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終於抵達上海機場,朱榆在降落之前就叫醒了王芷嫣,讓她從空中俯瞰城市的繁華。王芷嫣驚歎地捂住嘴,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神話中的天國。朱應欽早已從電影中對紐約有過驚鴻一瞥,因此已有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仍是頗為震撼。日頭西垂,點燃了無數霓虹,林立的高樓燈火輝煌,寬敞的街道車水馬龍,朱應欽感慨道:“《清明上河圖》輸此景多矣。”
飛機降落中不時有失重感,王芷嫣緊緊抓著朱榆的手臉色蒼白,朱榆安撫地回握住她柔嫩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的,飛機在下降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好不容易等到飛機落地,等四人拿到行李,走出機場,天已經快黑了。霍宸早已安排好了接機,四人上了車直奔酒店。朱榆知道王芷嫣和朱應欽對外界好奇,善解人意地把靠著車窗的位置讓給兩人,自己坐在中間,霍宸人高馬大,則坐到了副駕駛座上。王芷嫣在飛機上睡了一覺,此時精神抖擻地看著車窗外光怪陸離的一切,滿肚子的疑問,礙著陌生人在不敢問朱榆。
司機是個話嘮,看到這麽一群長相驚豔的乘客更是滔滔不絕,猜測幾人的身份。“你們長得這麽好看,應該是明星吧。”
朱榆幹笑:“算是吧。”
她還記得朱應欽和王芷嫣的人設就是演員。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朱榆一眼,笑著說:“你是他們的經紀人吧。”
朱榆:“……”
朱應欽嗤地笑了一聲,又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
“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司機又說。
“算了算了,他們還不紅。”朱榆自暴自棄地以經紀人的身份自居了。
“切,不紅還耍大牌。”司機低聲嘟囔了一句。
朱榆:“……”
到了下榻的酒店,四人又遇到一個問題。
朱應欽皺著眉頭說:“四個人,兩間房?”
霍宸冷漠地說:“這個時間房間緊張,隻能訂到兩間。”
“嗬。”朱應欽冷笑一聲,“我從不與人同睡一房。”
說到這裏,忽地掃了朱榆一眼,兩人目光正好交匯,朱榆忙轉頭避開,莫名有些心虛。
“朱應欽,你別無理取鬧了,這是雙標房,你和霍宸一人一張床,又不是讓你們睡一起,公款出行,就別挑三揀四了,他們有消費標準的,不能太奢侈了。”朱榆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公款又如何?”朱應欽不悅地說,“我們可以自費,給我訂全市最好的酒店,最好的房間。”
霍宸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朱榆也說:“是啊,這麽晚了,也不一定能訂到,再說了,你就不能接地氣一點嗎,住兩人間是多委屈你了,我上次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朱應欽一怔,想到了城樓上她說的肺腑之言,想到她認真又固執的樣子,又想到了那個輕輕擦過的吻,心中驀地軟了下來,無奈地擺擺手說:“好吧,就聽你的吧。”
霍宸狐疑地看了看兩人,那種不快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兩個房間就在對麵,放置行李之後四人下樓找了個地方吃飯。點菜的是朱榆,因為她了解在座每個人的口味。
“朱應欽不吃牛肉,芷嫣喜歡吃酸甜的,霍宸愛吃魚……”朱榆看了看菜單,很快點了五個菜。
“鬆鼠桂魚,這道菜酸酸甜甜的,芷嫣應該和霍宸一樣喜歡吃。”朱榆喝了口熱茶暖了暖胃。
“有鬆鼠嗎?”王芷嫣打了個寒戰,“好可怕,我不吃鬆鼠。”
朱榆笑著解釋說:“沒有鬆鼠,隻是一個做法而已,就像魚香肉絲沒有魚,驢打滾沒有驢,老婆餅沒有老婆一樣。”
霍宸眼神一動,流露出一絲笑意,“好久沒有吃過老師做的鬆鼠桂魚了。”
“你忙啊,等春節的時候來我家,讓舅媽做給你吃,她還念叨你呢,說你好多年春節沒給她拜年。”朱榆笑道。
“前幾年比較忙,以後就會有空了。”霍宸低頭看著朱榆,神色柔和,“記得小時候每次你生日,她都會下廚做一大桌菜。”
“然後院子裏的小夥伴就過來蹭吃蹭喝,你個子最高食量最大,每次都是你吃最多,還沒有給我生日禮物!”
