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心中一緊,她不太明白池北赫為何突然問出了這句話,她的睫毛輕閃著,輕聲道;“那天我有些累,就讓紅芳扶著我去偏廳裏小憩,我有些口渴了,紅芳去給我端水,就在這個時候,妍妍來了。”
“她推了你?”池北赫眉心微擰。
無暇搖了搖頭,“督軍,我見到了那個怨靈,她原來一直附在妍妍身上,妍妍她根本不是原來的金婉妍了!”
“無暇,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池北赫並未細問金婉妍的事,他握著無暇的雙肩,一雙黑眸灼灼,似乎要看到她心裏去。
無暇一怔,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那個怨靈又為什麽要一直纏著你?”池北赫又是問道。
聽著這句話,無暇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纖細的身子亦是搖搖欲墜,隻輕顫著開口;“我不知道,督軍,我不知道……”
見她如此,池北赫不忍心再追問下去,他心下一歎,將她抱在了懷裏,“好了,不說了。”
無暇的身子仍是顫抖著,她偎在他的胸膛,腦海中卻又一次想起當日寧無雙的鬼魂從金婉妍的身體裏現出,向著自己的肚子裏衝過來,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一雙纖細的手指有些慌亂的攥住了池北赫的衣袖,昂起頭滿是祈求的看著他;“督軍,算我求你,你讓我去看看寶寶吧,沒有親眼看過他,我心裏總是不踏實,我害怕……”
“你怕什麽?”池北赫的眼睛深邃,定定的看著她。
無暇噤了聲,她慢慢低下了眼睛,幾不可聞的說了句:“他是早產,我怕他不好養大……”
“無暇,這個孩子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池北赫低聲問道。
“當然重要了,”無暇有些不解的看著丈夫,“督軍,我們的孩子難道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自然重要,但他比不過你。”池北赫啞聲開口。
“是,督軍,孩子在我心裏也沒有你重要,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比你重要……”無暇微微笑了,摟住了池北赫的腰身。
“好,”池北赫閉了閉眼睛,似乎下定了決心,他伸出手撫上了無暇的後背,與其一字字的開口:“無暇,你聽著,孩子出生後沒有保住,他死了。”
無暇的笑意凝固在了唇角。
她愕然的抬眸,眼瞳中是驚懼不已的光芒,就那樣喃喃道:“督軍,你在說什麽呢?”
“我說,孩子沒有保住,他出生後就夭折了,你聽明白了嗎?”池北赫的眸心浮起一絲痛楚,他用力握住了無暇的肩頭,逼著自己又是將這樣殘忍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不,”有滾熱的淚水衝上了眼眶,無暇搖著頭,又一次吐出了一個字來;“不!”
“是真的,”池北赫的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他的眼底慢慢沁出一層血紅,就那樣接著說道:“我也希望我在騙你,無暇,你是孩子的母親,你有權知道真相,我們的孩子……他的確是死了。”
“不會的,他在我肚子裏那麽調皮,他那麽有力氣的踢我,他怎麽會死?他怎麽會死呢?”無暇淚流滿麵,竭力想要推開池北赫的桎梏,池北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無暇,你冷靜點!”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去找他,他被你們藏起來了,我知道,他是被你們藏起來了……”無暇拚命地掙紮著,池北赫的胳膊強勁有力,緊緊地將她箍在懷裏。
夜晚,月光朦朧,猶如輕紗般籠罩在庭院中。
“也難怪少夫人難過的要發瘋,別說她,就連我們這些做下人都覺得不忍心。”莊如惠陪著池蘊真在廊下漫著步子,想起這件慘事,忍不住歎息,隻覺萬分可惜,依著池北赫與無暇的容貌,他們的孩子一定是頂頂漂亮,更遑論池北赫的身份在這擺著,他的孩子甫一出生注定就是天之驕子,是池家莊園的少主人,卻偏生沒有這個命。
”這件事不止是無暇,對北赫的打擊也不小,雖然他不說,但我都瞧在眼裏,你當日不在,你是沒看見北赫當時的樣子……“池蘊真念起無暇生產當日發生的一切,想起那一個“嬰兒”,仍是覺得不寒而栗,隻覺得是池家假門不幸。
“夫人,您也別太傷心,到底督軍和少夫人還年輕,他們今後還會有孩子的。”莊如惠勸慰道。
“但願吧。”池蘊真眸心也是漾著憂色,讓莊如惠陪著自己向著花園中走去。
丫鬟進了臥室時,就見無暇正站在窗前發呆,那丫鬟看著不忍,隻拿起一件披風上前為無暇披在了身上,“夫人,您才剛出月子,要小心身子啊。”
無暇回過神來,她向著那丫鬟看去,啞聲道了句:“多謝你了。”
“夫人言重了,咱們明日就要回池家莊園了,您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您吩咐我一聲。”
當日無暇在總統府中早產,生產後池北赫憐惜妻子的身子,也並沒有折騰將她接回池家莊園,隻讓無暇在總統府中坐了月子,而今已滿二十八天,待明日池北赫與無暇就要返回池家莊園了。
“都收拾齊全了,督軍呢,他在哪?”無暇問起了丈夫。
“回夫人的話,我剛上來的時候,看見督軍在雨廊下麵抽煙呢,看起來……像是心情不大好。”丫鬟小心翼翼的開口。
無暇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她默默站了一會兒,道;“走吧,你陪我下樓,我去找督軍。”
“夫人,外麵風大,您剛出月子……”丫鬟焦急的想要阻止。
“沒關係的。”無暇想起孩子,隻覺得心裏絞來絞去的疼,她忍住淚水,曉得不止是自己難過,池北赫心裏也定是不好受的,在這個時候他們更應該比從前更親密些,互相安慰才是。
見無暇心意已決,那丫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匆匆稱是,扶著無暇的胳膊離開了臥房。
“我們從後門出去,不要驚動樓下的崗哨。”無暇與那丫鬟吩咐道。
“是的,夫人。”丫鬟扶著無暇,主仆兩穿過小廳,向著後門的方向走去,驀然,無暇停下了步子。
大廳的拐角處供奉著一尊玉佛,並沒有開過光,擺在這裏也多為裝飾所用,可此時那尊玉佛前卻跪著一道身影,嘴巴裏念念有詞的再說著什麽。
無暇認出了那道身影,記得自己當日生產時,此人曾在產房伺候過自己。
見她如此,無暇止住了一旁的丫鬟,自己也不曾驚動她,她的腳步輕柔,緩緩上前走近了些,就聽佛前的人一臉的驚恐之色,不停地念叨著:“求菩薩保佑,保佑我不要再做噩夢了,求菩薩保佑,讓我不要再夢見那個沒有皮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