為少年之勇。師父推崇的是孤勇。”

“何謂孤勇?”真是羨慕那個不速而來的小家夥,還有機會聽師父的教誨。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人心難測而信之。老溫,你我這把年紀要對一個人**心扉實屬不易。我自己做不到,也沒辦法要求你。所以我決定先行一步。我想賭一把……”賭你初心未改,賭你本性不變。

“對了老溫,趁著天沒亮你去把韓英叫出來,讓他們師兄弟見見麵。”

溫客行笑嘻嘻道:“阿絮,你還好意思提韓英呀。”

周子舒疑惑地看了看他,“為什麽不好意思?”

“哎呀,某人把韓英推給別人當徒弟,結果自己轉頭就收了張成嶺,心虛不心虛?”

周子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照你這麽說,我確實該心虛。不過嘛,這可不能怪我,我是想讓成嶺拜衍兒為師的,隻可惜……”

“誒誒誒,聽你這意思得怪我沒把身體讓給他咯?”溫客行佯怒道。

周子舒一歪頭,俏皮道:“我可沒說,你自己說的。”

第二日,張成嶺一睜眼就看見那天帶人要捉他的韓英,嚇得拔腿就跑。“師父,溫叔,救命啊!”

“師弟,師弟……”韓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尷尬的在原地伸著手。

還好溫客行和周子舒就在附近,張成嶺一見他們就光速躲到周子舒身後。溫客行哈哈大笑,“成嶺,有我們在,你怕什麽?”

“他,他有弓弩……”

周子舒忍俊不禁,把張成嶺拉了出來。“別怕,他是你衍叔的徒弟,你的大師兄。”

“啊?”張成嶺傻了眼。“師父,衍叔才多大,怎麽收徒弟?”

周子舒道:“我做主,讓他拜你衍叔為師的。英兒是我在天窗的舊部,那日來的若不是他,我還真救不了你們。”

想了想當天的情景,張成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師父你一出現這位……師兄就分了神,一直盯著你看,這才被溫叔捉了。”

“當日他是有王命在身才會對你下手,如今你們已是同門,所以你不用怕他。”

韓英趕緊道:“師弟,當日不知你和師伯的關係,得罪了。”

張成嶺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擺手道:“沒事……”

讓他們師兄弟二人敘了一會話周子舒就讓韓英離開了,隨後讓張成嶺把琉璃甲取出來,可偏他又不要。張成嶺費解道:“師父,鬼穀之所以要殺我全家便是為了琉璃甲呀。”

“那不更證明這不是什麽好東西嗎?”

“我爹爹就是為了琉璃甲而死啊。英雄大會快開了,他們說高伯伯屆時會將琉璃甲的來龍去脈昭告天下……”

溫客行一笑。“昨日阿絮不是已經把琉璃甲的來龍去脈告訴你了嗎?還管什麽英雄大會!”

“師父,我不能走,我得回五湖盟。”

溫客行不悅道:“傻小子,你既已知道了琉璃甲的來龍去脈,又知道了這幫人各個包藏禍心,你還回去作甚?”

“正因為我知道守護琉璃甲是我爹的遺誌,知道此事牽連的人如此之廣,我再沒用,又怎能保全自己置身事外。更何況英雄大會召開在即,鏡湖劍派就剩我一人,如果我不去不真的等同鏡湖劍派在江湖上除名?”

周子舒欣慰道:“成嶺,你是一個有擔當的孩子,甚好。如果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回去的話,聽師父的話,把琉璃甲歸還給五湖盟。”

“為什麽?我爹爹和五湖盟僵持二十年就是因為琉璃甲呀!”

“成嶺,你的安危重要還是琉璃甲重要呢?”

張成嶺想也不想道:“當然是琉璃甲重要了。”

“錯了,沒有什麽比活生生的人更重要。”

溫客行比誰都更認同這句話。如果當年不是因為那把鑰匙,他們一家也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成嶺,你覺得為師的武功如何?”

“師父的武功當然是頂好的。”

輕輕點頭,周子舒也不再自謙了。“我的武功不算差,多少能躋身江湖一流之列,但是我所精研的本門武功不過十之二三。吾生之有涯而知之無涯,常人窮盡畢生的精力也無法將一門武學研究參透,就算打開了武庫於一人一門又如何?不過是人的貪念作祟罷了。不然你問問你溫叔,他擔不擔心有人學了武庫的功夫打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