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紅海灘

這些天,關於市政府抗洪作秀的議論鬧得滿城風雨,老百姓說什麽的都有。中央電視台的《焦點訪談》以《堵口到底發生了什麽》為題專題采訪了參加抗洪的機關幹部、解放軍官兵。盡管薛元清對抗洪作秀矢口否認,但《焦點訪談》還是找到了一些證據,對東州市領導在封堵儀式上的表現進行了激烈的批評,並警告幹部浮誇之風不可長。

“當時滿眼看到的是洪水漫沒的慘烈景象,滿腦子想的都是幾十萬災民的安置救濟和抗洪搶險、排洪工作,思想高度緊張,精神壓力大,沒有時間考慮表演儀式問題。”這是薛元清在采訪中的辯解。

應該說,在官場上混久了的人都學會了一些運用媒體的技巧,政治生活的真正麵目猶如一瓢冷水,會潑在媒體的鏡頭上,讓人的視野模糊,甚至產生同情。我記得張國昌常說的一句粗話:“工作中要善於抓住主要矛盾,什麽是主要矛盾?那就是抓住對方的卵子,由不得對方。”很顯然薛元清的辯解引起了東州老百姓的同情,盡管上了《焦點訪談》,他也很順利地躲過了這一劫。

我把《心靈莊園》用特快專遞寄給白鴻儒,由於有在北京我不辭而別的過節兒,所以不好意思給他打電話,隻好隨書寄去一封長信,一是表示道歉,二是談了我對書的想法。

最近,楊娜常去陳梅開的美容美體中心消費,已經成了那裏的會員。由於常去,陳梅跟楊娜就熟了,但陳梅並不知道楊娜與我的關係。陳梅很有經營頭腦,善於管理,東州有頭有臉的款爺兒們的老婆、情人常來這裏光顧,還有一些是得了李國藩的好處來這裏還情的。

陳梅在東州並不懂得低調。她開著奔馳跑車,在成功男人眼裏仍然是一品女人。陳梅是花錢並快樂著的女人,她有個習慣,今天絕不穿昨天的衣服。難怪李國藩被逮捕後,從他們的新房裏搜出陳梅的裘皮大衣二十多件,高檔皮鞋七十多雙,最貴的皮鞋上萬元。

“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鞋子、不同的發式、不同的指甲油、不同的皮包,”陳梅經常對楊娜說,“我還經常去國外找工匠定做鞋子。這種手工的鞋穿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特別舒服。”

“雷默,你知道嗎,陳梅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矯揉造作之美。”楊娜不止一次地跟我說。

“許多款爺兒們就喜歡這股騷味兒。”我不屑地說。

李國藩被雙規後,陳梅由於勸丈夫有功,並未受到大的牽連。李國藩死後,陳梅著實難過了一段時間,但陳梅是那種咬著牙使勁讓自己活得像個貴族的女人。她利用李國藩留下的關係,很快又站了起來。

陳梅還給楊娜講過一個秘密,她說:“我和李國藩結婚後不久,香港一位大老板請我和李國藩去玩,在一個富人俱樂部舉行的拍賣會上,一顆紅櫻桃被拍賣到兩萬元,這位大老板不知是為了討國藩喜歡還是為了博我一笑,他以五萬元的天價拿到這顆紅櫻桃送給我。當天晚上,在臥室裏,我當著國藩的麵吃了那顆價值連城的紅櫻桃。”陳梅講得心平氣和。楊娜聽得心生寒氣。

“楊娜,如今,這位香港大老板,又來找我了,要娶我為妻。”陳梅自豪地說。

“你答應他了?”楊娜有些輕蔑地問。

“答應了。”陳梅幸福而羞澀地說。

陳梅又要嫁人了,而且還是一位香港大老板。陳梅雖然今天不穿昨天的衣服,但大多是穿夏奈爾或巴伯瑞的時裝、金勞迪的手袋、鮮豔的指甲油配置最新款的手機。她還喜歡出國購物,享受溫泉 SPA,喝咖啡混合飲料卡布其諾。她常看的一本書是《女人來自金星》。陳梅有一條博美拉尼亞種的小狗,她稱它為兒子。楊娜雖然看不慣她的奢侈,但也不吝嗇對她的讚美之辭,以滿足她的虛榮心。

