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府前廳,德安長公主輕輕撥動手中的佛珠,閉目養神。
她與已故的老侯爺,伉儷情深,所以共生有二子一女,兩個兒子因為並未分家,所以一同住在寧國公府,女兒也早已遠嫁嶺南,很少回京都。
她右手下側,坐著的是二兒子沈延和夫人傅柔,後麵一字排開是二房的嫡子嫡女,二少爺沈斯年和五小姐沈安然。
寧遠侯沈湛身材高大,一身藏藍色繡金長袍,襯得年約不惑的麵容,愈發端正氣度不凡。
他大步流星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風韻猶存的美嬌娘,正是妾室薛姨娘。
沈湛拱手行禮,“母親!”
薛姨娘看向眼前麵容肅穆的德安長公主,她深知德安長公主不待見她,心中有些揣揣不安,跟著恭敬的行禮,“殿下!”
沈延眉頭緊蹙,傅柔的眼底則是閃過一抹幸災樂禍,大哥莫不是糊塗了吧,今日這樣重要的場合,竟然帶著妾室過來,他怕不是想將母親氣出個好歹來吧?
聽到薛姨娘的聲音,德安長公主立刻睜開雙眼,犀利的眸光直射向沈湛,“今日是新媳婦,新婚第二日給長輩敬茶的重要日子,你不知分寸的,帶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前來幹什麽?”
薛姨娘溫婉的臉龐白了一瞬,輕聲喊道:“殿下,妾身……”
“閉嘴!”
“本宮在跟自己的兒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薛姨娘眼眶微微濕潤,不知所措的往沈湛身後藏了藏,沈湛立刻心疼起來,拍了拍她的手,直接對上德安長公主冷厲的雙眸,“母親,淮之母親去世的早,今日新媳婦敬茶,所以我讓元娘也一起過來。”
“過來幹什麽?”
德安長公主一掌拍在桌案上,厲聲質問道:“難不成你還想讓晚吟這個世子夫人,給你一個妾室敬茶不成?”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在自己院子裏怎麽寵她,那是你的事,但是不要讓她出來給我和淮之添堵。”
“沈湛,你自己被這狐媚子迷得豬油蒙了心,不顧禮義廉恥,我和淮之還要!”
沈湛的心思被戳中,眼神躲閃但還是強辯道:“母親,元娘雖是妾室,但是當年她救過我,而且還陪在我身邊這麽多了,為我生下思語和子恒,您為什麽一直對她有偏見?”
“再說,淮之媳婦不也隻是個小庶女嗎?”
“啪!”的一聲,德安長公主將手邊的青釉瓷杯,狠狠砸在沈湛的腳下,眼底滿是輕蔑之色,“你若是想讓我對她沒有偏見,那你就讓清歡活過來!”
沈湛聞言瞳孔微縮,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極為難看。
德安長公主一雙如墨玉般威嚴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淮之媳婦雖是庶女,但也是丞相府的庶女。”
“不是她這等靠著魅惑主上,上位的狐媚女子可以比的!”
“而且你別忘了,淮之昏迷不醒三個月之久,京都城的貴女,人人避之不及,是晚吟嫁來為他衝喜,所以不管晚吟什麽身份,她現在都是我們寧遠侯府的恩人!”
沈湛說完也後悔了,畢竟以淮之現在這樣的情況,有八字相投的女子願意嫁進來衝喜,已是天大的幸事。
這話千不該萬不該,從他這個公爹嘴裏說出來。
薛姨娘拉了拉沈湛的衣袖,長公主不待見她,她已習以為常,但還是紅了眼,委屈哽咽道:“侯爺,要不妾身還是先回院子裏吧。”
沈湛不忍薛姨娘受委屈,帶著她坐到一邊,“母親,元娘既然來了,那就先讓淮之媳婦認認人吧。”
“你!”
德安長公主氣得剛要再次發作,隻見謝晚吟已經娉娉婷婷的走了進來,她無奈隻能先壓下心底的怒意,換上一副笑臉,“晚吟來了!”
謝晚吟一經出現,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氣,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容貌清豔脫俗,尤其是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宛如星辰般閃爍。
同樣謝晚吟,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大廳內的人,直到眼角餘光瞥到沈湛身後的女子時,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下去。
沈墨淵生母早逝,一直跟在德安長公主膝下長大,那寧遠侯身邊的這位,應該就是他的那位寵妾了吧?
隻是她一個妾室,她來幹什麽?
這個侯爺公爹莫非糊塗了!
金嬤嬤拿出一個蒲團,放到德安長公主的麵前,齊嬤嬤端著茶盞走過來,躬身道:“世子夫人,來給殿下敬茶吧!”
謝晚吟趕緊斂下心神,走過去跪倒在蒲團上,接過齊嬤嬤遞上的茶盞,恭敬地遞上前,“祖母,請喝茶!”
德安長公主喜笑顏開的接過茶盞,輕抿一口,齊嬤嬤接過茶盞,然後遞上一個精致古樸的盒子。
打開盒子德安長公主拿出一隻流光溢彩的墨玉鐲,牽起謝晚吟纖細瑩潤的小手,將手鐲戴了上去。
“晚吟,戴著真好看!”
鐲子顏色漆黑如墨,質地細膩,光澤溫潤,輕輕轉動間,襯得謝晚吟纖細的手腕,更加細膩如雪。
二夫人傅柔看到這一幕,先是抬眸瞥了眼薛姨娘,果然見她姣好的麵容龜裂了一瞬,這才開口說道:“母親,這不是沈家祖傳的墨玉鐲嗎?”
“記得我和大嫂剛進門的時候,您當時傳給我和大嫂一人一隻。”
“是的!”德安長公主點頭說道:“淮之母親臨走時,淮之還小,就交給我保管了,所以現在這隻墨玉鐲,我就代他母親傳給晚吟。”
謝晚吟輕撫手腕上的墨玉鐲,恭敬行禮,“那晚吟就多謝婆母!”
見母親提到自己的發妻顧清歡,沈湛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慌亂,悔恨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們成婚時,也曾蜜裏調油,恩愛過好一段時日。
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兩人關係鬧得極僵,竟成了一對怨偶,最後竟連她纏綿病榻,鬱鬱而終時,也不願再見他最後一麵。
這也是這麽多年,他和淮之這個嫡子關係不睦的原因。
身旁的薛姨娘眼看沈湛又在回憶亡妻,眼底的怨毒一閃而過,佯裝善解人意道:“侯爺可是又想起姐姐了?”
“當年都是我不懂事……”說著擦了擦眼角的濕意。
沈湛神色複雜的歎了口氣,“跟你有什麽關係,當年都是我的錯。”
“不然清歡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