“後來不是補上了嗎?”霍宸無奈笑道,“不過今年你生日,我確實沒有給你禮物。”
“不,你給了。”朱榆肯定地說,“是你帶人救了我,這已經是最大的禮物了。”
霍宸緩緩勾起嘴角,眼中笑意溫柔。
王芷嫣看得有些呆,這個又硬又直又冷的男人居然也會笑哦……
朱應欽神色冷淡地哼了一聲,打岔道:“我們吃完飯去哪裏?”
朱榆回過神來,答道:“去外灘走走吧,夜景很漂亮。對了,一會兒給芷嫣買個手機吧,現代人沒有手機真是寸步難行。”
晚飯後,霍宸本想打車去外灘,被朱榆製止了。“坐地鐵吧,讓他們感受一下現代的交通工具。”
王芷嫣對什麽都不懂,對什麽都好奇,朱榆說什麽她都聽,但很快她就有點後悔了。
“怎麽這麽多人啊……”王芷嫣瞠目結舌。
“這個點人確實有點多啊……”朱榆想過人多,但也沒想到這麽多,坐的地方本來就不奢望了,一開始倒還有站的地方,過了兩站,湧上來一大批人,頓時人擠人了。
汗臭味、香水味充斥著車廂,人群擠擠挨挨的,王芷嫣臉色發白地抓著吊環,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頓時鬆開了向前跌去,但人又多,她沒有跌倒,反而撞到另一個人身上。朱榆也被人擠開了,照顧不到王芷嫣,急忙喊霍宸:“霍宸,你看著點芷嫣!”
霍宸的身高在車廂裏基本是俯視眾人,聽到朱榆的話,他轉頭就看到人群中流離失所的小可憐,長腿一邁,擠開了人群來到她身邊,右手握住她的肩頭將她拉向自己,又帶到角落裏與其他人隔開。本來有心占她便宜的一些男人看到霍宸出手,頓時轉頭退開,王芷嫣心有餘悸,眼淚嘩嘩,抬起頭來,隻看到霍宸線條剛毅的下巴和喉結,神情雖然依舊冷漠,卻讓她莫名有一絲安全感,好像被千軍萬馬保護著一般。
地鐵又到了一站,慣性讓王芷嫣站立不穩,雙手沒有借力處,下意識地往前一抓,抓住了霍宸的手臂,霍宸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
朱榆見王芷嫣安全了,這才鬆了口氣,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語:“你隻顧著別人,沒考慮到自己嗎?”
朱榆愣神問道:“我怎麽了?”
朱應欽道:“有男人貼近你,難道你察覺不到?”
“車上人多,人擠人也是正常的。”朱榆不在意地說,“我又不像芷嫣長得那麽漂亮,誰會想占我便宜。”
朱應欽站在她身後,胸膛貼著她的後背,一聲輕笑,讓她感受到後方胸膛傳來的微微震動。
“可能有的人眼瞎吧。”
“你!”朱榆扭過頭,對他怒目而視,“我說我醜和你說我醜可不是一回事!”
