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子舒等人從武庫回來,各派還在嶽陽吵吵嚷嚷。看著這狗咬狗的盛況,溫客行笑得肚子痛,周子舒搖搖頭把他拉走了,囑咐張成嶺幫葉白衣把秘籍還給各大門派。自此,因容炫而且的武庫風波告一段落。隻是,人心即鬼蜮,就算沒有武庫,江湖也不可能風平浪靜。
拿回自家秘籍,卻還有不少人心有不甘,但無人敢去挑釁葉白衣,還得指望人家對付蠍王,隻能千恩萬謝,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不過,明顯葉白衣的脾氣比溫客行還差,管你說什麽,都是一通懟,句句暗示中原武林群豬當道,不光不長眼還喜歡恩將仇報。
武林群“豬”:好氣哦,說不過還打不過!有求於人還得擺出一副笑臉聽他指著鼻子罵,就特麽的離譜!
正在興頭上,周子舒卻破天荒地出現在這裏,麵色古怪地對葉白衣道:“葉前輩,趙敬和蠍王去了鬼穀。”
葉白衣的表情頓時像踩到狗屎一般。一入鬼穀,陰陽兩隔,塵世恩怨也盡了。按照慣例,若趙敬和蠍王不主動出來生事,這群人也不應再找他的麻煩。
在場有一個算一個,臉色都跟葉白衣一般。高崇糾結半晌,磕巴道:“葉前輩,恐怕趙敬不會善罷甘休……”
葉白衣也是惱到極點,鬼穀本是容長青為那些走投無路之人設下的一個安身之所,沒想到如今竟要庇護害死容炫的凶手!真他娘的氣人!
沈慎啐了一口,問道:“周賢侄,這個消息可靠嗎?”
周子舒道:“可靠。”羅浮夢雖跟著溫客行離開鬼穀,但為溫客行的安危著想,還是在還那裏留有心腹,這消息就是從羅浮夢那裏得來的,絕對可靠。
有些人被藥人給嚇到了,不禁敲起退堂鼓來:“鬼穀那地方萬鬼相煎,就算能活下來也是九死一生,趙敬這狗賊去那裏也是罪有應得……”
“是啊是啊,或許沒幾天,就會傳來他被惡鬼分食的消息,我們坐山觀虎鬥就是……”
鐵掌幫卻不肯罷休。“諸位,別忘了,趙敬早就勾結鬼穀,他如今去了鬼穀,必定會禍亂江湖,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啊!”
鷹爪門門主也站了出來。“不錯,不論是趙敬還是鬼穀,都是天大的禍害,我們更應將他們一網打盡,免得遺禍後世!”
一些小門派不樂意了。“你們跟趙敬有仇,自然樂得以牙還牙。如今武庫已經打開了,秘籍也都還回來了,趙敬還能有什麽盼頭,他忙著保命啊……”
鐵掌幫幫主道:“他能幹一次這樣的事,就能幹第二次。別忘了,他可野心勃勃到能滅兄弟滿門!”
丹陽派和鏡湖派可是前車之鑒,有些人心驚膽戰起來。
“那還不是為了琉璃甲……”還是有人小聲嘀咕。
高崇的眉頭皺得死緊,若是旁人進了鬼穀,他真不打算追究了。但是趙敬和蠍王,他可沒忘光幕中蠍王用蠱控製了無常鬼等人,溫客行要救周子舒還得拿鑰匙與他做交易。如今蠍王不知趙敬真麵目,對他仍舊言聽計從。這二人一個有心機,一個有手段,隻怕會依仗眾惡鬼東山再起。
隻是這話,卻不能當麵明說……
葉白衣送還各派秘籍之事動靜不小,沒用一時三刻就傳到段鵬舉耳中。
“周子舒!”段鵬舉真如發了瘋的惡狗一般,又吼又叫,雙目赤紅,東西也砸了一地。
定是周子舒巧舌如簧將琉璃甲從王爺手中騙來,如今他已經得到了江山永固的秘密,隻怕王爺會容他將功折罪,不再追究叛離天窗、欺君罔上之事。一想到這裏,段鵬舉心中怒火伴著妒火熊熊燃燒起來,恨不得立刻活吞了周子舒。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一定要想法子奪回王爺的信任!”
