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城研討會後續工作結束後,院裏開啟了另一個研究課題。七月中旬P大放暑假,研究生院大部分學生都沒走,時溫的舍友們也都在忙。

這次課題由時溫主導。孫光暮有意栽培他,也想多給他機會鍛煉,遺傳轉化這個類別的課題如果做好了,會拿到M國合作研究所的offer也說不定。

孫光暮對著他十幾個學生,毫不掩飾對時溫的偏愛,義正言辭地說,如果大家認為誰比時溫能力更強,可以站出來帶這個頭。梁明照和高唐作為“首席大弟子”,首先表態支持,別人也說不出來什麽,都趕緊擺手認慫,畢竟時溫成績在那裏擺著。

所以這事定下來以後,時溫很不好意思地提議要請大家吃頓飯。地點沒有選好,光約好了在這個周末。

晚上洗完澡,萬重為出來就看到時溫趴在**翻手機。他身體單薄,一件大T恤套在身上空****的,埋在層層疊疊的被褥裏麵,隻有腰臀那裏有線條起伏,看起來格外誘人。

萬重為坐過來,一隻手搭上他的腰,輕輕揉搓。時溫正聚精會神研究美食,紋絲不動的神態引得萬重為不滿。

手下力道加重,時溫這才抬頭,給了一個“有事嗎”的表情。

“學霸也喜歡吃喝玩樂嗎?”萬重為能看到時溫手機頁麵定在周邊美食上,已經好長時間沒動過了。

“啊,不是,我這周末要請小組的同學吃飯。”時溫露出個可愛的笑容。

他幹脆翻身坐起來,和萬重為對坐著,膝蓋碰著膝蓋,是個很親密的姿態,然後就講了今天發生的事。他頭一次主導課題研究,很興奮,言語中又透著點小得意,一臉期待看著萬重為,像等著被人誇。

“這麽厲害,那這個客應該我來請。”萬重為說。

“啊?不用不用。”時溫趕緊擺手,“是我自己的事情,哪能讓你破費。”

他像是個得到彩頭的小孩兒,有了點成績和喜悅,就要和身邊的人分享一下。這個身邊人,他下意識想到的便是萬重為。但是讓人家請客這種事,是想都不能想的。

其實自從婚禮之後,時溫便對他們之間關係的認知有些糾結。

是伴侶嗎?那份白紙黑字的協議還明晃晃在那兒擺著。不是伴侶?可他們又耳鬢廝磨比任何人都親密過。

時溫不擅長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也理不清他和萬重為該怎麽走下去,後來幹脆不想了。隻憑著一顆本心,陪著他,護著他,至於以後怎麽樣,不敢想,也想不出來。

萬重為這樣的人,將來應該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幸福過一生吧。

至於自己……

時溫使勁拍了額頭一巴掌,嚇了萬重為一跳。

好好聊著天,說走神兒就走神兒,竟還上手打自己。萬重為抓住他的手,問他怎麽了。

時溫訕訕的,隻會重複說那幾句理由,真的不用他請客,這是他自己的事情。萬重為身份貴胄,又十分忙碌,特別抽出時間來請一群嘻嘻哈哈的學生吃飯,多少有點屈尊降貴。時溫不願意給他添麻煩。

萬重為看他皺成一團的臉,突然覺得很喜歡,湊近了,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喜歡,心情沒來由得好。

“我讓褚冉定地方,到時候你帶大家去吃,其他的不用管。”萬重為說,“我周末正好有時間,陪著你一起。”

周末吃飯定在了綠島。時溫把地址發到群裏的時候,平時喧鬧的群裏寂靜一片,直到有人試探著問:“時溫,你是不是定錯地方了,確定是綠島?”