朱應欽認真道:“我沒說你醜,我說我瞎。”
“你是瞎。”朱榆冷哼一聲轉回頭去。
過了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朱應欽那句話的意思,頓時呼吸一窒,臉上漲紅。她抬起頭,用餘光偷瞄朱應欽,後者此時卻一臉的正經,他雖然不及霍宸高大,但也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她的背後默不作聲地幫她隔開擁擠的人群,狹窄的空間裏,混雜的氣味中,朱應欽身上獨有的龍涎香的氣息忽然變得清晰而濃鬱起來。
朱榆不知怎的想起那日城樓上羽毛拂過一般的吻,還有朱應欽委屈地說——可是你不喜歡我。
心跳驟然劇烈起來。
別當真,別當真,他不過是又在戲弄你而已……
朱榆深呼吸著安慰自己。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錯愕地抬起頭,朱應欽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霍宸說到站了,你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朱應欽拉著她的手腕跟著人流下了車,四人終於又會合到一處。
王芷嫣來到朱榆身邊,好奇問道:“朱榆姐,你臉好紅啊。”
朱榆支支吾吾道:“可能車上太熱了吧。”
“是嗎?”王芷嫣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可是我覺得冷氣好大好涼啊。”
霍宸擔憂地看了朱榆一眼:“你不舒服嗎,別是中暑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朱榆連連擺手,“我們快走吧。”
十月的天氣依然炎熱,但晚上的外灘已經有習習涼風。朱榆來過上海幾次,外灘幾乎是必到之處,沿途景觀也是如數家珍,就充當起了導遊的角色。
“怎麽樣,中國的超一線城市很繁華吧。”朱榆與有榮焉地朝朱應欽揚了揚下巴,得意地說。
朱應欽戲謔道:“我隻感受到人多。”
朱榆無力說道:“誰讓你非得黃金周來的。”
王芷嫣抓著朱榆的手說道:“這一路上好多金發碧眼的人呢。”
“上海是國際化的大都市,很多外國人的。”
“我在書上看到過,外麵還有歐洲和北美洲,這兩個地方的國家比較發達,真希望以後能去看看。”王芷嫣一臉向往。
“會有機會的,不過你要學好英語。”朱榆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芷嫣,我之前聽過你彈琴,雖然我不懂彈琴,但覺得你的水平應該很不錯,有沒有興趣繼續深造?我可以幫你聯係音樂學院的老師。”
“這……”王芷嫣似乎有些意動,但更多的是猶豫,“我再考慮一下。”
“沒事,你好好考慮。”
幾人來到東方明珠塔,趕上了最後一班參觀的隊伍,電梯飛速上升,不多時就來到頂樓,玻璃窗中,黃浦江的繁華夜景盡收眼下。
霍宸和朱榆早已看過多次,習以為常,王芷嫣好奇地擺弄著望遠鏡,對下麵的美景讚歎不已,朱應欽則靜靜站在窗前,俯視下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朱榆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有一覽眾山小的感慨?”
朱應欽勾了勾唇角:“眾山小不小,我不知道,隻是此刻看下去,想到的是自己的渺小。”
朱榆微怔。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朱應欽歎了口氣,“擁萬裏江山,也不過須臾一世,渺如塵煙。”
“你能有這樣的感悟,境界又升華了,功名利祿都是過眼雲煙。”朱榆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那你做官又是為何?”朱應欽好奇問她。
“我若說為人民服務你是不是又要嘲笑我?”朱榆斜睨他,“可我想的確實也是如此。我希望自己的人生能變得更有意義,不隻是打工、賺錢、結婚、生子,我想成為舅舅那樣的人,讓更多的人可以因為我的存在而變得更幸福,所以我選擇了這條路。如果想做官,我當初可以直接考公務員,進稅務、公檢法這類熱門機關,可是我選擇了下鄉當村官,很多人都說我傻,但我想的其實不是做官,而是做事,這樣的位置,能讓我接觸到更多底層的人,做更多有益於社會的事。”
朱應欽深深看了她片刻,隨後輕輕一笑:“你這人,不論在哪個年代都算是極其少見的了。我讀史書,觀人心,知道有很多人從政之初,也和你有一樣抱負,但官場沉浮,身不由己,能善始善終者鮮矣,最後大多隨波逐流,沆瀣一氣了。”
“我不會!”朱榆皺著眉頭,肯定地說,“舅舅到了退休的年紀了,幾十年來,從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原則和操守,哪怕遭到上級打壓,同事排斥,我以他為榜樣,也希望他始終能以我為榮,不讓他失望。”
朱應欽凝視著她,那副瘦弱的身體裏有著不容忽視的鋼筋鐵骨,讓他此刻不禁心生敬意。
“你有一個好舅舅。”朱應欽柔聲說,“和你表妹比起來,你更像他。”
“小綾其實也很正直善良,她的誌向是當個記者,她現在也為村裏的事奔走,想要幫我解決難題,吸引一些老師過來村裏支教。”提起趙綾,朱榆微笑起來,“她性子活潑,人更聰明,我比不上她。”
“不用和別人比,你是獨一無二的。”朱應欽笑著說了一句,便轉過頭看向窗外的人間燈火,“這世上聰明的人太多,難得的,是一顆堅定而熱忱的心。”
朱榆怔怔望著他俊秀雅致的側臉,心頭忽地湧上一股熱潮,她以為他會奚落她,卻沒想到,能得到他的肯定。
“謝、謝謝……”朱榆紅著臉,真摯地說了一句。
“謝我做什麽?”朱應欽有些詫異,輕輕一笑,“你配得上這樣的肯定,所以該感謝的,是你自己。”
朱榆有些感動,這時王芷嫣走了過來,拉住朱榆的手說:“朱榆姐,我們也拍一張照片留念吧!”
