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文被送回了家,這個點田詩語還沒下班,他便在家裏等她。
他這會兒人有點懵,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像生活在夢裏一樣,很不真實。
可誰都知道,這並不是夢,所有事件都真實發生了,在他即將十二歲的檔口。
田詩語回來時已經過了十一點,可田嘉文的房間裏仍亮著燈光。
田詩語輕輕推開門進去,就看到嘉文趴在寫字桌上,睡著了。
她推了推他,叫他:“嘉文,起來了,去**睡。”
家裏雖然開了空調,但是南方的冬天空調也不好使,風會從窗戶縫裏鑽進來。趴在寫字桌上睡容易感冒。田詩語已經想了很久,準備等手頭少許寬裕點的時候就給他這個屋加一道窗戶,一方麵可以消外麵的噪音,另一方麵也能防風保暖。
田嘉文被他媽媽推醒,人還是迷迷糊糊的,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後盯著田詩語看了會。
田詩語又說:“快去**躺著,媽媽幫你開一下電熱毯。”
說完剛想轉身,被田嘉文一把拉住。
她回過頭,田嘉文的眼神有點迷茫,和她說話時的嗓子也有點啞。
他問她:“媽,我爸爸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這是田嘉文很少的幾次問起自己父親,其實小孩子都好奇的,幼兒園的時候他問過,當時她說了個大概就糊弄過去了,但自打他上小學起,他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一句關於父親的事。
田詩語一下被他問懵了,愣怔在原地。
過了會兒,她反應過來了,反問他:“你問這個幹嘛?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了。”
最近因為溫成瀚的出現,時常讓她有錯覺嘉文已經知道了什麽。但她也試探過,兒子似乎並不知道。然而不管怎麽說,那個男人的出現就像枚定時炸彈一樣,難以控製。
田嘉文盯著自己的老媽看了一會兒,想著還是別直說自己這幾天經曆的事吧,免得媽媽擔心,這才說:“那個,學校裏寫作文,要寫我的父親,我編不出來。”
田詩語愣了愣,心想著好像自己以前也寫過類似這種題目的作文,再看看嘉文的眼睛,覺得他好像挺坦然的,就說:“哦,這樣啊。”
田嘉文知道自己糊弄過去了,追問:“你和我說說吧,我爸爸到底是怎樣的人。”
田詩語摸了摸他的頭,“你爸爸啊,嗯,很聰明,也挺優秀的,長得麽,也挺帥的,至少媽媽以前覺得他很帥。”
田嘉文:“那現在呢,你還覺得他帥嗎?”
田嘉文一問出這句話就自己覺得有問題,忙自圓其說:“哦,算了吧,帥不帥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不來找我們。”
他突然失落下來,田詩語都不知道怎麽安慰自己的兒子,隻能繼續用手揉他的腦袋。
過一會兒,田嘉文又說:“他現在在哪,你知道嗎?”
說這句的時候他頭垂著,田詩語看不出他的表情,還以為就是小孩子的好奇,隨口問問而已,於是接話:“應該,應該在其他地方吧。”
田嘉文一聽,心想果然自己的老媽不想告訴自己真相,那既然這樣,自己也不用拆穿了,他“哦”了一聲,頭垂得更低。
“那他,他當初為什麽要離開我們?是他不要我們的嗎?”
田詩語見不得他這樣垂頭喪氣的樣子,但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決定實話告訴他:“那個,其實媽媽有你的時候,和你爸爸已經分手了。”
“誰提出分手的?是他嗎?”
田詩語愣了愣這才微微點了下頭。
田嘉文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大驚:“是這樣的嗎?”
田詩語眼神看向田嘉文,這一次點頭點的很大力。
她不想他因為父親這件事心情鬱悶,開始開導:“沒有關係啊,現在有很多小朋友都不是有爸爸和媽媽的,像媽媽和你這樣的也很多呢。”
田嘉文沒回答。
田詩語繼續:“兒子,你和媽媽在一起難道不開心嗎?怎麽好像媽媽對你不好一樣。”
田嘉文這次開口了,聲音卻有點弱:“不是,隻不過……”
他在考慮措辭,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要揪著這個問題和田詩語討論了,因為他已經知道田詩語不會對自己說真話。
田詩語卻等著他的後半句,見他不說話,直接問他:“隻不過什麽啊?”
