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應天府的官兵就闖入裴府拿人,不一會兒裴老就被綁上囚車裏,囚車一路經過水灣巷,覃斯厲和薛大勇便在仙情醉二樓靠窗的位置目睹這一切。
“要說咱們這皇上做事也是雷厲風行,前兩日你告訴他,今兒就把這老頭兒抓了,終於把他清理出去,這老頭成日裏端的正經,見誰都是個笑麵虎,我早看他背地裏不是個好東西。給他按了個什麽罪名?”薛大勇問道。
覃斯厲看著應天府的人浩浩****的走過,心裏卻還沒有放下,這事兒沒完,動了裴老,殺了鬼麵人就是動了太後的人,之後也不會消停。“三年前的科考舞弊案,查到他和當時的主考官有勾結。他在宣社裏收學生的錢,就將學生推舉上去,錄下名字,他從其中抽成。”
“哼,沒想到這老頭兒還挺有經商頭腦的。他怎麽不改行做生意。哎,這主意也是你出的吧。三年的事他都能撇的幹幹淨淨,現在卻能被人挖出來。”
關於裴老暗裏的勾當自然都是覃斯厲一手安排的,大理寺查卷問案是司空,外麵打聽消息監視他的有喬二他們,覃斯厲隻是下達命令。“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做的事早晚也瞞不住。幽州鬼麵人和顏三公子的事不能提,至少現在不能提,提了就是要連根拔起,但是除了個裴老也算是給那夥人警示,拔掉一隻爪牙罷了。”
薛大勇自然半信半疑,可卻也沒有再追問,“要我說啊,還是那個沈笙厲害,我以前還看不起那些酸儒生,現在看來這幫人裏也不全是廢物。要不是她發現裴老這一遭,咱還愁怎麽引出這幫鬼麵人。回頭我得跟穀老商量著好好獎賞這小子。”
覃斯厲聽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沈雲笙確實立了功,可這次也讓她冒險,差點丟了小命。“隨你。反正這段時日城裏能消停些了。現如今五月,接下來就是八月科考了。”
“唉,哪能消停呢,哪都是小事,咱們可都在等在覃指揮使大婚呢。準備得怎麽樣?那大小姐你見過沒有,可別是個歪瓜裂棗的,娶回去嚇人!”
此時二人正說著,司空上來二樓,身後還帶著八個仆從,而且每個仆從手裏都提著重重的兩大食盒。司空躬身上前說道,“侯爺都準備好了,書市裏的吃的,大的小的甜的鹹的油的幹的小的一個都沒落下。”
薛大勇正納悶兒這架勢,不等他反應過來問,覃斯厲就迫不及待的起身道,“不和你說了,我要回去一趟,有要事我先走一步。”
薛大勇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眉眼擰巴也忙站起來“什麽?!你要走?覃斯厲,覃大人?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什麽時候他白天,大白天,還會回家???”可覃斯厲根本不理會,隻邊走邊朝身後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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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斯厲白天回到侯府,說實話,不隻是薛大勇不理解,侯府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凡事看到覃斯厲都驚訝無比,更別說看見他身後還帶著的一隊仆從,下人們是安也不會請了,活都不知道該怎麽幹了。
覃斯厲到了寤園門口,就看到四個女使百無聊賴的坐在園子外的台階上,一見覃斯厲,像是活見鬼一般!先是一愣,然後趕忙跑上前請安。
覃斯厲不解,問了句,“你們怎麽在這?”
四個女使麵麵相覷,一個個不敢也不好開口,倒是之後膽子大的小六上前一步說道,“回稟侯爺,大夫人在裏麵教少夫人規矩呢。還把我們趕出來,不許旁人打擾。”
覃斯厲在門口看了兩眼,三個母親身邊的婆子站在一排不知在盯著什麽,隻是神情嚴肅,“誰這麽多嘴。”
覃斯厲這一問,問的其餘人惶恐,四個丫頭連連搖頭擺手不是自己,此時司空解圍道,“侯爺,他們那裏敢說,隻是沈姑娘來的那晚動靜實在太大,老侯爺和夫人肯定是要知道的,這再一聽說是個女子,我猜若不是沈大姑娘,侯爺婚期在即,恐怕都要趕出去。”
覃斯厲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點頭,問小六道,“她身體恢複如何了?”
