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後一大早,田詩語根據約定去了新區的登記處。她和謝銘傑約了直接這裏碰頭,隨後把證給領了。
出門前她想了想,雖然是一次假結婚,但怎麽也是自己的初次、或許可能這輩子就這麽一次了,於是特地化了個妝,換了身新買的衣服。
她攔了輛車,抵達時因為臨近年尾,又算不得特別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於是上趕著結婚的人不多,倒是來離婚的不少,一對對怨偶臉各自拉得老長,見麵也不招呼,離得有些距離。
登記處門口是最能瞧見人間悲喜的地方,恩愛與淒涼顯而易見。可也有人不守規,來結個婚也陰鬱著臉,例如站在門口等人的謝某人。
謝銘傑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厚重羽絨服裏是醫院裏換上的病號服,皺皺巴巴的,一點沒有他平時的講究。他臉色也不好,可能是術後精神不濟也可能是昨晚上一晚沒睡好,此刻青青黃黃,像極了被刷綠的苦瓜。
田詩語想笑但是沒笑出來,畢竟有求於人,於是走上去和他招呼:“你那麽早就到了?怎麽穿這個來?”
不問到好,一問正好戳男人心境了,眉挑了老高,“嗬嗬,你叫得急,趕不上回家梳妝打扮一番了。”
他就是故意說酸話的,昨晚上他在病**輾轉反側,就在想怎麽突然這女人就求婚了呢,雖然內心竊喜,但最終還是認為這女人應該不是真心想結,隻是有求於自己,畢竟她說了大家玩個大的,還問他敢不敢,還要和他婚前公證。
他反複琢磨了一宿,斟酌自己如果擺個譜發個嗲會怎樣。最後還是放棄,到底還是害怕自己一但說不,就沒下文了,那女人鐵定打退堂鼓,就像她以前直接拉黑他一樣,掉頭就走。
真是活那麽久都不知道自己就這麽點出息。
他在恨自己不爭氣,所以女人來的時候那臉色還沒調回來。
田詩語壓根不知道他心裏想那麽多,她隻擔心他打退堂鼓,臨時變卦不幫她這忙了,於是他這麽說了也不好懟他,隻能順著他的話問:“那怎麽穿著病服?你從醫院裏趕來的啊?”
他沒吭聲,就這麽盯著她看,似乎想讓她自己發現,然後關心自己幾句。
果然,她驚呼:“不會吧!真的從醫院來的?James,你怎麽了?”
她樣子是真著急,他心裏舒坦了,說:“哼,你男人住院了你也不知道,夠狠。”
田詩語被他這麽一說完全愣怔在原地,上下打量他好幾遍。然後才喏喏說道:“什麽病啊?要不要緊?”
他隻不過是逗她一下找點存在感,可不想把結婚的事給弄黃了,於是說:“沒事,一個急診手術。”
她還是愣著,眼淚大有滴落的趨勢,“什麽時候的事?”她問。
“前天”他回答,他覺得這事不能再提,所以扶著她的腰往門裏走,“沒什麽大礙,現在已經好了。”
她信他有鬼!和手術兩字挨上的能有什麽好事!於是又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進了醫院,要不,我們改天吧!”
他心想,靠,玩大了。
他自然不依,拉著女人就往登記處大門內走。腳步走急了,最後竟然還踉蹌了一下。
田詩語上手扶住他,還以為他是因為生病身體虛弱,噓寒問暖一句,“James,你沒事吧?要不我還是送你回醫院,這兒我們改天再來。”
“改什麽改啊,人都來了。就拍張照,簽個字的事,後頭大家都忙,指不定什麽時候還有空。”
謝銘傑真怕這事給自己攪黃了,趕緊說道。他暗自罵了自己一句,想著自己真是事兒精,演戲演過頭了。
他扭轉頭對著田詩語看了一陣,對方神色焦急,是真關心他。
“我真的沒事了,一個小手術而已,而且你看,我都讓我助理送東西來了,不能讓人也白跑一次吧。”
才說完,遠遠看著助理拎著個大袋子匆匆跑了進來。
一直到他們跟前,才和謝銘傑招呼:“James,你要我拿的東西。”
他把袋子舉了舉,忽然見到立在自己老板身邊的人,對著笑了笑:“田小姐,恭喜啊。那個,祝你和我老板,百年好合。”
說得特大聲,一聽就知道是特地說給某人聽的。
謝銘傑一把拿過他手裏的東西,湊在他耳朵邊小聲讚了句:“行了啊,知道你什麽意思了,這個月多一倍獎金。”
助理衝他一笑,很識相地當著兩人的麵說:“那我先走了,公司裏還有事。”
謝銘傑點點頭。
這邊田詩語還在剛才那句百年好合的祝福裏糾結,想著要不要解釋一句,畢竟到時結了又離,挨閑話的人不是自己,助理就已經跑了出去。
她還沒叫住人,這邊男人扯了扯她袖子。
“我去換一身衣服,”
原來袋子裏裝的是一整套西服加上熨燙好的襯衣,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包資料,估計是戶口本和身份證。
田詩語愣了一下,抬眼看男人的時候之見他雲淡風輕地說:“好歹是來結婚,我總不能穿這個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病號服,又把羽絨服脫下塞田詩語手裏,“幫我拿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其實藏了點心思,擔心田詩語跑了,所以才把羽絨服扔給她拿,他就知道那麽冷的天,她鐵定不會拿著他的衣服跑路。
但雖然心裏知道人應該跑不了,可還是怕耽誤了事,於是匆匆換上衣服,又在盥洗室裏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這才走出來。
別說,這人就是靠衣裝,衣服一換,再加上頭發往後順了順,精氣神就全回來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帥,哦,應該是感覺更帥了。
田詩語一時瞧得有點入神,自己都不知道眼神自打男人出現後就沒從他身上挪開。而這麽一小細節當然也取悅了這個原本就傲嬌的男人。
兩人麵對麵站了會,你瞧著我,我盯著你,就這麽眼神凝住在一方天地裏,和這個地兒還挺搭的。
不過來來往往時有人走過,看也沒辦法一直盯著看,於是謝銘傑胳膊一抬,直接就把女人摟懷裏了,當然他嘴上也不閑著,笑嘻嘻的說:“別看了,以後看個夠,現在先辦事。”
一說辦事,田詩語想起來了,自己來之前和他在電話裏說過,要簽個婚前協議,免得他以為自己騙婚,訛他錢。
於是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協議書。
“等等,你看看,這我寫的,知道這次是你幫忙,我懂規矩,這個你簽一下,以後離的時候我不會拿走你一分一毫。”
她這麽一說,謝銘傑的腳步頓時停住,回頭看她時眉頭微微皺了皺。
“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在後麵的補充欄裏填上。”田詩語以為自己的協議可能在他眼裏過於簡單,又補充一句。
謝銘傑沒出手拿她手裏的這幾張紙,幾秒後卻用敷衍的口吻說:“這東西一會兒再弄,先去辦證吧,今天隻辦公半天,回頭工作人員下班了。”
他推著她往裏進,又領著她填表拍照宣誓簽字,田詩語想要的這張證就這麽恍恍惚惚、不明不白地給辦下來了。
等領了證,謝銘傑小心將自己的那本放入資料袋裏,這才摟著田詩語的肩往外走。
田詩語也小心將自己的紅本放進包裏,見到包裏的那幾張協議,又拿出來說:“那,簽一下吧。我不想……誒,你幹嗎?”
話都沒說完,就見謝銘傑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東西,捏揉成一團,往垃圾桶裏一丟。
“不用簽了,也沒多少錢,可能以後你還得和我一起背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