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對著阮漓伸出手, 阮漓無聲地上前,隻是還沒等站穩,洞庭就開始以一敵二打起嘴仗。

看得出來不能出手弑兄讓他很不爽, 隻可惜商聽雨的嘴太厲害, 兩句吐槽無差別攻擊,成功讓在場所有人都選擇閉嘴。

商聽雨看向阮漓:“如果你們兄弟倆無法好好交流,不如我和阮漓先生一起談談。”

阮漓非常上道接住話:“我同意。”

那邊的神明兩兄弟看得出很不爽, 但是都沒再說話, 分別乖乖跟著自己的男朋友走進了行宮。

客廳之中, 四個人相對而坐,兩兩無言,阮漓讓狐狸沏了茶, 但是妖怪根本不敢靠近,用法術送過來後就不見蹤影。

洞庭和積玉又開始互相言語攻擊, 礙於答應了各自的心上人不能動手,但是阮漓覺得他們很希望用眼神殺死對方。

就算眼刀不能殺人, 多罵幾句也算自己贏了。

兩個神明都保持著優雅平和的姿態,說著陰陽怪氣的話,看著阮漓眼睛抽搐。

商聽雨深吸一口氣:“我接下來會說一下我們為什麽來這裏,等我全部講完,你可以提出你的問題。”

阮漓點頭。商聽雨就說道:“簡而言之,有一個魔族首領逃了出來,這個魔叫做荼弋, 荼靡的荼,鉤弋夫人的弋。他體內用一種奇怪的結晶, 關係到五方結界。五方結界是維持如今人界正常運轉的法陣, 一旦出事, 這個世界就會灰飛煙滅。”

“而如果簡單粗暴殺了荼弋,我們所在的世界就會受到影響。但是不殺也不行,一來我擔心荼弋哪天情場失意想不開自殺報複社會,二來也是因為荼弋野心勃勃,想稱霸三界。”

“我們這次前來是因為荼弋與二位或許有些淵源,而且洞庭殿下博學廣識,對魔族頗有研究,或許可以幫我們解決掉這個難題。”商聽雨說道,“此事是雙贏,對二位也很有利。”

阮漓聽到這裏,忽然想起一個人:“說起魔族,這件事情裏有沒有一個叫做雲渺的魔族參與其中?”

“有。”商聽雨一怔,甚至積玉也看過來,“你怎麽知道?他已經死了,不過也不好說是被我氣死的還是重傷不治。”

“有過一麵之緣。”阮漓輕聲道,“他想見洞庭,說是他的心上人傾慕洞庭。”

他把雲渺來山上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商聽雨聽完戰術後仰:“難怪他和荼弋說洞庭還活著。”

隨後他沒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迅速說道:“荼弋揚言毀滅三界不說,還要在毀滅三界後來找洞庭求婚呢。”

積玉:“……”

阮漓:“……”

洞庭回過神,耳朵動了動:“你剛剛說什麽?”

商聽雨立刻添油加醋:“荼弋,就是雲渺的主上,也是雲渺所喜歡的人。這次荼弋被放出來,都是雲渺一手策劃。他一心愛戀荼弋,隻可惜荼弋一直暗戀洞庭,不過暗戀得很不老實,找了許多與洞庭殿下你容貌相似的替身。可以說是情深如海王,心裏惦記著你,但是鶯歌燕舞從未落下。”

“這次也是雲渺告訴他你還活著,他才不顧一切逃命,隻為了見你最後一麵。”商聽雨義正言辭,“說不定他現在都準備好禮物準備上門提親了。”

阮漓莫名想笑又笑不出來,他神色詭異地看著洞庭。洞庭倒是氣定神閑,單手支頭:“請問荼弋是誰?”

商聽雨:“你不認識他?”

“真的是沒有什麽印象。”洞庭難得誠懇地說道,“我還是聽你方才說的故事才知道此人。”

“他——”商聽雨思考了一下言辭,“當年魔界魔尊之一,不過很弱,你真的沒見過他?”

洞庭悠悠說道:“不管他是什麽人,即使他真的曾對我一訴衷情,我也最多因為他的勇氣看一眼,也可能有心情記住他的姓名長相。除了阿漓,我對其他人的感情不感興趣。”

阮漓笑了笑,垂下眼:“或許他沒有直接說出口?對你告白還是需要比較強的心理素質。”

“阿漓。”洞庭說道,“正如你所說,這世界上有這種心理素質的,除了你怕也沒有第二個人,所以我確定沒有魔族對我告白過。”

此時一直沒說話的積玉開了口:“他找過你,在泠蕤婚禮上,不過沒有明說就落荒而逃。”

洞庭皺起眉,沉默著想了許久,終於扒拉出一點淺薄的印象。

“是他啊。”洞庭笑了笑,轉了轉手上的戒指,“這個魔族我有印象,不過我不知道他叫荼弋,之所以知道他,也不是因為所謂的感情,而是他——體質特殊。”

阮漓看他:“他都對你說過什麽?”