時溫很快回了一個肯定的答複。大家這才炸了鍋。

那可是綠島啊,是建在海邊半島上的一棟80多層的地標性建築。頂層是全景星空餐廳,主打懷石料理,人均三千以上,而且位子巨難定。

時溫看著手機裏劈裏啪啦的消息,有點頭疼。他也沒想到萬重為會定這麽貴的地方,其實就算人均三百也算貴的,他們都是一群學生,找個大排檔或者擼個串都能很開心,也是時溫能負擔得起的。

時溫和褚冉交涉了一次,對方隻說是萬總的意思,別的隻字不提。時溫也不是個矯情的人,知道這事兒跟萬重為是肯定說不通的,再說那天他還要陪著,定個一般的地方,確實也不符合萬重為的身份。

但他依然為這事暗自誠惶誠恐了大半天, 直到褚冉有意無意點了一句:“萬總在意您,那些人也都是您的同學和老師,是貴客,當然要去個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褚冉說得極為自然,好像這完全沒有問題。倒是時溫,隻一味地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從未往“萬重為在意他”這方麵想過。

十幾個同學鬧哄哄湊在一起,周末早早結束了手頭的課業,三五一群打車直奔綠島。孫光暮也在,難得和學生們一起聚餐放鬆下。

綠島頂層餐廳被萬重為包下了,大家剛進門見到萬重為時還有點放不開,畢竟這種頂級富豪平常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現實中成了自己同學的老公,就有點玄幻。

萬重為倒是進退有禮,麵色可親,招呼同學們盡情玩樂吃飯之後,便和時溫全程陪在孫光暮旁邊。

孫光暮隻在婚禮當天見過萬重為,這是第二次見。萬重為很會說話,拉著時溫的手給老師敬酒,不卑不亢,有問必答。姿態也放得低,“天地君親師,阿溫的老師自然也是我的老師”這樣的話說得十分誠懇,哄得孫光暮很受用。

孫光暮識人無數,但到底是象牙塔裏的學者,做人做事沒有那麽多彎彎繞,喜歡就是喜歡,看著萬重為對愛徒嗬護有加的態度,當下就放了心。

“阿溫這個孩子能幹又聰明,將來是要繼承我衣缽的。”孫光暮毫不避諱誇讚自己的徒弟,“明照和高唐都比不上他。”

酒菜過三旬,大家都散在偌大的餐廳裏,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時溫也開心,喝了一點酒,坐在角落裏傻兮兮地看著萬重為笑。

“這麽開心?”萬重為眉眼裏也帶著笑。

“嗯,開心。”時溫吸吸鼻子,把手掌捂在眼睛上,微醺狀態下說些大膽的話也不覺得羞恥,“因為和你在一起,所以做什麽都開心。吃綠島開心,吃路邊攤也開心。”

時溫臉頰上兩坨淡粉,瞳仁亮成滿天星,嘴唇微微張開,有個小小的唇珠,他說一句話就要咬一下,咬不夠似的。

萬重為的喉結很慢地滑動了一下,有些口幹。

“梁明照今天怎麽沒來?”他問,又補上一句,“你那個和你住一間房的師兄。”

“你還記得我師兄啊?”時溫有點小驚訝,“高唐師姐今天有點事,師兄去幫忙了。本來我們三個就天天在一起,一頓飯見不著沒事,明天請他倆吃食堂補上。”

萬重為之所以記得梁明照,是因為對方在婚禮上一直臉色複雜地看他,審量和敵意太過明顯。對方明顯對時溫不是簡單的師兄弟關係,但看時溫的樣子,倒是沒有多餘的心思。

萬重為當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隻是想起來了,隨口一問。

他不想破壞氣氛,但有些話既然說到這裏了,他認為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時溫。

“阿溫,結婚之後,有很多人盯著我,也會盯著你。”萬重為臉上掛著一如既然的笑容,“在婚姻存續期間,我會保持絕對忠誠,你也要如此。”

“我說的簡單一點,可能需要你和其他人保持距離,包括你的同學、師兄師姐,盡量不要單獨和別人出去。如果有人約你,或者追求你,一定要表明立場,還要告訴我。我不會幹涉你的學業和生活,但前提是不能被人抓住任何詬病的機會。”

萬重為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是笑著的,甚至姿態很是輕鬆。他坐在沙發上,伸手去揉時溫的膝蓋,掌心裏帶著熱度,從旁人角度看,他簡直是愛極了時溫。

“比如梁明照,”萬重為說,“以後不要單獨和他出去。”

時溫還沉浸在開心中,聞言有些發愣,根本就想不明白這和師兄有什麽關係,但他看懂了萬重為眼神裏突然跳出來的那一股冷意,甚至有點懷疑那是自己喝醉了產生的幻覺。

但他還是很快忽略了心頭泛上來的那點不適,對萬重為很沒有原則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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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重為的真麵目日漸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