田嘉文覺得心裏有點酸,他強忍住,咽了口口水,這才抬頭說:“沒事了,你和James好好相處,說不準我就會有一個爸爸了。”
田詩語:“……”
第二天是周五,田嘉文一早就離開家去了學校。
中午的時候他收到溫成瀚的短信,沒吃飯就去了校門口。
溫成瀚自己開了車來,但他這次沒坐在車上,而是把車停在學校邊的小區裏,之後走著到校門口等。
所以,田嘉文在操場上就見到了他。
兩人一起從校門口往外頭街道走,都沒說話。
田嘉文就垂著腦袋不聲不響,溫成瀚卻是在觀察他。
等拐了幾個彎,田嘉文才開口,“你吃了飯嗎?我還沒吃,我現在有點餓。”
溫成瀚點點頭,“那我們先吃飯吧。”他指了指邊上一家烤魚店,“你上次說這裏的烤魚很好吃,吃這個如何?”
田嘉文搖搖頭。
“那吃那家呢?”他又換了一家指了指。
田嘉文還是搖頭。
他又想問,田嘉文突然開口打斷他:“那個,吃飯前先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溫成瀚看著田嘉文:“好,你問。”
田嘉文想了想,“那個,你是因為不要我才離開我們的嗎?”
溫成瀚沒想到他問這個,眼瞳裏一陣情緒波動,“你媽媽這麽和你說的?她說是我不要你們的?”
“我媽媽沒說,我問她,她不肯告訴我。”田嘉文回答,“所以,你是不要我才離開我媽媽的嗎?”
他換了一種問法,剛才問的是“我們”,這次是“田詩語”。
溫成瀚沒想到田詩語同樣沒將事情緣由和田嘉文講,他本來還想從嘉文這裏套出點信息的。
沉了口氣,他說:“不是的,我沒有不要你。”
溫成瀚又注視著田嘉文的表情,田嘉文這會兒倒是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了,就在認真聽他說,同樣也認真的注視著他。
兩個人眼神對了幾秒,溫成瀚突然說道:“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是先分手再得知有了自己了?田嘉文在心裏盤算著,原來媽媽沒有騙自己啊。他一直以為自己其實是個不該存在的人,是因為有了自己,所以溫成瀚才選擇離開的,畢竟那個時候父母們都太年輕了,他們負擔他這個小生命需要冒很大風險。
他昨晚查過早懷孕的危害及不良影響,越看越覺得自己是個不被期待的存在。
所以他一晚都沒睡好,一起床就早早出門了,不想麵對事實。
沒想到,在溫成瀚這裏得到了答案,自己並不是被嫌棄的人。
突然,他眼睛就亮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溫成瀚還在思考田詩語到底和他說了什麽,沒想到他已經腦回路改變,心情好轉起來。
“當然,我怎麽可能不要你。”他再一次確認。
田嘉文撇了撇嘴角,“那就好。”
他指了指邊上一家經營煲仔飯的飯店說,“吃這個吧,突然想吃了。”
溫成瀚知道他思維跳躍,但沒想到跳得如此快,每次他都擔心自己該怎麽和他交流的時候,他已經重拾心情,可以說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強大,自我紓解的本領也超群。
他真的十分慶幸他的存在,所以,不會再放手的。
他點點頭,跟著田嘉文走進飯店。
而不遠處,謝銘傑恰巧看到他們倆的這一幕。
說來也巧,田嘉文有段時間沒和自己聯係了,今天正好辦事的地方離他學校近,他就想著去學校找他,未了在這裏偶遇了溫成瀚和田嘉文,當然,他們聊得他沒聽全,但重要的幾個點他聽到了。
所以……他不敢想,轉個身,朝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
隔天周末,田嘉文因為快期末考試了,田詩語和謝銘傑的約會也暫時停止。
謝銘傑這段時間忙到飛起,田詩語問過一嘴,他隻說公司步入新的階段,會有大變動,所以很忙,其他一概沒有告知。
田詩語自然相信謝銘傑的能力,他說什麽便信什麽。
田詩語決定在家裏做飯,一大早去菜場的路上竟然又收到了溫成瀚的電話。
上次商會活動之後溫成瀚就沒再找自己,可能因為打架上了熱搜吧,怕被一些記者盯梢。
謝天謝地,真要感謝James那幾拳,否則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擺脫他了。
但這會兒接到電話,田詩語還是接起了。
她禮貌性招呼了一下,那頭開門見山:“找個地方聊聊吧?”
她並不想去,在電話裏表明:“你我之間該聊的不是全聊了嗎?還有什麽好聊的?”
溫成瀚倒是沒有被激怒,反而耐著性子說:“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我們來聊一下嘉文的事,順便……”他頓了頓,想了下措辭,“聊一下,James。”
田詩語突然警覺,在電話裏問:“James?關James什麽事?”
那頭說:“你能這樣想最好,本來就不該關他什麽事的,我把地址和時間發給你,等你來。”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