“無非扭扭捏捏邀請我共同統領三界。”洞庭回頭凝視阮漓,“我對三界毫無興趣,更是厭惡這種癡心妄想之人,之後便沒再見過他。”

阮漓十分平靜,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說道:“看來他對你很上心。”

洞庭:“……”

邪神明顯呼吸一窒,瀟灑轉戒指的動作都凝固了,一時間無數過往湧上心頭。

他以前確實太能作死,導致現在生怕一句話不合,阮漓就會生氣。

阮漓其實並沒有什麽想法,不過看洞庭這種反應,他心裏也忍不住覺得有趣。

洞庭沉默了一會,誠懇地說道:“阿漓,我和他真的不熟,你不要多想。”

阮漓垂下眼睛:“我並未與你生氣,我當然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隻是覺得荼弋這個人……很討厭。”

商聽雨對此表示同意:“確實很不是東西。”

“既然喜歡洞庭,偏偏不敢直言,又找一些替身,辜負雲渺,實在是可笑。”阮漓冷冷說道,“沉浸在自己深情人設自導自演,如今又來打洞庭的心思,讓人作嘔。”

商聽雨給阮漓鼓掌:“不錯,荼弋就如同你所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他已經知道洞庭下落,必然會追過來,我擔心,屆時荼弋會惱羞成怒,對阮漓先生不利。”

洞庭笑了笑:“你在拿阿漓威脅我?他也配對阿漓宣戰?”

“我隻是陳述事實。”商聽雨說道,“雖然我們都知道荼弋的深情是個笑話,但是他自己不那麽認為,當發現傾慕已久的你有了心上人,還結了婚,他必然會對阮漓下手。”

積玉也開口,語氣淡淡地:“他確實奈何不了你,你也能保護好阮先生,但是他每日來荒山遊**,難道不會影響你和阮先生之間的感情麽?”

這次洞庭似乎有些動容,他向後靠去,手中出現一把扇子慢慢搖著:“皇兄這套說辭倒是有趣。不過你原本是想製服我,拿我威脅荼弋,隻不過看見阮漓後改變想法了,對不對?”

“我從未改變想法,不過你居然也會有真心,倒是讓我意外。”積玉冷笑一聲,“不過是不想阮公子為你傷心罷了,畢竟他是真心對你。”

積玉用詞還頗有古風,他們三人又唇槍舌劍一番,中心思想就是能打動洞庭的,隻有阮漓的安危。

事實上洞庭態度確實有所鬆動了。

阮漓並沒有參與進去,他隻是安靜地坐在一邊。

按照商聽雨的說法,荼弋不能簡單殺死,也不能放過,否則整個世界都會有危險。

其實世界安危離個人是很遠的。很多災難已經讓人難以承受,若要擴大到世界毀滅,反而沒有實感。

可如今這個命題就擺在眼前。

阮漓靠在沙發裏,麵容沉靜,他摸著手上和洞庭一對的戒指。

他當然不可能選擇獨善其身。

這個世界有陰有陽,有黑暗也有光明,他所愛的人間也有諸多讓人痛苦的事情,但是他還是選擇站在陽光之下。

沒人可以決定一個世界的死亡,因為這承載著無數人的生命。

這件事從單純的解決結界問題變成了拯救世界,阮漓有些無奈。

不過他心裏也已經有了決定。

這時商聽雨也恰到好處遞出了話頭:“阮漓先生既然攔下洞庭殿下邀我們詳談,想必是心中已經做出了決斷。三界覆滅,我們的親人,朋友都將不複存在,隻這一點,阮漓先生就不會置之不理。”

洞庭冷笑一聲:“即使三界覆滅,我也能保證阿漓和他的家人平安。”

阮漓看著洞庭,緩緩起身:“我有些話想對洞庭說,請二位稍坐。”

洞庭的眼神追隨著他的動作,與他一起去了隔壁的房間。

剛一進屋,洞庭反手就布下隔音結界:“你要我和他們合作對嗎?”

“他們這次前來,是尋求幫助。”阮漓靠在門上,抱著手臂,陽光撒在他的睫毛上,讓他看上去溫柔許多,“那麽他們的砝碼一定是幫你離開結界。”

“同時會有許多附加條件。”

“這是必然。”阮漓說道,“但是條件是可以談判的。這次積玉和八紘肯拋出橄欖枝,我們不該錯過。”

“他們未必是要我出手。”洞庭笑了笑,“不過是想讓我提供一些情報,就算我真的幫他們殺荼弋,他們也是不敢讓我去的。”

阮漓抬眸看他:“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阿漓。”洞庭上前一步。看著他的眼睛,“你不是已經決定怎麽做了麽?你現在可以開始說服我了。”

阮漓想了想,開口說道:“第一,我想和你一起離開這裏。”

洞庭說:“或許用其他方式,而不用積玉幫忙。”

“第二,我希望你能幫他們保護三界。”阮漓輕聲說道,“我很喜歡這個世界,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這裏。”

洞庭不言,阮漓勾住他的手:“雖然你可以保護我不收危害,但是隻有你我的世界,太寂寥了。我想聽風看雪,想看塵世間的煙火,熙熙攘攘的人群。”

洞庭歎了口氣,妥協地抵住阮漓的額頭:“你原本不必說那麽多。”

“阿漓,你隻要說這是你的願望,我就會拋下一切偏見,去給你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