朱榆笑著點點頭說:“好。”
朱榆將霍宸喊了過來,朱榆和王芷嫣站在中間,霍宸和朱應欽站在外側,以輝煌的人間燈火為背景,拍下了照片留作紀念。
朱應欽看著拍好的照片,有些可惜,照片上站在朱榆身旁的人不是他。
逛完外灘又給王芷嫣買了手機,回到酒店已經很晚了。王芷嫣新得了玩具,愛不釋手,朱榆便先進去洗了澡,出來換了王芷嫣,在王芷嫣洗澡的時候,她幫她把手機常用的軟件都安裝好,又存下了自己、霍宸和朱應欽的手機號碼。
這一天讓王芷嫣大開了眼界,琳琅滿目的商品,金發碧眼的洋人,燈火輝煌的都市,每一樣都讓她移不開眼,興奮得難以入睡。
“朱榆姐,現代社會真好。”王芷嫣在**翻了個身,麵對朱榆,“能遇到你真好,要不然,我們也沒機會出來了。”
朱榆笑著回道:“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王芷嫣不好意思地說:“一開始,我還很仇視你呢,對不起啊。”
“都過去那麽久了,我也沒當回事。”朱榆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那時也是誤會了嘛。”
“我看到你手機裏和陛下的合照,還以為你和陛下有私情。”王芷嫣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其實朱應欽那時候是故意示好想和我套外麵的消息,我也想了解山裏的情況,就順水推舟了。”朱榆解釋道,“他這人心思深沉得很,我可怕了他,也不知道哪句真的哪句假的。”
如果是以前的王芷嫣,聽到有人編派朱應欽,肯定要動怒叱責,維護朱應欽了,但如今她卻沒有了那種心思。
“朱榆姐,你今天說,我可以繼續讀書,上音樂學院嗎?音樂學院是做什麽的?”王芷嫣問道。
“音樂學院啊,就是給對音樂有興趣,有天賦,想要繼續深造的人準備的。讀音樂學院的話,對文化課的要求會比較低,你可以後慢慢補。專業水平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是夠的,你學了很多年了吧。”
王芷嫣道:“我三歲學古琴,十歲出師,簫笛琴瑟、琵琶箜篌,皆有涉獵。”
“佩服佩服。”朱榆自己五音不全,對王芷嫣這樣的才女可以說是十分羨慕了,“像你這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古典才女現在真是不多了,我舅媽有個好姐妹在省裏的音樂學院任教,你要是想學的話,我讓舅媽給你引見,以後說不定還能去維也納,去金色大廳開演奏會。”
王芷嫣被說得心動,雖然不知道維也納和金色大廳是什麽,但想必也是聖殿一樣的地方。“可是陛下和父親那裏……”
“我幫你去說吧!”朱榆道,“每個人都有追求夢想的權利,你還這麽年輕,千萬不要浪費青春,蹉跎光陰了。”
“朱榆姐,你真好。”王芷嫣眼中湧上淚意,“我娘走後,就沒有人像你這樣關心我了。”
朱榆問:“你父親呢?”
王芷嫣搖了搖頭:“父親忙於政務,雖為我請了名師,但關懷有限,他更關心的,是我準皇後的位置不能動搖,我不想讓父親失望,一直努力學習各種技藝,與陛下維持好關係,可是我與陛下的婚事一再蹉跎,父親很擔心,怕生出變故,這次出山,父親本來是不想帶我的,我是拿著陛下當借口才出來的。”
朱榆錯愕道:“你不是很喜歡朱應欽嗎?”
王芷嫣苦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我們的婚事,喜歡與否,又有什麽關係呢?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告訴我,我長大是要嫁給陛下當皇後的,無論是君臣,還是夫妻關係,他都是我的天,我也習慣了以他為尊,可什麽是喜歡,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陛下肯定不喜歡我,對我,最多隻是道義罷了。婚事,是先皇定下來的,他也無從選擇。”
朱榆揉了揉眉心:“我宮鬥劇看得少,不是很懂你們的豪門恩怨。”
王芷嫣被她逗得撲哧一笑:“到了這裏,看到了世間最極致的繁華,我們又哪裏算得上豪門皇家呢,不過是鄉野村夫罷了,以往是夜郎自大了。”
“所以現在,你看不上你們陛下了?”朱榆失笑道,“因為他不是皇帝,隻是個鄉野村夫?”
