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之氣得臉都綠了,可是事已至此,她隻能逼自己冷靜下來,壓低聲音對蔣欣然說:“你回去吧,這事鬧大了對你影響不好,我跟他們去一趟。”

“那怎麽行——”蔣欣然也急了,“傅長川這人怎麽這麽損啊!我找他去!”

“聽我的。”阮之反倒安慰她,“你先走,然後讓優優過來。別擔心,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這種事到底可大可小,要是被媒體知道了,捕風捉影黑到蔣欣然身上,又是一陣風言風語。阮之說的沒錯,蔣欣然隻能聽話先離開,走前還不忘安慰她:“別擔心,我馬上找公司的人過來。”

阮之被帶到商場的保安室後,優優倒是很快就來了,快到阮之有點不可思議:“你怎麽消息這麽靈通?”

優優急的鼻尖都冒汗了,拉過她小聲問:“你怎麽不接電話?”

“沒聽到啊。”

“歡姐報警前讓我聯係你的,可是怎麽都打不通……”優優欲哭無淚,“現在可怎麽辦啊?你趕緊給傅先生打個電話吧,讓他和銀行解釋下就沒事了。”

果然是傅長川!

嗬嗬,還真是睚眥必報。

新仇舊恨瞬間湧上心頭,阮之真是恨不得立刻見到他,再狠狠踹上兩腳。

“阮小姐,銀行卡的信息已經和卡主本人核實過了,確定是被盜用了。”經理過來說,“其中牽涉的金額有點大,現在派出所的人馬上過來。”

“不是這樣的。”優優還在努力解釋,可是那位經理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隻說,“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阮之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拿了電話,撥了傅長川的號碼。

他接了起來:“什麽事?”

“你還是個男人麽!”要不是周圍有人,阮之真的要大罵三字經了,“當初你說過什麽!你說話算數麽!”

“我說過什麽?”傅長川思考了片刻,笑了笑,“我好像說過,結婚之後我來賺錢養家。”

阮之咬牙切齒:“出爾反爾,陰險小人!”

“阮小姐,我得提醒你一下,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慢條斯理地說,“我賺再多的錢,也是給我未來的女朋友或者太太用的,和你沒有一毛錢的關係。”頓了頓,他又說,“你還是趕緊找律師吧,今天你盜刷的數額,判個八九年不是問題。”

傅長川靠在車子的椅背上,微微側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成了車窗無盡的背景,隱約能看到倒映出的臉,唇角邊還帶了一絲笑意。

連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從她的角度,看得很清楚,一輛警車正閃爍著紅藍色的燈光,從商場離開。她有些坐立難安,忍不住回頭看了老板一眼,斟酌著說:“我覺得……讓阮小姐去一趟派出所就夠了。”

她是真的覺得夠了,反正無論如何,老板不會讓她真地去坐牢。要是真讓阮之在派出所待上兩三天,萬一出了什麽事,後悔的還是他,真是不夠折騰的。

有些話,在她的位置不敢說,可老板總是是讓阮之“消停點”,他自己還不是一樣,遇到了和阮之有關的事,從來都是消停不下來。

傅長川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單手撐著額角,半眯著眼睛說:“走吧。”

連歡也不曉得那位大小姐今天又是怎麽把他惹爆了,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理由:“傅先生,阮小姐的醫生上午打電話提醒我說,她上次扁桃體炎症痊愈兩個星期了,可以摘除了。”

傅長川微微坐直了,下意識看了眼腕表上顯示的日期。

果然,已經過去兩周了。

“這是她的老毛病了,上次差點引發肺炎。現在是動手術的最佳時間。”連歡說得更加小心,“您讓她在拘留所裏待著,萬一又感冒發炎了……”

果然,傅長川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意興闌珊地說:“杜江南這幾天回來了。”

“好的。”連歡秒懂老板的意思,順勢給他台階下,“這點教訓也夠了。”

車子裏十分安靜,安靜到讓人覺得有些膽戰心驚。許久,傅長川的聲音略略有些悵然,輕聲說:“是啊,足夠了。”

阮之是到後半夜才從派出所裏出來的。

公司的法務都來了,周旋了很久,也解釋了卡是她前夫的,可因為傅長川那邊先前一口咬定卡是被盜刷了,絲毫沒有和解的餘地。

最可憐的是優優,拉著阮之好說歹說,求她給傅長川打個電話,道個歉,就什麽事都沒了,偏偏阮之脾氣上來,寧可在派出所裏待著,也不願意去求傅長川。

過了淩晨一點,杜江南親自趕來了,當著阮之的麵,打電話給傅長川,說了半天,最後傅長川終於鬆了口,協商之後,同意阮之把錢補上,就算和解。

回去的車上,阮之和杜江南坐一輛,杜江南親自開的車,邊開邊笑。

阮之有些惱羞成怒了:“杜總你有完沒完啊?這麽好笑嗎?”

“就為了這麽點錢,傅長川還報警了。”杜江南越想越好笑,“兩夫妻吵架吵到派出所,哎喲,你倆怎麽這麽逗。”

“我和他離婚了!”阮之恨聲說,“別把我和他扯一起。”

“好,好。”杜江南妥協,“我不提這件事,你回了家好好睡一覺,特批你一周的假期,你去醫院把手術做了,然後再滾回來給我賺錢。”

阮之下意識地摸了摸喉嚨:“你怎麽知道的?”

“優優說的啊。”杜江南泰然自若,“她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快哭了。”

把阮之送回家之後,杜江南車子拐了個彎,邊打哈欠邊開往城東。

這個時間,還是黃叔親自開的門,杜江南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黃叔,這麽晚還沒睡啊?”

“廚房做了點宵夜,先生在等你呢。”

果然,起居室裏傅長川穿著質地柔軟的灰色開司米毛衫,戴著金絲邊的眼鏡,正在等他。

知道杜江南的口味,黃叔端上來的是海鮮粥,蟹肉和龍蝦肉燉得很細,上邊灑了新鮮翠綠的小蔥,令人食指大動。

杜江南吃了一個砂鍋的量,渾身都熱乎起來。

“怎麽樣了?”傅長川等他喝完,才淡淡地問。

“送回家了,沒事。”杜江南補充了一句,“活蹦亂跳的,在罵你。”

傅長川想了想,活蹦亂跳的……罵自己,這副畫麵是真的生動。他竟忍不住笑了,伸手摁了摁眉心,“你辛苦了。”

“這次你過了啊。”杜江南拿紙巾擦了擦嘴,“阮之用你點錢怎麽了?當年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找到賺錢的動力了?”

那還是結婚前的事了,那時杜江南他們一夥人起哄,硬是要在他婚宴前幫他辦了個單身派對,喊上了很多年輕女孩,說是要狂歡整宿。

結果傅長川沒什麽興趣,十二點一過就要回家。

杜江南攔著他不讓走,醉醺醺地說:“幹嗎呀?還沒結婚就被管死了?”

他隻好說:“明天公司要開會,一早飛機去外地。”

杜江南起哄說:“你還想著賺錢啊?賺這麽多錢以後也不能花天酒地了,多沒勁。”

那時他不動聲色:“給老婆花就是我賺錢的動力,你們這群單身狗不會懂。”

當時真是一語震驚四座。

可到頭來,賺了再多錢,那個人,還是成了前妻。

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傅長川輕輕推了推眼鏡,沒接他的話:“今天很晚了,我已經讓黃叔幫你收拾了房間,你就在這裏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