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年關,財務工作再一次繁忙起來,田詩語連著加班三天,和謝銘傑的約會也從每天晚上共進晚餐改成了中午。
謝銘傑每天中午都會開車來她公司附近,吃完飯再返回。田詩語一開始擔心他來回跑費時費力,他卻以兩家公司離得近為由,告訴田詩語自己這麽走一趟並不礙事。
田詩語不清楚的是謝銘傑其實並不是每次都從公司出發,他這幾天跑資本比較多,很多會麵都約在外麵,而他也時常把談話的地點定在田詩語公司的附近。
中午才和田詩語分開,換了個清淨的場所,謝銘傑就給約的人發去了定位。
對方是一家私募基金的老總,和謝銘傑在商會舉辦的聯誼活動上認識的,大家其實聊得還不錯,隻不過之前一直沒有可以合作的契機,所以沒有實質性的來往。
謝銘傑坐下沒幾分鍾對方就趕來了,風塵仆仆的樣子。
兩人客套話開場,謝銘傑很快單刀直入,和對方說明約對方的來由。
“我們公司最近在融資,今天約你來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投資需求。”
對方一看就是個嚴謹的人,聽他說話的時候很認真,一點小動作都沒有。這種人越是聽得仔細越對促成合作有利,謝銘傑深知商場上的種種,所以不間斷地向對方介紹了一下目前他們公司正在開展的業務,以及之後的戰略部署,發展前景。
等他介紹完已經差不多過了半小時,他喝了口水,等著對方的回應。
想不到對方等他一說完,卻笑了,看不懂笑意的那種笑容。
謝銘傑隻能開口,“陳總,你看你還有什麽想了解的?”
對方喝了口茶,說:“不瞞你說,我今天來的確是對你們公司有點興趣,想來了解一下貴公司的業務和規劃。不過你們開的價格實在是有點高。”
“高嗎?我們的估值是有數據支撐的。”謝銘傑回道,其實投資中壓價很正常,隻不過他沒想到對方給出了一個實在無法接受的價格。
謝銘傑得知對方的心裏價位後不免冷笑,“陳總,你不會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我們公司隻值這點?”
一點點自嘲從謝銘傑嘴裏說出來不經意,但也不是被打壓的無地自容的姿態,反而像洞悉了對方的真實意圖,等著對方給出合理說辭一樣。
果然,對方說了。
“其實這幾天你已經約過不少資本了吧?能和我坐在這裏談,想必你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那些大基金大資方放棄你的理由我無須明說,你們現在資金緊張,急需完成B輪,你可以考慮考慮不妨重新估值,讓我們這些小資本也有利可圖,大家共同進步共同發展才是硬道理。”
“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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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資方謝銘傑就回了公司。林澤華正好在,見到他便跟著他一起進入他的辦公室。
謝銘傑臉上並沒什麽表情,但林澤華還是看得出他心情很一般。
林澤華問他:“今天談的情況怎麽樣?”
謝銘傑背靠在大班椅上,神情冷峻,“不怎麽理想。”
他取出一支煙點上,抽了兩口就把煙摁滅了。
再一次坐直,對林澤華說道:“操,這次是真的被杠上了,你知道我下午見的那位陳總給出什麽價格?”
林澤華猜不出,讓他直說。
他舉起一隻手比了比。
林澤華眉頭倏地一皺,也罵道:“靠,不會吧,壓價都壓成這樣了?欺負人呢。”
謝銘傑笑了笑,轉而說:“你退股的事要加快了。”
林澤華:“我現在退,不是對你的現金流造成更大的壓力嗎?我們去年投的那個項目還沒有正式啟動,之後一旦啟動,資金就會很緊張。”
這個風險謝銘傑早就核算過。
但已經被逼到現在這個份上,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候。
他說:“與其這樣,不如我們直接貸款好了,隻要保證現金流不缺,就應該沒事,其他項目上的回款還是正常進行的。”
問銀行貸款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目前這形勢,想必要搞他們銘華的人也會考慮到他們走銀行借貸那條路,所以不會讓他們那麽輕鬆借到。
林澤華問:“你有把握借到?”
謝銘傑沒有直接回答,他想了想,才說:“沒有把握,但是我手裏的房產可以抵押。”
“你要抵押你個人的不動產?”林澤華大驚,沒想到謝銘傑說出這樣的話。
謝銘傑抬眼盯著他看了幾秒,之後說:“是的,我現在住的那套加上我之前投資買的三套。”
謝銘傑住的房子沒有億也有好幾千萬,是啟城最貴的小區之一,也是他最成功的投資之一,買的時候他們公司成立三年,是他送給自己的禮物。
林澤華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突然覺得這一仗有沒有必要打。
“你,想好了?不如……服個軟,和Leon道個歉?以前也不是沒輸過,看破輸贏才是最大的贏家啊。”
他一說完,謝銘傑就睨著眼看他,駁他的話:“你就那麽覺得我們會輸?”
林澤華不好回他,心想你都到倒賣身家了,還不算輸?
“你不是真正看重麵子的人,James,有沒有必要你自己心裏其實清楚吧。”
如果按照以往處事的方式,謝銘傑絕對不會做這種超風險的事,而且幾句話能解決的,他也不會真的拚個你死我活,所以林澤華一直覺得謝銘傑在這件事上有點任性,也有點鑽牛角尖。
想不到謝銘傑說:“我知道,但是這一次——”他頓了頓,又看向林澤華,“這一次決不能服輸。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有過後悔的時候,那次全美大賽,我後悔沒有盡力,這一次不會了,我一定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