“倒也不是這個原因,陛下到底是人中龍鳳,天人之姿,隻是我現在明白了,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因為先皇的遺命、父親的期望而勉強在一起,不過是徒增困擾罷了。”王芷嫣枕著手,黑夜中眼睛發亮,“近來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想你說的話,越想越明白了,而今天看到的一切,又真正給了信心和勇氣。朱榆姐,你說得對,我還很年輕,我要走很長的路,到很遠的地方,看最多的風景,像你一樣,當一個會發光的人,而不是成為陛下的附庸,等他心血**的逗弄。”
朱榆笑了:“芷嫣,我為你開心,也許有一天,朱應欽會為失去你而後悔。”
“我不在乎他了,又怎麽會在乎他後不後悔?”王芷嫣灑脫一笑,“那天懸崖上,我下墜的時候,看著他的背影,就想了很多。沒錯,有安全鎖係著,我不會受傷,可是我會害怕,會難過,我希望那時候能有個人關心我,安慰我,他沒有,他不在乎。我想要的依靠,不是這樣冷漠的背影,而是堅實可靠的胸膛。”
說到此處,她不知怎的想起霍宸,在車廂裏人潮中,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圍牆將她環繞起來,讓她可以像個小女孩一樣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王芷嫣捂著臉,又想到霍宸的微笑,他笑起來的樣子,挺好看的……
“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能遇到一個這樣的男人吧。”朱榆含笑說,“你這麽美好,一定會遇到同樣優秀的男人。”
對比姑娘們的相談甚歡,男人這邊可以說是勢如水火了。
朱應欽看著衝完澡出來的霍宸,眉頭一皺,他覺得對方這是**裸的挑釁——起碼是一半**裸的。
霍宸在部隊裏過慣了集體生活,也不覺得多一個人如何,雖然這人有些討厭,但他克製力強,可以無視他的存在。
朱應欽卻不能,一個一米九的男人穿著一條寬鬆的短褲在他麵前晃過,他做不到視若無睹。
嗬,腿長了不起?肌肉結實了不起?不過是個莽夫而已。
朱應欽酸溜溜地想,不願意承認自己輸了。
他身材勻稱,平日裏也有鍛煉騎射,但和霍宸這種特種部隊出來的優秀戰士如何能比,霍宸身上無一絲贅肉,便是肌肉的線條也是極其漂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腰身勁窄,雙腿筆直修長,每一寸肌理之中都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朱應欽心想,青梅竹馬暗戀這麽多年都沒能拿下朱榆,應該是腦子不好使了。
霍宸根本沒理會朱應欽,他徑自躺上床,拿起手機,看到朱榆發來的信息,忍不住嘴角上揚,露出微笑。
朱應欽餘光裏看到他的微笑,立刻猜到發信息來的是誰了。
那個朱榆,大半夜的還不睡!
朱應欽氣惱地拿出手機,朱榆自然沒有發信息給他,倒是有條好友申請,點開一看是王芷嫣。
朱應欽通過了驗證,看到朋友圈有更新立刻點進去看——他的朋友圈目前隻有朱榆一個人。
朋友圈是四人的合照,文字是——出行保密,隻有我們四人可見哦!
唯一回複的是王芷嫣,刷了一排表情。
朱應欽覺得霍宸那個悶騷一定會評論,自己怎麽沒看到?
想了許久,才發現自己和霍宸根本沒加微信好友。
嗯,沒必要。
可是不知道對方回複什麽,萬一回複輸了怎麽辦?
