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上午,墓地上來了一個人——許飛卿。

“你為什麽不去看我?”

第文看著她那雙似含哀怨的眼睛,沒有回答,而看到許飛卿,還是讓他感到很高興。這讓他自己也感到意外,他沒想到這世上還有能讓他感到高興的人和事。

“其實大家都很惦記你,隻是不敢來看你。”

“不敢是因為她們不知應該怎樣麵對你,也知道不能為你做什麽。”

“我來了,隻是因為我要走了。”

“你要走?”第文一直靜靜聽她說著,“為什麽?”

“其實我在那裏,隻是等著你去的,而我知道那地方你是再不會去了。”

第文點了點頭,使出很大力氣才笑了出來,“你是來向我道別的?”

“也可以這樣說,不過我臨行前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第文感到很可笑,一個人落到了這種境地,居然還有人來求他,這人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好吧,你想要多少錢?其實我原來就想過要給你的,現在也不晚。”他還很有錢,因為第府的財物並未失去,有許多東西隻需一件就足夠一個人生活一生的了。

“不是錢,我要的是你。”

第文麵容僵硬了,他諦視許飛卿有頃,苦笑道:“這世上想要我的人怕是太多了,可我沒想到你會……”

“大恩不言謝,”許飛卿淡淡地一笑,“所以不管你為我做什麽,我從來沒有謝過你,我原以為這一生不會有機會來回報你了。”

第文沒有說話,隻是困惑地看著她,不知她究竟想說什麽。

“其實我最想求你的是讓你帶我走,隨便什麽地方,隱姓埋名地過一生,哪怕讓我跪在你麵前,求上三日三夜都行。”

第文沉默。

“可是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正如我也知道無法阻攔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一樣,可是你還沒有兒子。”

“我要去做什麽和我有沒有兒子有什麽關係?”第文忍不住問道。

“有,你要去做的事太危險,如果你死了,這世上就再沒有姓第的人了,不單你會死不瞑目,你的父母,你的祖先也會感到痛苦的,所以我來求你,把你給我,讓我給你生個兒子。”

第二少失蹤了,就像一個氣泡消失在空中一樣,無影無蹤。

“二少在哪裏?”

“我怎麽會知道?你們為什麽要來問我?”秦天香訝異地看著麵前五個殺氣騰騰的人。

“據說二少是和你們這兒的一個姑娘走的,然後就不見了。”

“這倒是奇怪了。”秦天香笑著說,“我這兒的姑娘可是一個不少,你們不妨問問她們,二少是和誰走的。”

第府覆滅後,秦天香才感到深深的悲哀,雖說第府因為二少的緣故,從未找過她的毛病,反而在一直護著她,但她仍然感到一種重負,那就是她得看第府的臉色。

所以她既感恩又怨恨,有時真恨不得第府倒黴完蛋才好,可當第府真的完了,她才發現:自己是不用再看第府的臉色了,可得看全天下人的。

二少失蹤以後,她更是想起他往日的諸多恩德,常常會在夜裏無人時偷偷哭泣,她同樣掛慮著二少的生死安危。

當這幾人找上門來,詢問二少的去向時,她雖然真的不知道,可當她回答“不知道”時,就好像是在挺身保護二少似的,給那幾人的感覺就是“我知道,但不告訴你。”

“秦老板,我們真的必須馬上找到二少,求求您告訴我們,我們會有重謝的。”

“我說過多少遍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厭煩地答道,同時站起身來,“幾位若是來玩的話,就請到樓下去,姑娘們可都等著呢,如果不是就請離開,我還要做生意呢。”

另一人攔住了她,一言不發,從袖中掏出一大疊銀票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給我多少銀子,我也不可能把我不知道的事告訴你們。”

“沒什麽意思。”那人漠然道,“如果你肯告訴我們,這些就都是你的,如果你不說,在我們還沒找到二少之前,你這地方得關門歇業,這些銀子就是給你的補償。”

“你們這是要封我的天香閣?”秦天香跳著腳叫了起來,仿佛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似的。

她正要耍潑,卻又停住了,她看到又有兩個人闖了進來。

“你們也是來找二少的?”她又恢複了那種儀態大方的神情。

“他在哪裏?”

“我都說過一千遍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麽偏偏找上我?”