周末,丁劍英約我去西州市釣魚,這裏有植被類型保護完好的世界上最大的蘆葦沼澤,還有綿延數裏的紅海灘。車一進西州市的市界,便可以觀賞無數隻海鳥穿梭雲間天際的曼妙身影,可以觀賞一望無際的蘆葦**,更讓人歎為觀止的是燃透天涯的紅海灘。

紅海灘是大自然孕育的一道奇觀。海的滌**與灘的積沉,是紅海灘得以存在的前提,堿的滲透與鹽的浸潤是紅海灘得以紅似朝陽的條件。織就紅海灘的是一棵棵纖弱的堿蓬草。這是一種適宜在鹽堿土質,也是唯一一種可以在鹽堿土質上存活的草。它不要人撒種,無需人耕耘,一簇簇,一蓬蓬,在鹽堿鹵漬裏,年複一年地生生死死。於光陰荏苒中,釀造出一片片火紅的生命色澤。六十年代的“瓜菜代”歲月,紅海灘也成為救命灘。灘邊的漁民村婦曾采來堿蓬草的籽、葉和莖,摻著玉米麵蒸出來的紅草餑餑,幾乎拯救了一代人。

丁劍英在紅海灘碼頭租了一條當地漁民的船,由漁民掌舵駛向蘆葦**。我們帶了啤酒、火腿、麵包,還有洗好的黃瓜、西紅柿,整整在蘆葦**裏漂泊了一天,滿載而歸。丁劍英是個好玩的高手,玩起來點子多。

下午四點鍾,我們開車往回走。我坐在車上望著窗外,心緒複雜。極目遠眺,藍天白雲,海天相連,紅海灘上、蘆葦**裏,鷗鳥翻飛,白鶴展翅,好一幅自然的絕佳景色。

“雷默,你的小說真要出版了,遲小牧地下有知也會感激你的。”丁劍英一邊開車一邊說。

“現在出本書可真難,前兩天我向一個小出版社索要書稿,他們竟然說稿件在審閱過程中被丟失了,我氣得一宿沒睡。要不是楊娜攔著,我一把火早把書燒了。”我意氣用事地說。

“市場經濟是講究優勝劣汰的,像這樣的出版社早晚要被市場淘汰。”

“還有的出版社不怕砸自己的牌子,倒賣書號,隻要給錢,根本不問你出什麽書。”

“倒賣書號無異於殺雞取卵,我們商場營銷靠的是物美價廉的商品,出版社隻能靠被讀者買賬的好書。所以你不用急,隻要你寫的書是好書,一定會遇上慧眼識才的出版社。”

我們正說著話,前麵停了幾十輛車堵住了去路。

“前麵怎麽了?”丁劍英張望著問。

“可能是出車禍了。”我搖下車窗一邊往外看一邊說。

丁劍英把車停下。我們倆下了車,想上前看個究竟。這時,一輛120急救車呼嘯而過。我趕緊問路邊一位開大貨的司機:“師傅,出什麽事兒了?”

“一個當官的出車禍了,剛抬上急救車。”司機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知道是誰嗎?”丁劍英關切地問。

“車是東州市的,不是我們西州市的。”司機師傅不以為然地說。

我和丁劍英擠過人群,發現路邊的一棵大楊樹被一輛奔馳車撞倒了,奔馳車前車輪不知去向,風擋玻璃粉碎,衝出來的氣囊擋住了方向盤,後備廂蓋掀了起來,地上有幾隻被打死的野鴨。西州市的交通警察正在維持現場秩序。

“雷默,這輛車是馮皓的。”丁劍英一看這輛車的牌號小聲對我說。

“莫非是馮皓出車禍了?”我驚異地問。

“十有八九,不關我們的事,走吧。”丁劍英漠不關心地說。

我和丁劍英上了車,繞過人群往東州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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