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隨後也上了岸,聽到遠處的呼喊聲,她直起身,看到不少人正沿著河奔來,跑在最前麵的熟悉身影讓她的心澀澀的,不知他這樣狂奔,是為了誰?

“起來吧,你夫君來救你啦!”她對趴在蘆葦叢裏一邊罵人,一邊呼呼喘氣的呂翠兒說。

後者沒動,嘴巴卻不饒人。“救我?呸!現在才來,收屍啊?”

對這種毫無感恩之心的小人,靈芝隻有鄙視。

懶得再說話,她屈背彎腰,抓起衣裙褲子用力擰水,以求減輕身體的重量,避免濕衣服貼身讓自己過於“原形畢露”,那會讓大家見麵時很尷尬。

夏天穿的單薄,擰過水後,感覺好多了。

聽到沉重的腳步聲接近,她再次抖了抖衣裙,直起身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張良已經到了麵前。

“靈芝,你……受傷了?”他喘著粗氣問。

靈芝見他臉色煞白,嘴唇發青,鞋都沒穿就光腳追來,知道他大概一輩子也沒像這樣毫無理性地奔跑過,急忙安慰他,“沒有,你別擔……”

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股力量把她衝跌到一邊,而剛才還伏在地上咒罵的呂翠兒,像一發炮彈般地撲到張良身上,“夫君,你怎麽才來,我差點被淹死了!”

張良的注意力立刻由靈芝,轉到了伏在胸前的妻子身上。

“翠兒……你,你怎麽樣?”由於呼吸困難,他的聲音不連貫,臉色乍紅乍白,但仍關切地扶起她的臉,查看她的情況。

看得出來,她的確被嚇壞了。他輕拍她的肩,低聲安慰著。

靈芝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恍惚中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正試圖闖入一對恩愛夫妻中間的不良第三者。

老天,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為何好端端的我,跑到這個時代做小三?!

鼻子酸酸的,她轉過身,看到跟隨張良而來的那群人正慢慢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張虛穀從人群中走來,關心地問她:“靈芝姑娘,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我沒事。”

“靈芝,”身後傳來張良的聲音,她轉過來,看到他一手扶著呂翠兒,一手按摩著自己的頸部,喘著氣問她,“怎麽……好好的,會跌進河裏?”

原本把臉埋在他懷裏的呂翠兒聞言立刻抬起頭,轉身看著靈芝,先聲奪人地說:“都怪她笨,石頭都踩不穩,我想拉住她,卻被她害得落了水,差點送命!”

靈芝的嘴角鄙棄地揚起,“夫人記性出問題了嗎?害人害己難道還不夠?”

“你這

個大膽妄為的女人!”呂翠兒以犀利冷酷的目光瞪她一眼,轉向張良尋求同情和支持:“夫君,她不僅差點兒害死我,還一直辱罵我!”

張良似乎不相信地看了靈芝一眼,然後輕輕地將她推開。

呂翠兒急了,補充道:“她把我拉下河,又故意不救我,害我喝了好多河水,她罵我肥,說我是個包袱,還不準我抓著她。她心存不軌,就是想要我死!”

敢謀害皇親國戚,謀害留侯夫人,這可是大罪,四周忽然靜了下來。

靈芝站著,想聽呂翠兒還會說出什麽,也想看看張良會怎麽做。

張良對呂翠兒說,“行了!沒事就好,你回車上去換身衣服吧,小心著涼。”

那是丈夫對妻子的關心,是人之常情,可聽到這句話,靈芝的心仿佛被銳器割裂。她轉身走過蘆葦叢,淚水刺激著雙眼,她不願在這裏丟人現眼。

“姑娘,你也去換換衣服吧。”張虛穀跟著她,提醒道。

“我……沒事。”她克製住情緒,哪怕心中滿是委屈,仍放不下心地對他說:”你去照顧子房吧,他跑得太急,我看他麵色很不好。”

“是的,看到你們落水,大人立刻沿著河堤拚命追趕。”張虛穀憂慮地往身後的主人看了看,“大人從來沒像這樣跑過。”

“他的夫人落水,他自然是會著急的。”靈芝淡淡地說,心想自己救呂翠兒的決定沒有錯,否則張良會恨死她,而她,得不到他的愛,也不能要他的恨。

“大人……不光是為了夫人……”

張虛穀似乎想說什麽安慰她,但她灑脫地笑笑,問他:“張大哥,你相信呂翠兒說的,是我害她墜河的嗎?”