朱應欽打了許多話,又一一刪掉,反複幾次之後,最後隻點了個讚……
不多時,朱榆發了一條信息過來——你們兩個相處怎麽樣,沒鬧矛盾吧。
朱應欽回道——不說話,自然沒矛盾了。
朱榆回了一個笑臉——他話少,你話損,不說話也好。
朱應欽失笑,搖了搖頭。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四人下樓集合,吃過早飯又趕往其他景點。考慮到此行目的是讓朱應欽和王芷嫣更全麵地了解這個世界,朱榆特地選定了世博會展示中心,朱榆當導遊,霍宸當保鏢,把展館一個個逛過去。
國慶假期展館的人不少,但比2010年世博會時期可以說少很多了,四人邊走邊看倒也不需要排太久的隊,除了長得比較出眾惹眼,他們和普通觀光客也沒有什麽區別。
一整天就在朱榆滔滔不絕的講解中過去了,除了風情各異的各國景觀,他們還體驗到4D電影的魅力,這讓王芷嫣驚奇不已。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比昨天更多,震得他們思緒紛亂,不能言語。
王芷嫣感慨道:“想不到六百年來這世上有了這麽多變化,若不是出來走走,還以為伏龍山和東平村就是全世界。”
朱榆仰頭灌了半瓶礦泉水,潤了潤有些幹啞的嗓子,笑著說:“往更遠的地方走,探索發現未知的領域是人類的本能,現在最優秀的一批人已經在往星空深處走去了,看遍了地球的風景,再去看看星辰大海。”
王芷嫣憧憬無比:“真希望能有那麽一天。”
朱應欽見她麵有疲色,便提議道:“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吃飯吧。”
眾人出來找了個餐廳,正是用餐高峰期,排了一會兒隊才輪到他們。上菜之前,朱榆上衛生間洗了把臉,才感覺精神了一點,沒想到當導遊居然是一件這麽累的事,嗓子都快冒火了。
朱榆回到餐桌時,卻沒看到朱應欽,王芷嫣怯怯坐在霍宸旁邊,不時抬頭看他一眼,高大的霍宸往王芷嫣身旁一坐,頓時把王芷嫣襯得更嬌小玲瓏了。
“朱應欽呢?”朱榆在王芷嫣身旁坐下,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去衛生間吧。”王芷嫣說。
說話間,朱應欽的身影就到了眼前,他坐在朱榆身旁,白皙的手往桌上一放,將一盒東西推到朱榆麵前:“等下吃一顆。”
朱榆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盒潤喉片。
“你剛才是去買藥?”朱榆有些錯愕。
朱應欽隨意地點了點頭:“見門口有間藥店,便進去問了一下。”
朱榆忍不住彎了彎眼睛,收起潤喉片,啞著嗓子說了一聲:“謝謝。”
她沒想到,朱應欽也是個體貼細心的人,人總是會變的,她應該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冷漠自私的封建帝王有一天也會有變成熱心善良的四有青年。
王芷嫣心裏的詫異不比朱榆少,或者可以說震驚。王芷嫣和朱應欽自小認識,對他的了解也比朱榆更多,朱應欽這人表麵溫和,其實內心冷漠得很,所謂的禮賢下士、與民同樂,更多時候都是懷揣政治目的的逢場作戲而已,何曾見過他真正關心別人?
居然給朱榆買藥,難道說……
他又有陰謀!
王芷嫣想起昨天夜裏朱榆說過,當初剛進山的時候,朱應欽為了從她口中套取外界消息而故意示好,這時候突然示好,又是什麽目的?朱榆都帶他出來了,難道他還真想上天了!
王芷嫣的腦洞開得停不下來,一晚上看朱應欽的目光都不對了,其他三人也多多少少發現了王芷嫣的異常,朱榆擔憂地問道:“芷嫣,你神不守舍的,是今天太累了嗎?”
“沒有,就是看了太多東西了,有些震撼,還沒回過神呢。”王芷嫣笑著掩飾道。
吃過飯,四人又去了熱鬧的南京路步行街,朱榆牽著王芷嫣的手,又囑咐好霍宸看著朱應欽,朱應欽不悅地皺眉:“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會走丟嗎?”
朱榆有些疲憊,沒有反駁,便笑了笑:“當我說錯了,那麻煩你看著霍宸,免得他走丟了,行嗎?”
霍宸掃了朱應欽一眼,兩人目光一對上,立刻轉開,同時冷哼一聲。
朱榆不明白這兩人哪來那麽多敵意,看了看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轉變了主意:“不然還是霍宸你看著芷嫣吧,這裏人太多了,你陪著她我放心一點。”說著轉頭問王芷嫣,“你看可以嗎?”