“因為你是他肚裏的蛔蟲,你一直都知道他最喜歡什麽,他能到什麽地方去,就算沒告訴你,你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兩人中的一人微笑道。

“真真是煩死我了,你們要是讓我亂猜的話,我隨便說兩個地方你們去找好了。”

秦天香攤著兩手,無奈的說。

“你們為什麽找二少?”先來的五人中一人問道。

“你們為什麽找二少?”後來的兩人也同樣問道。

霎時間雙方都凶狠的對視著,露出狼一般的神情。

“喂,你們若是想打架,就到外麵去,我這裏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秦天香有些害怕了,知道這幾人若是動起手來,最先倒黴的便是自己的天香閣。

她的話似乎起了作用,雙方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她剛鬆了一口氣,卻看到又有一人施施然走了進來,一瞬間,她幾乎要痛苦得呻吟出聲,實在不敢預料還會有多少人來。

“你是秦天香?”

秦天香沒有回答,來人的無禮與傲慢深深地刺痛了她。

“我是張猛。”這人以同樣簡短、同樣狂傲的語氣說。

屋子裏立時靜了下來,雖然適才也沒有人說話,但空氣是流動的,還充滿著火藥味兒,可此人一報姓名,空氣也凝滯了,每個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

張猛,江湖第一大幫丐幫幫主。

“不管你們想來做什麽,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我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們最好別考驗我的耐心。”

七個人都變了臉色,也沒人敢拿腦袋去嚐試這天

下第一大幫幫主的耐心,一個個從他身邊溜過。

“南宮秋,沈家武。”

後來的兩人身子一震,停住了腳步,麵露懼色地看著張猛。

“你們兩個怎麽有膽子尋找二少?”張猛冷冷又帶有譏誚地問。

“你們是南宮秋、沈家武?”先前那五人厲聲喝道。

“是又怎麽樣?”兩人已有些色厲內荏了。

“我們在樓下等你。”那五人蹬蹬下了樓。

南宮秋和沈家武對望一陣,硬著頭皮走了下去。

街道上站著五個人。

南宮秋、沈家武感到自己像是麵對著五頭凶猛的野獸。

“你們是什麽人?”南宮秋恐懼地問道。

“二少的人。”

南宮秋和沈家武背靠著背,準備迎敵,聽到這句話後,兩人都感到對方在發抖,以致自己也控製不住的抖動起來。

他們發抖並不是因為對手超乎想象的可怕,他們是被自己尚未泯除淨盡的羞恥心打倒的。

南宮秋拔出長劍,沈家武戴上鹿皮手套,兩手各握了一把五毒斷魂門的獨門暗器斷魂砂。

這兩人也是當今少年俊彥中的佼佼者,南宮世家的劍法和五毒斷魂門的毒砂更是人人畏懼。

這五個默默無聞的人居然敢向他們挑戰,若在平日,這兩人一定會大笑出聲,可是現今兩人卻感到心都涼透了。

“賣友賊,你們還有臉亮出兵器?你們知不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要殺了你喂狗,可惜就算是要餓死的狗也不會吃你們的肉。而人們不殺你們是怕髒了自己的手。

你們如果還有一點人性的話,就趁早自尋了斷,頂多髒了這塊地皮。”五人中為首一人冷笑說道。

“你們真是二少的人?”南宮秋問道

“這有什麽真不真的?二少現在被你們害得成了孤家寡人,冒充是他們的人有什麽好處?”

“胡說,我們和二少朝夕相處,他的人我們沒有不認識的。你們又是從那裏冒出來的?”沈家武聲嘶力竭喊道。

“你們還有臉說和二少朝夕相處,那為什麽還要出賣他?”

南宮秋和沈家武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狐疑,他們兩人雖然是引第文入圈套的人,但此事並沒有別人知道。除了他們自己的人外,就隻有第文知道了。

而他們最了解第文的心性,他既然沒有殺他們,也不會把此事到處宣揚,相反,第文比他們更怕人知道。

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從小到大的兩個最好的朋友居然是如此卑鄙無恥的人,第文會比他們更加感到羞恥。究竟是誰把這個消息透漏出去?他們的心都有些下沉,隱隱意識到自己可能像出賣第文一樣被人出賣了,同時他們也恍然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你們不是二少的人,你們是……”

兩人尚未喊完,對麵為首那人大喝道:“賣友賊,納命來!”

頓時刀光劍影如飆風乍起,五個人如五頭惡狼般撲向二人。南宮秋和沈家武聽到滿耳的“賣友賊”,一聲聲如利劍穿心。兩人兩手下垂,放棄了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