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不過趙元修之事已是金國盡人皆知,這口惡氣,他如何不討回來。
隻,趙元修聽了他方才那番話根本不為所動,仍在關懷望著阿依麗,方才那一腳想必是治不好了,將來還會落下舊疾,這便是他們中原的女子,寧死節在。
“在我們中原,有這樣一句俗話。”
“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
“講的便是做人最緊要的便是骨氣,而阿依麗雖為弱女子,其身上的骨氣氣節卻堪比男子,就憑這一點她便已贏得我的尊重。”
聽了趙元修方才講的那些,阿依麗原本心口的劇痛亦不覺得疼了,眼中淚水彌漫,郡王當真沒有瞧不起她這般輕賤之軀麽?哪怕他剛剛那一番話不過場麵話,她亦覺得溫暖如春。
她從來,從來都沒被人尊重過。
眼見完顏宗磐又要跟趙元修爭論起來,完顏宗幹拿著他的拐杖用力杵了幾下,場內這才終於安靜下。
完顏宗磐不服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飲過竟當眾摔碎發泄不滿,而他這一行為顯然也引來完顏宗幹的不滿,他二人麵和心不和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今日酒局之上端倪已盡現。
“既然郡王懂得憐香惜玉,那我便做個人情,將此女贈給你,不知郡王是否願笑納?”
見完顏宗幹這麽說,趙元修自不會當眾拂了他的人情,且他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阿依麗的時候發現她如同受傷的幼獸滿懷期望的看向自己,眸中盡是淚光,而她**的肩膀上亦有著鮮明的疤痕。
想來,過去她在完顏宗磐府上的日子也不好過。
“既然將軍相贈,我自是要收下。”
趙元修沒看她,而是舉杯向完顏宗幹敬去,而那邊的完顏宗磐早就起身拂袖離去,那幾個女子也跟著他一塊兒離開了,沒過一會兒,完顏宗幹也因身體不適離開。
場中一時隻剩下趙元修跟阿依麗倆人。
“郡王……”
就在趙元修亦準備起身離開時阿依麗突然伸手將他拉住,過後,似是意識到自己不對,又訕訕的將手縮回來。
趙元修就這般看著她,眼眸清涼,好似方才酒席上為她說的話不過場麵而已。
而阿依麗已然不在乎,她轉頭見四下無人便湊近趙元修,在靠近他那刻能明顯感受到他身子微退,隻一下,她心口被踹過的地方又隱隱作痛起來,可她還是繼續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郡王小心,完顏宗磐他們為了防止你離開,已經四下布下了殺手,隻要你敢離開城中一步便要動手。”
對於這件事,趙元修並不意外,他早就猜到了,然而麵對阿依麗不怕死的相告,他還是流露幾分意外感激,“這件事,多謝阿依麗姑娘的相告了。”
聽著他尊敬的喊她姑娘,阿依麗眼眶再度泛熱,想說什麽最終也隻說了句,“郡王若真想離開,我願肋你。”
“那本王,在此,謝謝了。”
趙元修看著她,以及她褐色的瞳仁,她真的是中原女子麽?太像女真人了。
*
第二天,一切照舊。
趙元修早上起來先練了一套拳,用過午膳便在屋中睡了個午覺,醒了之後見了幾個完顏宗幹身邊的大臣,是為了秋獵之事而來,聽說在中原常有祭祀這一說法,便來向他打聽,而他亦全無隱瞞的相告了。
一直到天色擦黑時,一天才終於結束。
而此時,也正是他要動身的時候。
“王爺……”
阿依麗按所說的時間前來敲門,又悄悄送上自己衣物,原來完顏宗磐府中每隔一段時間便準許那些女子的親人前來探望,早在昨日阿依麗便聽說另一位女子的親眷沒來,於是便生出了讓趙元修假扮之意。
“實在沒有好的衣裳,便隻有委屈郡王了。”
她很聰明,知道惹眼的衣物必定會引人懷疑,便給他找了一套尋常的,這也是趙元修想要的。
此時他亦沒跟她客套那些,快速換好衣服後便按著事先說的位置前去府中側門,由於完顏宗磐對他的看管尤其嚴格,所以半途中的時候阿依麗返身回去了。
“我應當能拖延一些時間。”
走之前她隻匆匆留下這麽一句,似是不知道自己此去有多艱險般,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趙元修亦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便走。
一切都是那般順利,完顏宗磐他們想都沒想到,前一日還喜擁美人的趙元修今日白天仍在跟他們商談祭祀之事,轉身卻在晚上逃了。
當趙元修察覺到身後有人追趕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了。
“給我叫他停下來!停下!”
追趕在後的完顏宗磐喪心病狂的望著被馬屁拖拽在地的阿依麗怒聲道,彼時,阿依麗已經痕的人事不省,她的臉,她的皮膚全被地麵磨的鮮血淋漓,疼前讓她身體變的麻木,唯有理智讓她看清那個早在千米外的人。
趙元修一旦離開城門,完顏宗磐便拿他無計可施。
因為兩國簽訂合同,這城門之外尚屬大宋,除非金國皇帝想短期內再打一次,否則便不會這麽做。
“趙元修,你當真不管阿依麗的死活!”
完顏宗磐揚鞭喝馬,怒不可歇的看著已經在城門外的趙元修,而身下,是奄奄一息的阿依麗,她眼睛似是睜著,又像是閉著,誰也不知道她是否活著。
趙元修隔著夜色回望城門浩浩****的人馬跟弓箭手,他知道,他沒有回頭之路,亦不可能回頭。
對於阿依麗,他有歉疚,卻也僅此而已。
“我昨日便說了,你們中原人個個都是道貌岸然表裏不一。”
“表麵上你對阿依麗多憐惜尊重,可現在不也拋下她一個人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若走,她的下場便隻有死。”
“……”
聽著完顏宗磐近乎憤怒的咆哮,以及鞭子揚在馬兒身上的聲音,還有她疼痛中不斷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呻吟,趙元修絲毫不為所動。
他乘在馬上,宛若夜行客,不過到此一遊,此地的風景也好,人也好,通通與他無關。
“趙元修!”
見他果真不為所動,完顏宗磐五內俱焚,怒極攻心之下他突然將地上的阿依麗一把拽起,緊接著將她扔到一匹馬上隨後揚手一鞭,馬兒飛快馱著她朝趙元修的方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