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欠一個解釋
左染一直都知道,紀鈴和林若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問清楚,而她,也始終欠她們一個解釋,隻是這些解釋不能當著裴牧之的麵去敘說。
所以裴牧之出院的那一天,左染留住了陪同裴牧之一起回到別墅的眾人,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兩年前,我不告而別突然失蹤,理由,我就不說了。”左染嘴角浮現一絲輕笑,故作往昔已然無謂,眸子轉向林若繼續,“若若,很早以前,就是我去道館向館長辭職的那一天,我曾經看到過館長和一個人對練的樣子,那身手,連館長都不及,那個人就是祁穆風,那是我第一次見他。”
林若努力的搜索著記憶,卻始終沒有找到在道館見到過祁穆風的片段。
“兩年前紀鈴生日宴會的那一天,是我第二次遇見祁穆風,我一個人茫然的坐在路邊,是他好心把我從路邊撿了回去,還收留了我一晚上。”
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在座的眾人都在場,所以當左染平靜訴說的時候,大家都沉默著眼神,眼裏有些不其然的跳過,如果沒有那一天薑悠的出現,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後來,暈倒,知道自己懷孕,薑悠來找我,然後流產……那麽長久的一段時間裏,我的生活中沒有一絲陽光照耀,我熬的很辛苦,孩子的流產算是一個契機,給了我遠走他方的理由,我從醫院跑出來,就去找了祁穆風,然後一晃眼就是兩年過去,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
平靜的講述,仿佛別人的故事,那字裏行間表露出來的,不是當時的苦痛有多深,反而是讓人深思的沉寂,你會忍不住去想,為什麽曾經那麽強烈的情緒現在卻仿佛風吹雲動一般稀鬆,是什麽讓世事變遷,讓笑容裏都參雜著無奈。
“所以祁穆風那個從來沒在人前出現過的女人,是你?”
“是。”羅奕的確認,左染坦誠的點頭。
“那你為什麽還要回來?”這不止是羅奕的疑惑,更是在場所有人心裏最想知道的。
既然當初毅然決然的逃離這裏,那為什麽又還要再回來,還選在時隔兩年之後,裴牧之和薑悠婚禮的當天。
“祁穆風說,我一直以來都壓抑著心裏的苦悶,越是表現的淡然,就越是放不下,所以當我知道當我知道裴牧之要跟懷著別人孩子的薑悠結婚的時候,那些一直以來壓抑在心裏的不甘和憤怒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衝破牢籠的出口,而後,便有了婚禮上的那一幕。”
“小染,就算薑悠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牧子的,你那樣做,也還是殘忍了一點。”不是要責怪,隻是即將為人母的體會,讓紀鈴覺得即使大人之間的仇恨再深,也不應該波及到腹中的孩子,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左染淡淡一笑,輕撫著紀鈴隆起的腹部,眼神柔和,“如果我現在讓你的孩子胎死腹中,你也會有想要殺掉我的衝動,更何況我隻是要了她肚子裏的孩子。”
左染變了,所有人都明顯的感覺到現在眼前站著的左染,與他們曾經認識的那一個,幾乎天差地別,可是誰也找不到駁斥的理由,她這樣的轉變,再理所當然不過了不是嗎。
一直軟弱,退讓,直至奔潰逃離的女子,在兩年的沉澱後變的不在溫柔善良,是她的錯嗎?還是那些拚貼不齊的回憶逼的人尖銳、生刺?紮得每一個在她身上留下過傷口的人血肉模糊。
“小染……”林若喃喃的擁住了左染,側臉靠在她胸口,“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那麽多苦痛,卻一絲一毫都不能替你分擔。”
“乖,我沒事。”左染柔柔的撫著林若柔順的發,她也變了,變得溫柔嬌小,不再是兩年前大大咧咧火爆脾氣的林若了,更討喜,更惹人憐愛,可是隔在她們中間的帷幔卻似乎重了,因為她不再是當年的她,她也不再是當年的她,所以如今的她們,就已不再是當初的她們。
左染又環視了一遍大家,依稀仿佛覺得好像缺少了誰,才記起初見是那張單純維諾的臉龐,美好的仿佛初夏的柚子花,潔白而芬芳,如今,卻早已不見了影蹤。
“嚴啟,小夢呢?”突轉的話題,讓所有的人的視線跟著左染一起轉向了嚴啟。
嚴啟並未回答,她卻在他流轉的眼神裏找到了答案。
“你隻看得見自己心中最美的風景,卻看不到你身後苦苦等待的人眼中的期盼,也許有一天那份期盼會似灰吹散,成了死心後的空茫,等到你突然發覺你自己錯了,再想去找回那一份期盼,也許已經來不及了,不會有人無條件的一直等著你,就像你苦苦等不到你要等的人,也會悄然離去一樣。”
因為左染忽然覺得覆車在寒亦夢身上重蹈,而最後也會像左染這樣選擇逃離開這一切。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你的關心。”嚴啟緊繃的側臉顯得那麽不屑而傲慢,可心裏卻是一直被左染說的話縈繞。
不會有人無條件的一直等著你,就像你苦苦等不到你要等的人,也會悄然離去一樣。
對於薑悠的感情,也許因為最初的時候太過純粹,所以一直銘心刻骨的讓自己忘不掉放不下,左染離開之後,他一直以為裴牧之會成為她最終的歸宿,所以他等,等到她能夠嫁給他了,他就會收回自己那顆搖晃的心,好好去愛寒亦夢。
可是婚禮砸了,更可怕的是她肚子裏懷的,竟然不是裴牧之的骨肉,當她一個人死灰一般躺在病房裏的時候,他想,如果連他也不管她了,那她就真的太悲慘了,那個青蔥歲月就愛上的女子如果最後得到的是這樣的下場,他會不忍自責的。
所以那些冠冕堂皇跑出來的借口說服了他,而他也那麽理所當然的忘記了寒亦夢的存在,然後,她真的就像左染將的那樣,悄然離去。
嚴啟想過去找寒亦夢,可是她若有心躲避,他如何能找得到她,就像當年的左染,消失兩年,就算還在同一個城市,裴牧之還是千尋不得。
歎出一口氣,嚴啟忽而抬眸看著左染,“你現在回到牧子身邊了,在他舍身受了那麽重的傷之後,你還會想要回去祁穆風身邊?”
左染微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為她好像想要繼續留在裴牧之身邊,可她卻答應了祁穆風一個月之後便要回去同他結婚的。
“錯過的,終究已經錯過,碎掉的鏡子,再怎麽努力拚湊,也拚不出原來的樣子,強求,甚至還會劃破手指,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