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背對著別人,宋雅清也感覺到了針對她的指指點點。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加快自己的腳步,好早點淡出別人的視線。

此時,提前離開的白安苓和北辰燁二人已經上了馬車。

一路上,他們或是偶爾駐足賞花,或是低聲說幾句話,都羨煞了旁人。但是沒人知道,在馬車的簾子放下之後,那雙握在一起的手立即就鬆開了。

白安苓和北辰燁各自在馬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車軲轆開始轉動,馬蹄踩在地麵發出了噠噠聲響,而車內的兩人卻都一言不發,奇異的氛圍彌漫著整個車廂。

北辰燁開始苦苦思索自己的失控舉動。

第一次見到白安苓的時候,他隻是覺得這女子有點特別,後來也因為她的這一點特別選了她為妃。

北辰燁的想法很簡單,反正是娶,不如娶個有趣一點的,就是這麽簡單的事。女人嘛,不就那麽一回事?

但是發展到現在,北辰燁卻發現根本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白安苓已經影響到了他的舉動,習慣了掌控一切的他難以接受這一點。

白安苓也在思索,和北辰燁在一起的時候,她屢屢出現奇怪的感覺,這讓她不得不在意。

兩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倒是沒察覺馬車內的怪異氛圍,反而是外麵的竺九疑惑不解。

抵達尚書府後,白安苓動作靈巧地跳下了馬車,還不忘對車內的北辰燁說道:“等那人服軟的時候,要記得通知我。”

北辰燁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本王自會處理。”

解決了謠言的事情,白安苓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尚書府的下人們見了她,各個神情怪異,白安苓對此都視而不見了。

白安苓還沒有走到,就見前方有一個人急匆匆地朝她奔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婢女朝霞。

朝霞的步伐淩亂,跑得跌跌撞撞的,好像隨時都會摔倒,到了白安苓的麵前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白安苓連忙扶住了她,問道:“出什麽事了?這麽急。”

朝霞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發髻因為奔跑而亂,在腦袋上搖搖欲墜,等她抬起頭時,白安苓瞧見了她那雙紅通通的眼睛。

“誰欺負你了?”白安苓麵色一凜,嚴肅地問。

“沒有沒有……”朝霞連忙搖頭,“沒人欺負奴婢,隻是……隻是奴婢擔心小姐,這才……嗚嗚,小姐終於回來了,您……您沒事吧?”

朝霞像是突然記起要查看白安苓的狀況,圍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

白安苓哭笑不得,距離她脫險已經過去了好些時候,又去遊園會上玩了一遭,她倒是把被擄的事情給拋在了腦後了。

朝霞這丫頭是在擔心她呢,眼睛上的紅腫也是因為她吧?

白安苓擔任國際刑警那麽多年,自認除了於感情之事上比較遲鈍之外,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的。朝霞的表現不像作偽,她這是真的在為自己操心呢。

白安苓心頭一暖,朝霞是可用之人,最初的傲慢如今也已經盡數磨去了,如果能長久地留在自己的身邊,那也不錯。

想到這裏,白安苓抓住了正團團轉的朝霞,張

開了雙臂向她示意:“我好得很,你看,一點傷都沒有。”

在朝霞質疑的目光之中,白安苓還轉了一圈,笑問道:“看清楚了?”

“可是……可是府上的人都說……”

“那都是謠言。”白安苓在朝霞的額頭上彈了一下,“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麽?”

朝霞總算是放心了,淚水卻還是止不住。

“幸虧小姐沒事,不然奴婢……奴婢真是罪該萬死。”

白安苓在遇險之際非但沒有拋棄她,反而讓她先走,自己獨自麵對險境。這樣的主子上哪裏找去?若是換一個人,不把身邊伺候的人推出去做擋箭牌就不錯了,哪能為她製造離開的機會呢?

如果不是路上湊巧遇上了竺九他們,還不知道白安苓會遭遇什麽事呢。

麵對朝霞的愧疚,白安苓知道說什麽話都沒用了,倒不如讓她為自己做點什麽,這樣效果還要好一點。

“唉,今天出了這麽多的事情,我的肚子都有些餓了。”

朝霞雙眼一亮,立即說道:“奴婢去為小姐準備吃的!”

