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笙來到連雲院,說實話她已經許久沒來過這個地方,自從被葛繼萍趕到掩竹齋,除非萬不得已,她不願踏進這個院子。母親去世的時候自己雖然還小,可多少還有些記憶,再加上蓮姑偶爾也會說說那個時候母親和自己在院子嬉鬧玩耍的事,直到後來這裏被葛繼萍霸占,自己難免覺得觸景生情,物是人非。
此時沈雲笙剛一近院子,剛才那小廝正好迎麵出來撞上,那人一見沈雲笙,突然愣住了,一副難受的表情,欲言又止,沈雲笙從前見過他,和阿橋走得近,於是上前直接問道,“阿橋怎麽樣了?”
聽到這話,小廝一下子悲從中來,用袖子使勁兒抹了抹眼淚,“大小姐,阿橋人已經死了,屍體就在前院下房裏放著。”
聽到這話,沈雲笙還是心裏刀割一樣難受,“他是怎麽死的?我不信,就打了幾棍子就死了?”
那小廝隻是搖搖頭不說話,也是,這會兒他們是在沈家,是葛繼萍的地盤兒,他又敢說什麽。“大小姐,人已經死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隻是阿橋這小子生前就吃了不少苦,沒享過一天的福,這死了還求大小姐讓他體體麵麵的,別一卷草席扔到山裏。”
沈雲笙點點頭,“好,本來也是我對不起他,你不說也沒事,我自會替他討回公道!”
沈雲笙先讓司空跟著著小廝去找阿橋的屍體,自己則去和葛繼萍理論。她心中愧疚,後悔沒有當天就將阿橋帶回侯府,就算是不合規矩,受父親阻攔自己也不能將他丟在這裏。隻是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她必須讓葛氏母女付出代價!
進到屋裏,葛繼萍正拍著沈雲雅的後背安慰她,母女二人見到沈雲笙還是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掩飾過去。
沈雲雅不說話,葛繼萍讓她坐到一邊,自己則撫了撫身上華貴的衣飾,端著她一如既往在沈雲笙麵前不容侵犯的大夫人的範兒,一開口便是訓導,“你怎麽回來了?如今嫁到了侯府,身份不同以前,回來了也該隻應一聲兒,傳到外頭像什麽話。”
對於沈雲笙,葛繼萍不帶怕的,從前這丫頭木頭愣子一個,躲在那後院角角裏自生自滅,現如今就算飛上枝頭,在她眼裏也是個付不起的丫頭。在這在外頭她也是沈家出去了,自己是沈家嫡母,她又能怎麽樣。敢在自己麵前逾矩,穿出去恐怕敗壞了名聲,侯府都不容她!
沈雲笙冷哼,她不並不打算和葛繼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問道,“為什麽要打死阿橋?”
“阿橋?哪個阿橋?哦,你是說昨日被打死的那個下人?怎麽,區區一個卑賤的下人,我堂堂沈家主母打死便打死了,還要與你相告不成。”葛繼萍半搖著團扇悠閑的說著,她身後有葛家,她堅信誰也奈何不了她,況且這種野丫頭嫁入侯府也不過是被侯府的人拋諸腦後,也隻有老太太那眼皮子淺的會在一,自己又何必放在眼裏。
“他不是什麽卑賤的下人,阿橋與我相依為命這麽些年,他比我的親人還親!”沈雲笙不會忍,自小沒有人教她要端莊持重,遇事也要注重大家閨秀的儀態,她也不會綿裏藏針,不會後院閨閣那一套套的陰招,反而是在碩言堂呆久了,她更會直來直去。
葛繼萍聽她這麽一說便知道這小姑娘畢竟是小姑娘,還是個沒娘教的生瓜蛋兒,不會手腕,隻能吃癟。“你這話傳出去也隻是打自己的臉,滿樊都城問問哪個小姐會和一個低賤的下人成親人,真是笑話!再說了,我打死了家裏的仆人,你就算是走到哪也不占理。哦對了,你要是氣不過,也無需在這裏撒野,去衙門告我啊,告倒了,我拿命賠你。”
此時恰好沈爹回來,“什麽告不告賠不賠的,大白天的說這種話也不嫌晦氣。”沈爹進屋便有女使伺候著脫帽洗手。一看沈雲笙竟然在,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回來了也不見你說一聲兒,去你祖母那請安了嗎?”
沈雲笙被葛繼萍的話氣的糊塗,麵目表情冷冰冰道,“沒有。”
沈爹被她這話懟回來,有些驚訝,原先還算知禮乖巧的女兒,如今竟成了這樣?他看了眼沈雲笙,語氣嚴厲道,“既沒有那還不快去,怎麽?去了侯府連規矩都忘了?成何體統。”
此時還不待沈雲笙再開口,葛繼萍就款款起身過來,表情跟變戲法兒一樣,柔聲道“老爺,你瞧瞧你,許久不見雲笙,見了就訓斥孩子,這像什麽話。今兒啊孩子回來是有事兒。”
“是啊父親,大姐姐今日回來有事兒,對母親興師問罪來著。”沈雲雅適時的挑撥。
“有事兒?還興師問罪?我看你膽子卻不小,當了侯府的少夫人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什麽事兒?”沈爹淨了手坐在主位上問道。
放到以前,對於父親沈雲笙可能會虛,在這個家裏,能給他零星溫暖的也隻有父親了。可現在她不會,她心中有覃斯厲,什麽也不怕。
“唉,也沒什麽事兒,就是昨日裏有個下人不知說了什麽刺激到雲雅,我當時也在氣頭上就罰了他幾棍子,誰知那人經不住打便死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笙兒院子裏的人,也怪我,打之前沒問清楚,這不,大丫頭不依,今兒就從侯府跑回來來興師問罪。”
葛繼萍站在沈爹身旁四兩撥千斤的一說,顛倒黑白。
“就為這,一個下人,死了便死了,況且還做錯了事,這也值得你跑回來,竟然還因為這事兒找你嫡母問罪?我看你是侯府沒進幾天,氣性倒大了天。我可告訴你,你就算是以後再厲害,就算得了誥命,你也是沈家的女兒,跑回娘家鬧事,看把你能得!怎麽,長輩做事,還容得了你置喙!”
沈雲笙十分委屈,葛繼萍在旁邊歪了歪頭,一臉冷嘲,還有沈雲雅,更是一幅可憐樣子,讓人同情不已,這母女倆這演技真是一個賽一個,“父親,阿橋他不是下人,他是我的親人。母親走得早,我和他們相依為命,我這一走,她就打死了我院裏的人,父親,她究竟安的什麽心!”
“住口!你…你這說的什麽話!”沈爹怒斥。倒是葛繼萍在旁邊開始唱白臉,“老爺別氣了,這麽些年我都習慣了,大丫頭母親去的早,我占了她母親的位置,她恨我也是應該的。可你千不該萬不該頂你父親呐。”
“是啊大姐姐,你有什麽氣直衝著我和母親就好了,何必要惹父親,現在你是侯府少夫人,妹妹如今落魄,你再說什麽,隻要姐姐高興,妹妹都可以忍讓,隻是別氣壞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