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酷暑的天氣最是熱浪滾滾,熾熱的日頭燎得人心浮氣躁,恨不得一頭紮進湖裏使勁撲騰。暖風相送的涼亭裏,悠哉悠哉啃著冰鎮瓜果的帝凰忍不住心頭的舒爽發出了一聲喟歎:“冰爽的感受,妙極!妙極!”
瑩白剔透似美玉的腳趾,在褪去鞋子後恣意舒展,發出‘踢踢踏踏’聲響的木屐成為了帝凰緩壓解暑的秘密武器之一。最難熬的季節在她這裏漸漸成為一種享受,酸甜可口的冰鎮酸梅湯以及水果沙拉成了帝凰的‘寵兒’,自從有了它們,暑氣仿佛都沁上了絲絲涼意。
涼亭裏聚滿了人,自從十堰、遠岫等人在帝凰這裏嚐了個鮮,便對帝凰折騰出來的避暑聖品讚不絕口,原汁原味的水果淋上蜜汁或配上香醇的牛奶製成的沙拉,嘖嘖,光是想想就惹得人口水直流。
“主子,主子,這是番邦進獻的蜜瓜吧?別有一番滋味在舌尖,不賴!真不賴!比起鳳卿國的蜜桔絲毫不差,嗯嗯!”咬上一口,果肉香甜,沁人心脾的果香盈滿鼻翼,冰涼的感覺在周身蔓延、攀爬……
“跟著美人姐姐果然有瓜吃,啊啊,啊啊,好吃,好吃……”遠岫伸出小舌頭,將唇上的汁液一掃而盡,吧唧了幾下嘴,摸了摸吃的圓滾滾的小肚子,一臉的饜足相。
相比於十堰和遠岫的狼吞虎咽,百裏郗的吃相要斯文許多,卻也不至於細嚼慢咽,總之,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薄紗飛揚,飄逸流觴,亭影映薄紗倒映在粼粼湖麵之上,偶爾遊過一兩尾魚,圈圈波紋**漾在碎影上,慢慢擴散直至消失於無形。
袁秋公公疾步快走,奈何他年事已高,走到帝凰等人納涼的亭子時,早已連呼帶喘麵紅耳赤。手中的拂塵在走動的過程中淩亂,他尚且來不及細細整理,伸手扶住亭中的圓柱,喘著粗氣焦急地說道:“皇女殿下……皇女殿下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帝凰眉目一淩,難不成父皇出了什麽事?
“不,不,不是皇,而是皇女殿下你吖,啊喲,呼呼——北影皇閻羅遣來婚使,前來向皇女殿下求親,這可如何是好?若是拒絕——”上氣不接下氣的袁秋公公,憂心忡忡地望向自家皇女殿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正在裝病期的皇女殿下可不能讓旁人看出破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自從那日急匆匆見完水漾後,帝凰就一連數天連續裝病,當然,這隻是對外宣稱,而事實則是她每天頂著麵具在皇宮裏晃**,因為跟隨帝凰回來的十堰等人被帝天賜予特權,可隨時出入宮門,所以,裝病神馬的充其量也就是打打幌子。
帝凰並不擔心她父皇的決定,畢竟一個月前她就已經將她與巫馬寂月的事情和盤托出,相信帝天必然不會考慮與北影的聯姻事宜,而今比較麻煩的是:帝闕長老團的那些老不死的家夥會不會為了帝闕國的利益而左右現今的局勢?不僅如此,若是拒絕北影聯姻,則需要一個很好的理由,那麽帝闕應該拿什麽來婉拒而不至於讓本國處於被動呢?