王芷嫣看了霍宸一眼,輕輕點頭:“好。”
霍宸站在那裏,還是很能給人安全感的。
這回朱應欽是樂意了,霍宸卻不樂意,但是朱榆的目光看來,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隻能鬱悶地點點頭,走到王芷嫣身旁。
這一路最愉快的就是王芷嫣和朱應欽了,前者目不暇接邊走邊看,後者的注意力卻一大半在朱榆身上。
“你很累,要不我們回酒店吧?”朱應欽走到她身旁說。
朱榆抬頭看了眼前麵王芷嫣歡快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還好,隻是嗓子不舒服而已,既然來了,就多走走吧。”
“藥吃了嗎?”朱應欽又問。
“嗯,正含著呢,舒服多了,謝謝你啊。”舌尖上絲絲涼涼的甜意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像甘霖灑落在熾熱的土地上,喉嚨間灼熱的疼痛頓時消減了大半。
“你會照顧別人,怎麽不會照顧自己。”朱應欽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從山裏出來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多養幾兩肉出來。”
“現在流行骨感美嘛。”朱榆嘿嘿一笑,舉起纖細的手臂,“我雖然瘦,但是很有力量的,你都不一定能打得過我。”
朱應欽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也是自幼學習騎射摔跤,像你這樣的,還真不怕。”
朱榆還要反駁,卻見王芷嫣朝她小跑過來,拉著她的手問:“朱榆姐,那是什麽地方?好多人往裏麵去了。”
朱榆抬頭一看,笑道:“是酒吧。”
“酒館?賣酒的?”王芷嫣猜測道。
“雖然有賣酒,卻不是主要營生,去的人大多是為了跳舞放鬆。”朱榆解釋道。
“跳舞啊,我也會。”王芷嫣想象中的是宮裏的歌舞表演,頗有興致道,“我們能去看看嗎?”
朱榆本有些猶豫,但一想王芷嫣已經滿十八歲,又有霍宸這尊守護神在,也沒什麽好擔心的,自己剛好也能找個地方坐下,就答應了。
但是進去之後,朱榆就有些後悔了,因為自己一行四人——除了自己,有些太紮眼了,哪怕在昏暗的光線裏,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眾人最先看到的都是小巨人一樣的霍宸,但是目光很快就被朱應欽和王芷嫣吸引了,一雙雙狼眼冒出了驚豔的光。
四人找了個卡座入座,點了一瓶紅酒,還有飲料果盤。霍宸看著酒搖頭說:“我在執行任務,不能喝酒。”
朱榆又看了看朱應欽,他噙著笑說:“我的酒量倒是不錯。”
王芷嫣好奇地看了一眼那瓶酒:“我也能喝一點點。”
“出來玩開心最重要,我們三個人喝,霍宸保持警覺。”朱榆給倒了淺淺三杯,遞給朱應欽和王芷嫣。
王芷嫣抿了抿酒,覺得味道有些怪,卻也不難喝,便小口小口地喝下,正襟危坐,乖巧的樣子看得人心生憐意。而朱應欽卻神態自若地靠著沙發,修長的雙腿交疊著,目含三分笑意掃視場中,舉著酒杯無師自通地輕輕晃動,片刻後舉到唇邊緩緩飲下,長頸微仰,喉結滾動,殷紅的酒液給淡色的雙唇染上一絲性感的味道。
朱榆看得呆了呆,又慌忙移開了視線,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兒童不宜的畫麵。朱應欽還真是一人千麵,白天裏多雍容華貴一人,到了夜場居然也如魚得水,畫風自由切換,眼下又是玩世不恭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了。
王芷嫣喝了點酒,兩腮泛起粉色,眼睛卻越發水亮,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舞池,耳中是節奏感極強的DJ音樂,疑惑又苦惱地皺起秀眉:“他們跳的什麽,這是跳舞嗎?”
“你跳的是古典舞,他們跳的是群魔亂舞。”朱榆笑著說,“不過馬上就有街舞表演,那個可以看一看,挺有意思的。”
“好啊,你說有意思的應該不會差。”王芷嫣興致勃勃地看著,不多時就聽到音樂一變,場中讓開了一圈地方,幾個年輕人跳了上去表演街舞。
王芷嫣站起身來,踮起腳尖也看不清,朱榆便說:“霍宸,你帶芷嫣和朱應欽過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霍宸知道朱榆有些不舒服,就沒有強求,和王芷嫣站了起來看向朱應欽。朱應欽卻搖了搖頭:“我對街舞不感興趣,你們去吧。”
霍宸不放心地看了朱應欽一眼,王芷嫣已經向舞池走去了,他也隻好抬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