“首領,屬下有一言,不知……”
“說!”段鵬舉喘著粗氣道。
袁美道:“周子舒雖然開了武庫,揭穿趙敬和毒蠍的關係,但到底讓蠍王他們跑了。毒蠍也是王爺的心病,隻要首領您能滅了毒蠍,王爺自然會對您高看一等……”
段鵬舉眯了眯眼睛。“不錯,王爺早就對他放任毒蠍坐大之事不滿,若我奉上蠍王和趙敬的人頭,讓天窗勢力遍布天下,王爺自會知道誰對他最忠心最有用。哼哼,周子舒,咱們走著瞧!”
“那,莫懷陽……”
眼中寒光閃過,段鵬舉道:“他已經浪費了我們三顆釘子了,扔出去喂狗吧!”
袁美領命而去,將莫懷陽扔到天窗豢養的餓犬之中,不消片刻,隻剩一灘碎骨皮屑和血跡。
眼見又要吵到天黑,高崇趕緊喊停,安頓好各派掌門後,不顧身心疲憊趕緊帶著沈慎去尋周子舒。
“衍兒,你就縱容趙敬在鬼穀安家了?”一打照麵,沈慎就急道。
溫客行心情甚好,挑眉道:“不然呢?我已經不是鬼主了,難道為了趙敬再殺回去當這萬蠱之王?”
“可是,如玉和妙妙的仇你就算了?”
“誰說我要算了的?”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高崇也問道。
“等著。”
“等?衍兒,你別忘了,光幕裏蠍王可是控製了群鬼的,他必定借鬼穀卷土重來!”
溫客行不以為意道:“那是在鬼穀外麵,無常鬼還指望靠蠍王對付我。如今是蠍王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進了鬼穀,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怎麽個不一樣法?”沈慎來了興致,趕緊問道。
溫客行道:“前幾天,無常鬼終於當上了穀主,如今正是地位不穩疑心最重之時,蠍王又是個有本事的,你覺得他會拉攏他多一些,還是防備他多一些?”
“那肯定是既防備又拉攏了。”
高崇一臉欣慰,老五可算是大有長進了!
“短期內他們肯定會合作,但長久下去,必定會翻臉,蠍王可不會屈居人下,無常鬼也不會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穀主之位,更何況……”
“何況什麽?”
“更何況趙敬中了淩寒暗香勁,蠍王必定竭盡全力救他。可他不懂解法,也不能來找我和阿絮,隻能用藥吊著。鬼穀是什麽地方,哪有那麽多藥給他糟蹋,蠍王能忍多久,趙敬沒有藥又能堅持多久?蠍王會下蠱,無常鬼就不會防著他?到時候更是一場狗咬狗的好戲。”
“那我們就不管了?”