十堰等人聞言一副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模樣,好不容易帝凰才尋到自己的意中人,難道就要從此揮劍斷情不可?不會吧?這個北影也真是趁人之危,如今帝闕與南軒摩擦不斷,前狼後虎每走一步都分外艱難,‘皇女殿下’更是遭人暗算,雖然受傷的並非本人,但意義是相同的,本就人心惶惶的帝都顯得更加躁動不安起來。
“派遣婚使前來求親?北影皇還真有意思,嗬嗬,打主意竟然打到本殿頭上,也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十堰,快將主子我得道具拿來,咱們可得好好搭個戲台演演這場戲,不然可就真對不住咱們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了……”
帝凰衝十堰使了一個眼色,會意過來的十堰嘴角噙著壞笑,忙不迭地離開,去取帝凰口中的‘道具’,涼亭裏的其餘人,麵上的神色看起來有些奇怪,介於想笑與憋笑之間糾結狀,其中表情最誇張的可就數遠岫了,那副跟吞蒼蠅沒有什麽兩樣的表情,看的帝凰一陣不鬱,瞪著遠岫的眼神分明在說:什麽嘛,那是什麽爛表情?不知道小姐我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嗎?
重新裝扮了一番之後,在眾人麵臉黑線的僵硬表情下,並宮中侍衛抬了駕攆,一切準備妥當,帝凰迅速進入進氣多出氣少的狀態,哪裏還有平日裏的風姿綽約?就連眸子的星輝,都被迷蒙的水霧掩蓋,一副病泱泱要死不活的樣子。
在帝凰的腳正要跨進軟轎之際,百裏郗趕忙步出,伸手扯了扯帝凰的衣袖,帝凰回頭一臉不解,百裏郗解釋道:“我與你同去!”
帝凰思量了一番,便點頭同意。天下人都知曉百裏郗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今她遭此大難,百裏郗卻不在身側,難免惹人起疑,有他跟隨前往,自是最好不過!
在守殿的侍從通報帝凰與百裏郗到來之際,閻祤正立於大殿之上,對帝天的問話回答的從善如流。帝凰二人匍一入殿就接收到一道打量的目光,不用說這道目光屬於北影十一王閻祤無疑。
扮柔弱的帝凰有氣無力地倚在百裏郗懷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與她過招的閻祤,而後半垂著眼簾。帝天心下一咯噔,慌不擇路地從龍椅上起身,疑惑的目光射向緊跟在兩人身後的袁秋公公:一日未見小凰兒,她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袁秋公公滿臉糾結,左右搖擺不定,但瞧見北影婚使在此,他很快收斂了之前欲言又止的神情,故作不懂帝天眸中的深意。帝天心知一時半會兒問不出什麽來,索性牽了帝凰,拍了拍龍椅示意帝凰坐在她身邊,他此舉雖有違宮中禮製,但從爹爹疼愛生病女兒的角度卻又無可非議。
帝凰怔怔住,一臉意外地望向帝天,她知他疼愛她,卻沒有想到他竟能在外人麵前做到如此地步!雖然她身為皇儲,但是坐上龍椅的資格確是沒有的!
閻祤饒有興趣地盯著麵前父女情深的兩人,羨慕之意一閃而過迅速淹沒於黑亮的眸中,他早就聽聞帝闕皇疼寵皇女殿下,卻沒有料到竟然寵愛到願意與之坐擁江山,若是以前聽人說起,他隻會搖頭輕笑,心裏卻思量著事情的可能性之低,可是,今日的他親眼目睹了他心目中的‘不可能’事件。
“皇對皇女殿下的寵愛真令人豔羨,若是北影皇室能有你們感情的千分之一,許多事情的結局將會與今日截然相反。”閻祤輕聲感慨道,可惜這個願望已經永遠不可能實現了,逝者已去,結局沒有轉圜的餘地。
帝凰端坐在龍椅之上,危險地眯了眯眼,略揚起下巴問道:“聽說,咳咳,咳咳咳……祤王今日到此是代北影皇求親?咳咳,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本殿已身中劇毒,怕是時日無多了……”
說著一陣猛烈的咳嗽,蒼白的唇色隨即被咳出來的鮮血浸染成暗紅色,而帝凰再也支撐不住,昏厥在大殿之上,殿內之人慌亂成一團,帝天忙命人宣太醫……
閻祤怔忪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此刻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是整個故事的局外人,隻能傻傻地望著來來往往的宮侍來回穿梭,望著帝凰那張因暈厥而血色盡失的臉龐,他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事實還是帝闕國皇女殿下設下的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