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起,整個高家莊陷入一片死寂。

沈逝雪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高綠蘿消失在了高府,耳邊回**著高綠蘿天真可愛的笑聲:“我們來玩捉迷藏啊!”

“她究竟是什麽東西?剛剛她與陳胤的對話,難道藏在這副高綠蘿皮囊之下的就是琴鬼阿阮?”沈逝雪覺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看不清楚,一片混亂。

一個幾百年前死去的人,又怎麽會成為了高家大小姐。

容暮惟突地拉過沈逝雪,在她的手心畫了個符咒,道:‘書中對琴鬼阿阮的記錄太少了,不過就是些差一步修仙成功的話語,可後世對這段往事的記錄實在太少了,這個符咒你且好生保存,咱倆被困在這個記憶中,必須找到方法逃出去,否則咱們就要永遠被困在這個記憶中了。’

話剛落,狂風越來越大,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握好我的手。”容暮惟的聲音自耳邊傳來,不似之前的輕鬆隨意,反而多了些緊迫感。

沈逝雪想要掙脫開他的手,卻反而被他握得越來越緊。

黑暗中聽得什麽怪異的聲音,“咚咚......”

好似是敲門的聲音,又像是鼓聲,接下來那聲音突地停了下來,隨後是“啪嗒、啪嗒......”

四周的黑暗漸漸褪去,沈逝雪眼皮微動,下一刻突然睜開眼。

眼前竟是一個石室,四周的牆麵上雕刻著佛像,那些佛像栩栩如生,眼睛微微眯著,那些佛像竟活了過來,朝著她走過來。

那些佛像朝著她的四周逼近,口裏喊著道:“你不甘心吧!你還沒有握著手中的劍走到最高點,還沒有俯瞰整個仙門,還沒有將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狠狠踩在腳底。”

沈逝雪慌亂中想要後退,卻早已沒了退路,那些佛像輕易撕開她內心的欲望,好似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

“來啊!獻出你的靈魂,我給你想要的一切,不隻能走到仙門的最高點,就是成為那九天之上的仙人也無不可啊!”

“來啊!獻出你的魂魄!”

那些石像微笑著朝她走來,就像是一個得道高僧,一字一句都在引誘著她,或者說是一個老者為了救贖她的靈魂。

佛像悲憫世人,也心懷世人。

沈逝雪突地跪了下去,她雙手捂住臉頰,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她像是一個迷失了許久的迷路人,終於找到了家的方向。

“大師,我真的可以得到救贖嗎?”沈逝雪的聲音顫抖著,仍舊是捂住臉頰,晶瑩剔透的淚水從指縫間話落。

那些晶瑩剔透的淚珠砸在冰冷的地麵之上。

石像伸出手,輕撫著她的頭頂,道:“你隻不過想要站在最高點,你沒有錯,錯的都是別人。來吧,隻要你心甘情願地獻出你的魂魄,我就可以幫你站在最高點,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沈逝雪的身體因為難以壓製的痛苦,顫抖起來,這就是她等了無數年的救贖嗎?

她真的等來了想要的救贖嗎?

隨後,她猛地抬頭,瞳孔皺縮,手中的霜劍竟是直接刺穿了麵前的佛像。

“啊......”

石像發出痛苦的聲音,沈逝雪幾乎是極快的接連刺穿了剩餘的三個石像。

不斷有痛苦的聲音傳來,下一刻,四個石像都已回到了四麵牆壁上。

隻不過那些石像不同於剛才的溫和慈愛,表情變作了痛苦、害怕。

沈逝雪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符咒,若沒有這符咒,她可能真就要被這石像蠱惑了心智,也是多虧了容暮惟。

這又是什麽幻境?

容暮惟究竟去哪了呢?

突地,石室的門開了。

眼前是一層層紗幔,沈逝雪提著霜劍往前走去,逐漸撩開一層又一層的紗幔,漸漸地白紗之下露出兩個身影來。

她想要再上前一步,竟好似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伸手去觸摸,那是一層陣法,將她擋在了外麵。

握著霜劍的手顫抖起來,沈逝雪瞪大了眼睛,看著陣法裏麵,她竟然望見了一個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

一個假的沈逝雪。

假的沈逝雪身邊站著容暮惟,陣法裏的他們看不見陣法外麵的情況。

陣法外的沈逝雪卻覺得驚恐至極,那個琴鬼阿阮究竟要搞什麽鬼?

“容暮惟,你不是喜歡我嗎?”

假的沈逝雪一步步朝著容暮惟逼近,雙手勾著容暮惟的脖頸,聲裏帶著**道:“你想不想得到我?”

容暮惟有些發暈,卻不受控製地摟住了她的腰,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陣法外的沈逝雪提了霜劍就去砍那個陣法,她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模樣對容暮惟投懷送抱,這個容暮惟怎麽每次都掉鏈子。

這個琴鬼阿阮的把戲玩了一次又一次,偏生容暮惟還每次都中招!

沈逝雪真可謂恨鐵不成鋼了!

