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突然摸了摸裙子的口袋，露出尷尬的神情：“口袋太淺了，我身份證沒地方放了，能借一下你的皮包嗎？我怕我又丟三落四了。”
程靖嘉沒多想，從口袋裏掏出皮包遞給了她。
剛把身份證塞到包裏，宋越就捂著肚子，彎下腰來，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樣子。
沒等他開口關心，宋越就節節後退，麵露難色道：“我肚子好痛，可能是剛剛吃錯東西了，我先去廁所一趟。”
她著急地轉過身，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跑去，手裏還緊緊攥著他的皮包。
“她是吃了什麽，要不要給她買個藥？”他還在原地納悶地自言自語。
宋越飛奔到了高中部的洗手間，把隔間的門鎖上。那做賊心虛的感覺讓她腎上腺素混亂，渾身的血仿佛都衝到了腦部。
她深呼吸調整狀態，但手仍在顫抖，慢慢地把他的皮包拿出來，眼皮也在瘋狂跳動。
“程靖嘉，對不起，我沒有時間了……”
宋越帶著慚愧的心情把皮包打開，一頁頁地翻開，進行地毯式搜索。
她的手突然頓住了，因為她搜到了一張她的照片。準確來說，是她和程靖嘉的合照。
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了，邊緣毛燥粗糙，但照片裏的兩個人笑容還是那麽明朗，就好像是在昨天剛發生的事情一樣。
“程靖嘉，他不是不喜歡我嗎？”她的手突然僵住。
宋越的眼睛忽明忽暗地閃爍，像裹了顆露珠。
她低語著碎碎念：“為什麽會有我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他們高三畢業的時候，她主動找他拍的雙人合照，也是他們唯一的合照。
在她情緒複雜之際，一張紙條從皮包最裏層掉了出來，差點落到了濕漉漉的地板，幸好被宋越及時抓住。
她翻開紙條，看著上麵的字，念了出來。
“海桐小區B棟203戶……”
是一個地址。
會和他生病的事情有關係嗎？
月熹市有很多退休的中醫還在看診，她小時候聽外公說過，市區就有三個很出名的中醫，會不會程靖嘉要去這裏針灸或者做別的治療呢？
她拿著手機，把這個地址拍了下來。
宋越回去找程靖嘉的路上，不安又愧疚。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騙他，可是她真的沒辦法了。
她把皮包還給了他，把手別到身後，怕被他看出手抖。
“你沒事吧？”程靖嘉看她臉煞白，關切道。
她笑了下：“沒事，初中部的飯菜經常能吃到蟲子，可能是我不小心吃到了。”
宋越心虛地哄著他：“我們先回家吧。”
她明天中午就去那個地方，看看和程靖嘉有什麽關係？
就在他們準備從學校的後門離開時，體育館傳來鼓聲和尖叫聲，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默契地一起走進體育館。
台上一支樂隊唱著《love story》，宋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她初中也在這裏聽過樂隊的演唱會，可惜那段時間的回憶並不美好。
她在作文裏寫過，如果能回到十六歲，她希望自己能活得美麗而勇敢，有無懼一切的熱烈。那場噩夢裏的心願，多麽簡單。
那篇作文拿了周獎，就連程靖嘉誇她寫得好，宋越逐漸拉近了和同學們的距離，開始勇敢地嚐試校園社交。
“我現在很自由。”
她看著台上的樂手姑娘，眼裏洋溢著感動。
歌曲唱到最**，全場的孩子尖叫著，宋越的瞳孔，倒映著全場灑下的五顏六色的彩帶，伴隨著台上耀眼的打光——
青春本該如此。
程靖嘉幫宋越掃掉了頭上的彩帶，她回過頭看他，仿佛現在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們。
“程靖嘉，我們這樣好像在早戀啊。”
她心不由己地伸出手，想觸碰他長長的睫毛。
但最後，她克製地把手停在頭頂，笑著幫他拿下彩帶。
“什麽？”他微微皺眉。
樂手的聲音太大，他沒聽清。
但閃光燈已經朝著他們的方向劈來，是場館裏的孩子在拍他們。宋越嚇得趕緊拽上程靖嘉的袖子，從後門逃走了。
從體育館逃出來後，喧囂卻未停下，他們還能聽到場館裏歡呼的聲音。
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出來……
她特意穿得很低調，還戴了個帽子，希望沒事。
從學校逃出來後，程靖嘉還在想剛剛的事情：“你剛剛和我說什麽？”
她結結巴巴，不敢直視他：“我說，你和羅密歐一樣帥。”
今天撒謊的次數有點多，她回去得到廟裏燒燒香懺悔了。
程靖嘉伸出手，幫她拿掉頭頂最後一片彩帶。
他說：“你也和朱麗葉一樣勇敢、美麗。”
宋越剛到家門口，謝明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炸耳：“姐，你是不是回學校了？”
“你、要、火、了！”他一字一字地說，仿佛這件事有多嚴重似的。
等會！
好像是挺嚴重的……
宋越後知後覺，手忙腳亂地點開微信，蘇曉葳等人已經截圖恭喜她談戀愛了。
#宋越男友曝光#
#宋越男友身份#
她一下上了兩個熱搜。
這段時間忙著工作和程靖嘉的事情，她很久都沒有注意自己的粉絲量了，直到她把微博登上去之後，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她的粉絲什麽時候升到八十萬了？
宋越沒有太歡喜，而是扶額坐在院子，不停地說著“完了”，她大概要失去自由了。
翌日，宋越往包裏塞了一個黑色的鴨舌帽。
盡管有可能被偷拍，但她還是要去找程靖嘉寫在紙上的那個地方。
就這樣，宋越帶著所有的疑問，在工作一結束後，就飛一樣地衝了出去。
路澤他們晚上要來市區吃飯，說介紹一個博主給她認識，可以夢幻聯動錄製節目。
她沒午睡，沒有精力開那麽久的車，便直接叫了滴滴去海桐小區。
這棟小區看上去是高檔小區，還有幾套別墅房，路邊的綠化也做得極好，倒像是市裏有些中醫退休後會住的地方。
她提前找了個住在這裏的朋友帶她進去，不然估計保安都不會隨便放外人進來。
朋友將她引到她要進的那棟樓，就先行離開了。
宋越自己上了樓，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呼吸節奏很亂，明明是坐電梯上來的，心髒卻沉得不像話。就好像預示著，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一樣。
她拍了拍胸口：“別緊張，沒事的，程靖嘉一定沒事的。”
抱著這種心情，她按響了門鈴，等待來人開門。
三十秒後，沒有人過來，她又緊張地按了下。
“誰啊，來了來了。”
眼前的這扇門打開，宋越的表情管理失效，嘴角的笑容因錯愕而僵住。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站在她麵前，她的後麵跟著一個約莫五歲的小女孩，長得和她竟還有幾分相似。
但，她在她這個年紀沒有這麽幹淨好看的裙子。
小女孩拽著她的圍裙撒嬌：“媽媽，你陪我啊，我要聽白雪公主的故事。”
宋越的眼眶濕潤，強忍著淚水，別過頭去。
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樣和母親撒過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