溫客行揚起下巴,“沈掌門,你若現在大張旗鼓地討伐趙敬和鬼穀,隻會讓他們聯合起來。當然,如果你們能請動老妖怪和大巫,肯定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隻是,會付出極大的代價。”高崇接口。
“可是……”周子舒道:“蠍王畢竟手握煉製藥人的法子,若他將眾鬼都煉成藥人……”
“那就隻能怪他們蠢了。”溫客行毫不在意。“無辜之人都被我們帶出來了,現在留在鬼穀的惡鬼哪個不是罪大惡極,我管他們死不死。”
“可是,以趙敬的性格,他絕不會善罷甘休。一旦讓蠍王掌控鬼穀,他必然報複。”高崇憂心道。
看來光幕,他才真正知道趙敬是多敏感又自卑的人,同樣是挨他的訓,老五不記仇嘻嘻哈哈就過去了,趙敬卻一直耿耿於懷,認為自己看不起他。自己雖然脾氣暴躁了些,但對兄弟都是動口不動手,更何況罵人不揭短,他可從沒拿趙敬的出身說事,他卻那般偏激!發妻被他殘害之前罵他幾句,他能記那麽多年,竟還侮辱牌位,真真不可理喻!如今他多年謀劃付之一炬,從三白大俠淪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他能不報複?此人心性堅韌,必定謀定而後動,待他布置完畢,江湖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周子舒也憂心忡忡。“老溫,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有變數。”
“嗯?”這回輪到溫客行不解了。
“鬼穀對江湖來說是法外之地,可對朝廷來說不是。那位欽差宋大人可真是較真的主,他已經把趙敬的罪證查了個七七八八,蠍王煉製藥人之事板上釘釘,我們就算想暫時放過趙敬,但宋大人絕對不肯。”
溫客行也蹙起眉頭。“這可真不好辦,自古俠以武犯禁,當官的多少對江湖中人心存芥蒂,趙敬又忒不幹人事,欽差不摘了他的腦袋也不好交差……”
周子舒又道:“其他人倒好說,隻是宋大人太過忠耿,眼裏揉不得沙子。”
溫客行道:“阿絮,要不咱們借師父的名頭拜會一下這位欽差大人,請他暫緩一些時日,待惡鬼和趙敬拚得兩敗俱傷再行捉拿。”
周子舒輕咳一聲,“我不去。”
“為何?”溫客行挑挑眉。
蹭了蹭鼻翼,周子舒低下頭去。“宋大人和蔣征蔣大人係出同門,又是同科進士同朝為臣,感情極好。蔣大人一家是死於我手,趙敬又揭破我曾是天窗之主,他一定不會聽我的話,反倒可能把我也拿住……”
這本是一段悲傷而尷尬的往事,溫客行卻按不住瘋狂跳動的嘴角了。“阿絮,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看吧,遭報應了吧。”
周子舒惱羞成怒道:“是啊,你這鬼主可不怕鬼敲門,也沒見少做虧心事呐!”
溫客行搖頭晃腦道:“我隻做壞事,不做虧心事。”
周子舒冷笑一聲,扳過溫客行的腦袋讓他直麵張成嶺。“看著成嶺,再說一遍。”
溫客行立馬慫了。“要不,我替你去,現在全江湖都知道我爹是甄如玉……”
“得了吧你,宋大人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你這廝吊兒郎當不是好人,到時候抓住一審,哦,原來是鬼主,砍了吧……”
溫客行苦著臉道:“阿絮,我錯了,你就別調侃我了,誰能砍了我?”
周子舒正色道:“這句話請對葉前輩說。”
溫客行:……
一個勁的給張成嶺使眼色,想讓他活躍一下氣氛,張成嶺卻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成嶺?”
像是鼓足了勇氣,張成嶺抬頭對周子舒道:“師父,我想去。”
“嗯?去哪裏?”周子舒疑惑道。
“去,去替你見那位欽差大人……”張成嶺紅了臉,卻還是梗著脖子道。
連溫客行都愣了。
“師父,我不想再當你們的累贅了,我也想幫你們做點事。我,我功夫不行,但是我沒有壞心思,欽差大人應該會聽我的。”
周子舒笑了,“成嶺,你不懂。對宋大人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毒蠍和惡鬼們罪該萬死,也得死在朝廷律法之下,而不是死在江湖械鬥之中。而且蠍王以活人煉藥人,宋大人斷不能忍,我想,他現在已經在寫奏折,請求調度當地駐軍參與圍捕。”
溫客行道:“這宋大人還挺有腦子的,知道衙役不頂用。”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但是節度使們各自為政,就算皇帝下令,他們也有推辭的理由。不派出甲軍,就算滅了鬼穀和毒蠍,一定是傷亡慘重。照蠍王的性子,怕會先去刺殺宋大人。”
他還真幹得出來!
張成嶺道:“師父,您就讓我試試吧。”
看著他稚嫩卻堅定的臉龐,周子舒緩緩點頭。“好,成嶺大了,就去試試。你並無惡跡,想來宋大人不會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