霜劍對這陣法根本無效,陣法外的沈逝雪隻能眼睜睜看著假的沈逝雪脫掉了自己外衫,隨後一件又一件,直到最後,那假的沈逝雪已然將自己脫了個幹幹淨淨。

隨後假的沈逝雪走上前去,輕輕扯掉了容暮惟的腰帶,再脫去了容暮惟的外衫。

紫色衣袍剛一掉落,容暮惟便猛地將假的沈逝雪打橫抱起,輕放在床墊之上,隨後便欺身壓了上去。

陣法外的沈逝雪心下大急,猛地拿霜劍劃破了掌心,鮮血浸潤了劍刃,混合著容暮惟在她掌心所畫的符咒,一齊朝著陣法攻了上去。

那陣法實在頑強,沈逝雪心急如焚,幾乎拚盡了全力。

隻聽“哢!”一聲,陣法碎裂。

沈逝雪猛地衝了進去,衝到床前,被眼前景象驚出冷汗。

容暮惟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則是一劍貫穿了那個假的沈逝雪。

假的沈逝雪胸口不斷往外冒著鮮血,幾乎染透了床幔。

容暮惟起了身,一把抽出劍,鮮血又噴灑了出來,他慌忙往後退了幾步,那些鮮血都盡數濺到了沈逝雪的衣衫上。

容暮惟邊穿衣,邊笑道:“這東西不知是用什麽做的?還挺像那麽回事,隻不過這琴鬼阿軟可真是小看我了,同樣的把戲還敢玩第二次。”

沈逝雪正想擦掉衣衫上的血跡,卻見那血跡消失了,再抬頭去看**的假沈逝雪,身子極快地扭曲起來,皺縮成一團,隨後露出真身來。

一個稻草人。

“以稻草人幻成人形,還做得這麽真實,讓我覺得好像是真的一樣,這琴鬼阿軟還真是厲害!”

沈逝雪話才剛落,容暮惟突地上前,握住了她那隻畫過符咒的手,掌心相對,發出一陣亮光。

而後容暮惟喊了一聲:“天地無極,破!”

亮光大甚,幾乎照亮了整間石室,再然後是整間石室坍塌的聲音,她與他一動不動,等待著石室坍塌之後的真容。

沈逝雪看著容暮惟整個人氤氳在光亮中,想起琴鬼阿軟的兩次把戲,有些好奇,為何兩次把戲中,都有她?

難道......

容暮惟卻突地看向了她,聲音溫和道:“沈姑娘猜對了,我對你確實起了別的心思,才讓這琴鬼阿軟有機可乘。”

沈逝雪:“......”

這人還真是坦白至極,倒顯得她有些小人之心。

“容暮惟,我不管你對我究竟起了什麽別的心思,我是來殺你!”沈逝雪聲音冷淡道。

管他起的什麽心思?

他隻需明白,她是來殺他的!

容暮惟卻突地笑了起來,聲音爽朗自在道:“沈姑娘沒喜歡過人吧?說出的話怎得這麽幼稚,你是來殺我的,那又如何,焉知某一日,沈姑娘不會喜歡上容某呢?”

“不會有那一日的。”沈逝雪說的篤定,她此生隻想成為雲嵐宗的宗主,不會被任何人羈絆腳步。

容暮惟怔怔的看著她,不再說話,隻是嘴角輕輕勾起。

石室一層層往下坍塌,空間越來越大,直到最後他們的麵前架起了一座橋。

那橋通體發黑,泛著黑色的冷光,橋身之上雕刻著一條蛟龍,那蛟龍似乎在沉睡,而橋的盡頭卻是望不見的幽黑。

“這又是什麽地方?”沈逝雪蹙眉,隻覺得這所有的一切,竟好似是為了引導她們去向某個地方。

“那琴鬼阿阮早在幾百年前就死了,如今剩下的不過是一抹殘魂,而她這麽處心積慮地引導著我們來這個地方,說不定是想讓我們去一個她很想去,可她又根本去不了的地方。”容暮惟仍舊握著沈逝雪的手,她的手軟軟的,瘦弱無力,可舉劍殺人之時,又是無比狠辣利落。

她這隻手可真是厲害啊!

沈逝雪不再掙脫他的手,而是自然地任憑他拉著她,問道:“那這橋,我們上還是不上?”

容暮惟笑了起來道:“容某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隨後,容暮惟牽著沈逝雪的手走上了那座橋,每踩在橋上一步,腳底與地麵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回**在空曠的石室裏。

而那隻雕刻在橋身上的蛟龍似乎睜開了眼,可又突地閉上了眼。

他與她就這麽輕易了塌上了那座黑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傳來了光亮,而橋也到達了盡頭。

橋的盡頭之下,是一扇厚重的石門,石門之上有兩個精致的銅環,那銅環上綴著兩枚鈴鐺。

容暮惟推開門,銅鈴突地響了起來。

“鈴鈴、鈴鈴。”

富有規律,那鈴聲像是歡迎著他們的到來。

隨後門被推開,露出一口精美絕倫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