“不!”張虛穀立刻表態,“我不相信,姑娘不是那樣的人。”

這樣的理解和信任真的很令人感動,可是,張良是怎麽想的呢”

心情十分晦暗,她又問:“如果我告訴你,她說對了一半,你相信嗎?”

張虛穀麵色一變,吃驚地問:“姑娘?”

靈芝點點頭,“她墜河的確是我的原因,但那是因為她先推了我,我不甘心,所以把她拉下了河。我恨她,我要她惡果自嚐!”

張虛穀理解她的心情,卻很困惑地問:“可是,我們分明看到姑娘在河裏全力救助夫人,那可不像恨哪。”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轉過臉看著張良,幽幽地說:“那是為了子房。”

仿佛有感應般,張良忽然抬起眼望了過來,他的臉色依然蒼白,當他們的目光相接時,靈芝看到其中的

關切和詢問,但呂翠兒忽然拉著他往回走。

在他轉過身去時,靈芝看到他汗濕的脊背,不由心頭一痛,對張虛穀說:“你快去照顧他,呂翠兒隻知道自己的舒適,根本不關心子房。”

“好,姑娘也一起來吧。”

“不了,我好累,想慢慢走走。”看出他不放心,她露出頑皮的笑容,“呂翠兒可是一個很沉的包袱呢!”

張虛穀會意地笑笑,快步走向張良。

靈芝則慢慢地跟在眾人,走回過河後的營地。

等她走到營地時,其他人都已經返回各自的車馬,張良和呂翠兒也不見。她跌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抱起早已痛不堪言的腳,查看被碎石利木割破的腳底,撫摸著腳背上的瘀傷,那是呂翠兒用木杖逼她墜河的證據。

把腳放進河裏清洗時,她發現了手背上的淤青,不由拉起袖子,隻見手臂布滿了一條條青紅色、深淺不一的指甲劃痕。這些,都是怕死的呂翠兒留下的。

想到那個女人推她墜河的用心,她不由微微一顫。在光天化日之下,有那麽多人在場,她都敢出手害自己,足見她對自己的恨有多深。

匆匆取下腰間的鞋穿上,她抬頭尋找張虛穀的馬車,見它停在車隊後的小樹林邊,便起身往那裏走去。她不想更衣,這番遇險讓她失去了安全感,她寧願讓陽光和體溫把濕衣服烘幹,也不願冒更衣時突遭攻擊的風險。

走過一輛車時,車後突然伸出一截木杖打在她腳上,差點將她絆倒。

又是該死的木杖!那惡女人到底有多少根這種作惡的武器啊?

揉揉腳,她怒視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人,“你還想幹什麽?”

已經換過衣服的呂翠兒,全然沒有了在河裏的可憐樣,圓胖的臉上帶著陰冷的笑容,“幹什麽?我要你記住,今天的事沒完!”

靈芝淡粉色的秀唇一揚,風姿綽約地笑了,“今天的事當然沒完,你想害我卻害了自己,我卻恩將仇報救你一命,我可還等著你來報恩呢!”

呂翠兒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話,更不滿一身半濕衣裙、形容憔悴,一瘸一拐的小宮女竟然還這樣美豔動人。一怒之下,她敲打著木杖,低聲罵道:“你別想再勾引我夫君,否則我要你嚐到更可怕的事情!今天,隻是個小小警告!”

靈芝正想開口反擊,可旋即雙唇緊閉,僵硬的眼神直視著前方。

一臉凶相的呂翠兒同樣麵部表情驟變,陰冷的目光像靈芝一樣僵硬。

她們的視線所指處,張良正麵色鐵青地看著她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