“這幾日少夫人恢複得很好,昨兒趙太醫還來瞧呢,再抹兩日藥就差不多了。要說不愧是宮裏的太醫和藥,恢複的很快。”小六說完,看覃斯厲臉色還可以,於是繼續說道,“本來昨兒大夫人一聽是沈大小姐,過來瞧的時候就臉色不大好,說是一個女兒家,大晚上的竟亂跑。結果一進院子,卻看到少夫人一身男子裝扮,不僅如此她還跳到樹上看書,侯爺勿怪,我們當時也勸了,可少夫人那脾氣自然不聽,說是上麵暖和陽光也好。大夫人過來便正好看見了,今天帶了一堆婆子過來,就把我們趕出來了。說少夫人沒有個女子養,倒像是…”
“像什麽?”覃斯厲問道。
“像個野丫頭!說是要教教她規矩。”
小六說到這裏,覃斯厲卻兀自笑了下,眾人看到這才稍稍安心些,倒不是害怕覃斯厲責罰,他也從不責罰,好的壞的也從不說她們,隻是侯府規矩森嚴,覃斯厲又自帶氣場,不免讓人不安。
“是該好好教訓。”覃斯厲說著衝身後司空擺擺手,“去,從側門進去把東西都放到小廚房,天氣熱,該冰的冰起來。
司空領命去側門,此時覃斯厲再往裏看,卻正看到沈雲笙頂了個碗在走路。
“頭擺正,肩放平,蓮步輕移,眼神目視前方…”
沈雲笙一臉不服氣的樣兒,歪嘴撇眼恨不得下一秒就掀桌子,可她不敢,不是怕這群女人,完全是屈於覃斯厲的威懾力。
此時沈雲笙一個瞥眼看見覃斯厲,像抓住救星一般,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很明顯傳遞一個信息,那便是救救我,救救我。
可覃斯厲卻不為所動,不但不動,反倒是兩手一背,擺出一副他也無可奈何的樣子。
沈雲笙又一次眼神暗示,‘什麽?這是你家,你沒辦法?”然後露出了個超級可憐兮兮的表情,像是再祈求。
“眼睛不要亂看!要目視前方!”旁邊的婆子忽然大喊一聲兒,嚇的沈雲笙一激靈,頭上的碗‘嘭’的一聲砸下來。
“接著頂。”
這已經不知是砸的第幾個碗了,覃大夫人就是有在高的涵養,自己的兒媳婦是這副模樣都得愁死。奈何老祖宗留的話又不能改。身邊的女使還沒清掃,身後的覃大夫人慢悠悠的說著。
自打那夫子算出沈家二姑娘和厲兒八字不合,不得不換成大姑娘,覃大夫人就氣不打一出來。這會兒兩個丫頭一左一右的給她染著鮮紅丹蔻,這大夫人別看表麵端莊,背後裏其實是個姑娘心性,喜歡這種年輕姑娘的玩意兒,偶爾也向老侯爺耍耍脾氣撒撒嬌。
隻是此刻她雖橫豎看s不順眼,被身邊婆子挑唆的要來整治一番,就這還不忘今日要染指甲,叫的還是城裏技藝最好的,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本來娶沈家姑娘已屬勉強,還好那二姑娘人品貴重尤其是那一手詩詞寫的極好,誰知現在要換成大姑娘。
之前不知這姑娘什麽德行,隻知道克死了自己的母親,上不了台麵,前幾天竟被厲兒弄到侯府裏來,這還了得!覃大夫人心裏堵,可這事兒卻也不能讓老侯爺知道,也不好衝自己兒子發怒,再者有老太爺的話在那放著,皇上親賜的婚,又不能退。她心裏發慌發急,侯府的名聲也絕不能讓這野丫頭給毀了。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昨兒一聽太醫說她恢複的不錯,今兒一大早就帶了一大堆的女使婆子,還有一個當年從大內出來的教習嬤嬤就殺到寤園裏。
沈雲笙此刻本指望覃斯厲回來救她,結果人壓根兒隻在一旁看好戲。不行,她不能這樣,本來也不想嫁到這裏,破罐子破摔誰不會!
她斜眼瞥向覃斯厲,眼角眉梢忽然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覃斯厲看得懂,意思是她要掀桌了,不幹了,愛誰誰吧。
而此時覃斯厲眼神也一瞬間變得可怕,就這一眼的警示讓她不許胡鬧,沈雲笙就隻能乖乖咽下這口氣,又回到一副乖乖小兔子的樣子。
“少夫人可真可憐,這都一晌午了,飯都還沒吃呢。就被折騰這樣可憐兮兮。”小六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覃斯厲心裏明白怎麽回事,這丫頭野的很,被人收拾下也不是壞事。“好了,再過半柱香時間去告訴大夫人我回來了,在晏湖那邊裏等她。”
小六瞬間就明白了覃斯厲的意思,這不就是變著法兒救少夫人,她比沈雲笙還激動,高興道,“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