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淘沙見萬戶伶侯從蘇藍屋子裏出來,在他身後幫忙關上了門。淡藍白邊的風衣,將萬戶伶侯蒼白的臉襯托得好看一些。
“她現在有人陪在身邊,我不必去打擾她了。”萬戶伶侯手裏幹裂的傷口清晰看得見。漠淘沙歎氣搖搖頭。
“倒是我書房裏的畫,被人摳了一朵花,也摳了一個字去,缺的地方都方方正正裁了一個方塊兒,不知道是誰。”
書房桌子上擺著的那幅畫,是萬戶伶侯翻看先前的畫時發現的,被人摳了兩處夾在畫紙中間藏著。
恰好摳走了一朵紫色鳶尾花,一個題上“伶侯”二字中的“伶”字。
“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也不知。”漠淘沙搖著頭打趣著。他去摳圖摳字的時候,那夜黑得很,天和地自然也看不見。
正午,夥計帶著人送酒過來。
“二當家。”下人們搬著酒進去,漠淘沙提著一袋酒錢過來。
“喲,二當家好啊!”一深見了立馬彎腰問好。漠淘沙將錢遞過去,一深接了就揣懷裏。
“蘇城兄弟和花兒姑娘也來了啊。”門外,花繁等在蘇城身邊,蘇城和夥計們將酒卸下來。
青梅竹馬說的一點兒不假,和萬戶伶侯去枯橋幾次,漠淘沙總能看見花繁跟在蘇城旁邊,蘇城偶爾會湊到她耳朵邊跟她說些悄悄話。
遲疑一會兒,她也才會禮貌開口喊他們兩個都是哥哥。
雖然不是刻意為之,是兩人習慣性自然的小動作,漠淘沙見了,想必另一個人也看得清楚。
“老板怕花繁妹妹閑得慌,讓小的帶著他們出來逛逛。”夥計回答。
“淘沙,錢結清了麽?”萬戶伶侯走了過來,漠淘沙嘴角微微一笑,還是出來見人了。抬頭一看遠處陰沉沉的天,唉,看來天也要下雨了。
“二爺好!”夥計眼疾腦子快,立馬拜見。
“一深,好幾日沒去枯橋,一切可還好?”萬戶伶侯幽幽看了一眼搬酒下來的夥計,把眼光集中在麵前的一深上。
“好好好!都好!就是咱高老板啊,想您了,天天念著您!”夥計早和他們熟悉了,每次送酒來的都是他,每次都放心不點錢。
“他念?我看他是想把我家院子裏那棵李子樹訛了去,那可是二爺……”漠淘沙拉高了聲調,“……花大價錢買的。”
“不敢……不敢……”一深趕緊圓場,他不確定高山風會不會那樣做。如果高山風見了那棵鬱鬱蔥蔥的李子樹,說不一定會真被他訛了。
“不敢?一深你瞎說什麽呢?你看看,連老天都不信你的話吐你口水了!”漠淘沙指指滴了幾滴雨下來的天。
“喲!二當家,巧……下雨了……”一抬頭,雨/啪/啪/打在臉上,一深回了個認輸的笑容。說不過,說不過,連老天都不幫忙。
“別貧了,讓他們都先進來避避雨吧。”
“好嘞!就聽二爺的!”一深見著台階下,禮貌抱拳拱了手,撒腿就跑出去招呼。
萬戶伶侯解下身上的風衣遞給漠淘沙。
“你自己怎麽不去?”漠淘沙知道他的意思,接過了他的風衣。
“十年,說算就算嗎?”漠淘沙知道,萬戶伶侯沒有與他們二人交涉過深,去枯橋也和往常沒有他們一樣。但也清楚,她的每一個小動作,他都看得見。
“算了。”萬戶伶侯輕輕說一句,轉身走了。
可是,伶二,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十年,也是蘇兒和我的十年,很多人的十年。
你的語氣,傷口,習慣,希望,仇恨,都變得如一潭死水一般沉寂。
這不代表,死水之下真是單純的苦海。
漠淘沙拿著風衣就出去將人接進來。
“漠哥哥。”花繁這次見了漠淘沙倒是一次性開心喊了出來。
“花兒姑娘頭一次來萬戶府就遇著雨了,看來這天也是希望你們多在這裏歇歇腳,停一停啊。”漠淘沙說著將手中的風衣遞給蘇城。
“多謝。”蘇城道過謝,將風衣接過來給花繁穿上。
這才發現乖乖等著他的丫頭,鼻頭,臉頰都凍得微微發紅。他沒發現她穿得太薄,會冷。
“花兒,抱歉了。”蘇城內疚著將手搓熱捂在她發紅的臉頰上給她暖著。花繁暖暖笑起來,她不會怪她的師哥。
“先進去吧,雨下大淋濕了就不好了。”漠淘沙將人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