“好,去吧去吧。誒,等等,隻要給我端些點心來就好了,別的不用。”

“知道了。”朝霞有了事情做,高高興興地去安排了。

白安苓回到自己的屋子,剛剛推開門,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來。

鐵匠鋪那件事她雖然對北辰燁說了,但是還有疏漏。她摸到鋼刀時所看到的畫麵不能告訴他,卻又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不能就這麽忽略過去,得做點什麽才行。

當時所見到的一切還曆曆在目,清晰可見,白安苓想到了一個主意。

那幾個黑衣人都蒙著麵,可是並非完全無法認出,不說暴露在外麵的眼睛,還有臉型、鼻子的高度、身材等等,都是可以辨認的特征。

如果能將這些特征告訴淩君,他作為此事的當事人,或許能想起什麽來。到時她再順藤摸瓜,事情就好辦多了。

“小姐,你要的點心準備好了。”

朝霞手上端著一個托盤,壁上掛著一個小食盒,聲音輕快。不過襯上她那雙紅腫的眼睛,整個人顯得有些可笑。

白安苓忍不住笑了出來,朝霞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之後就嘟了一下嘴,將托盤上的茶擺好,又打開食盒,將裏麵的東西一樣樣擺了出來。

“朝霞,這是不是太多了點?我在你眼裏就那麽能吃?”

朝霞帶來的點心足足有八小盤,加起來的分量未免也太足了點。

“不多的,這些口味都不一樣,小姐每樣都嚐嚐。”

“唔,好吧。”白安苓拿起一塊,咬了一小口,又吩咐道,“你幫我磨一下墨吧。”

等填飽了肚子,墨已經磨好了。白安苓來到案桌邊,鋪開了一張雪白的紙,執筆沾墨,開始作畫。

朝霞立在一旁,伸長了脖子看著。

白安苓回憶著摸到鋼刀時見到的畫麵,在紙上揮毫潑墨。她的畫法與現在常用的很不一樣,重在寫實,目的是將腦中的畫麵還原出來,要的就是逼真。

朝霞雖然不懂畫,但是看到紙上栩栩如生的人物,驚訝地捂住了嘴。

“小姐,這畫裏的人物就跟活了一樣,這是怎麽做到的?”

白安苓注意力都在畫上,隨口答道:“噓——不要說話,我得集中精神。”

“哦……”

朝霞捂住了自己的嘴,站在一旁看著,不再吭聲了,隻是眼裏都是佩服之色。

白安苓在自己屋內畫畫的時候,尚書府裏卻並不平靜。

白安苓一回到尚書府,立即就有下人去向家主白秋義稟報了。知道她回來了,白秋義怒氣衝衝地問道:“人呢?”

“小姐回她的院子裏去了。”

白秋義氣得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痛得他自己呲牙咧嘴的。

“鬧出了這樣的醜事,她還有臉回來!回來了居然還敢不來向我請罪!真是孽障!”

女子性命是小,失節事大,白安苓還和三皇子定了親,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該以死謝罪!她怎麽敢活著回來?

在白秋義的眼中,白安苓的性命是微不足道的,尚書府和皇家的顏麵才是首要之事。她既然沒有自知之明,那就得由他這個做父親的去“補救”了。

白秋義眼中閃過一絲陰沉,向下人問道:“夫人呢?”

“回老爺,夫人帶著三小姐去賞霜苓花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去賞花!”白秋義不滿地說道。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宋雅清回來了。

宋雅清還沒有進門,就先聽到了白秋義的抱怨,心情更加糟糕,但是她忍了下去,滿麵笑容地進了屋。

“老爺在生什麽氣呢?”

“哼。”白秋義斜了她一眼,“現在有急事需要你去辦,就先不跟你計較了,你們都下去吧,把門關好。”

宋雅清見了這陣勢,知道白秋義有要事要說了,有些忐忑地等著。

等下人都退下之後,白秋義這才開口:“安苓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宋雅清愣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白秋義指的是哪一件,不過她還是點了下頭。

門窗都關上了,房間裏有些昏暗。

白秋義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殘酷地說道:“那就去準備一下吧,這樣的女兒絕對不能留在世上!明天天亮之前,你要把事情給我辦好。”

白秋義吩咐完,卻沒有得到回應,轉頭一看,宋雅清神情呆滯,一臉的迷茫。他皺起了眉,喚道:“夫人?”

“啊?”宋雅清被嚇到了一般,肩膀顫了一下。

白秋義歎了一口氣,接著道:“此事可能隻能你去做,總不能讓我親自動手吧。做得體麵一些,就說她是自盡而亡的……”

宋雅清眼睛遲緩地轉動了兩下,終於徹底消化了白秋義的意思。可是在遊園的時候,三皇子的態度……宋雅清小心翼翼地瞧了白秋義一眼,猜測謠言已破的事還沒有傳到白秋義這裏。

那麽,她是不是還有很多事可為?等人去了,到時候再算賬,白秋義總不能把她休了吧?

眼裏閃過一抹厲色,宋雅清嘴上卻說道:“老爺,這件事不成!再怎麽她也是我們白家的女兒……出了那種事,她已經夠可憐了,我們怎麽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