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放權?”沈扶音麵上隱隱透露出幾分瘋狂,“絕對不可能!”

他已是懶得再與她爭執這些,“我願代聖上親征出戰,以息民憤。”

代駕出征?!

這幾個字落入沈扶音耳中的時候她仍覺得是不是他在給自己布下什麽陰謀,直到聽見他接下來的解釋才明白,他是真的想解決如今僵困的戰局。

“唯有如此才能平息眾人心頭的怒火,你的權力也能更穩固些。”說到這兒,趙元修不含任何情緒的看向她,“畢竟,除了聖上跟趙吉,我才是最名正言順繼位之人。”

“你休想!”沈扶音將權力看的比誰都重,她也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染指她千辛萬苦得到的一切!

“那你就繼續攥在手中吧。”說完,他起身,絲毫不在意身旁幾個侍衛拔刀相向,“沈文宣去西南這麽久,你猜他為什麽還沒回來。”

什麽,這些事他也知道?

沈扶音不禁提防的看著他,想揣測是不是自己在什麽地方出了紕漏,然而在聽到了他接下來的一番時才明白,純屬她多想。

有些人,天生就有不出門而知天下事的才能!

“關內候駐守西南數十載,他隻是不問世事,並非不管事。”

“再說,他生於戎馬,自有滿腔義血,即便宮中的事不想插手卻也不會放任你們做出威脅到城中百姓的事。”

聽到這兒沈扶音便明白了,是的,想要挾持關內候等人,城中的百姓是最好的誘餌,這是連她都能想到的事,沈文宣不可能想不到,可倘若他真的這樣做了,那結果又是另一種了。

“你究竟還知道什麽!”麵對他每一步都猜到且揣摩到,沈扶音這才有幾分慌。

這是勢均力敵,棋逢敵手而又不自信的一種表現。

趙元修淡淡看著將自己困禁起來的繩索,個個俱有胳膊這麽粗,根本無法動彈,可他寧願這些困住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我隻想說,等到沈文宣他們回來的時候,有些事你想挽回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有月離,陳宋,以及關內候城中的數萬百姓,雖不敵沈文宣手中十萬兵馬,可他相信,相信天理正道終會向著正義的那一方。

聞言,沈扶音沉寂良久,才久不願卻也不得以的說了句,“你的條件,我可以滿足。”

“那不是我的條件,那是你的籌碼。”他糾正她,“是你想要繼續執掌整個天下的籌碼。”

她頓時語塞,卻又繼續威脅道,“別忘了,姐姐還在我手中。”

是啊,她。

趙元修一副甚為不恥的樣子看著她,“別以為她在你手中,我便有所顧忌,你這般不講親情道義之人,縱是雙親在你手中又怎樣?還不是當殺則殺。”

他這番話沒有絲毫顧及她顏麵,卻也令她愣神過後深深陷入一種連自己也解釋不清的情緒裏。

是啊,她不就是這種人麽?

“那你為何幫我。”

聽了她的話,他唇角突然浮現幾抹無言的澀,“可你是你,我是我,你或許會殺她,我卻無法真的看你這般做。”說完看向她,一字一句,“縱是拚盡最後的努力,我也要努力去保全,去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不是麽。”

沈扶音再一次被震懾到,卻是這個男人挺拔身軀下那顆護佑蒼生的心。

他愛天下,他也愛她。

誰說世間難得雙全法?他做的很好。

“你走吧,我再考慮考慮。”話雖如此,她轉過身那刻卻已是淚流滿麵。

她輸了,輸的徹底。

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沈從霜真正贏她的不是那些表麵的花團錦繡,而是,她贏得了身邊每一個人的真心。

而這,恰恰是她永遠不會擁有的。

*

益陽殿,幾尺厚的雪淹沒了整個殿堂中的每個角落,從前的海棠,如此枯萎的瞧不出什麽樣子了,唯有青鬆挺立如初。

趙元修被那幾個侍衛綁到這兒的時候,眼中的深霾才逐漸化為另一種看不見的柔。

他牽掛的人,在這兒。

這也是沈扶音威脅他卻又不願激怒他的一個法子,那便是,給予沈從霜比天牢要好些的去處。

“太後娘娘。”

“太後。”

經曆了早前那些變故,太後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再說,有她之前在趙吉麵前對沈扶音那一番痛斥後,沈扶音便有意叫人在吃食生活上苛待她,養尊處優了一輩子的人在年老的時候哪裏受得了這份磋磨,如今眼睛也不如從前,看都看不大清了,便是對於聲音也不甚敏感。

“是不是有人來了啊?”

“是皇上嗎?”

整個屋子隻有她一人的自言自語,趙元修腳下步伐頓了頓,最後還是朝另一個房間走去。

不同於囚禁他的那間,這間屋子溫暖如春,雖然陳設簡單,可看到躺在**的人兒時他還是疾步走了過去。

“身體可還好些了?”

沈從霜早就醒了,不過是不願睜開眼睛,直到感受到他的氣息跟人,這才緩緩睜開來。

那日被吊在城樓上加上早前受的傷,足夠她躺三兩個月了,何況養傷的時節還是冬日,倘若是春夏也好些。

“你……”她張了張幹裂的唇,他馬上去倒了杯溫茶扶起她慢慢喂了。

那幾個侍衛則冷冷站在一旁看守著,即便他手中有鎖鏈,他們還是不放心,這是沈扶音下的死命令。

沈從霜似是明白,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看著他,看著他,再多看眼也是好的。

趙元修並未特意隱瞞,還是跟隻有他倆人在一般,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放心,書琴又夏她們跟司琴關在一處。”

“月離陳宋他們尚未從西南回來,想必今晚便有消息。”

說到這兒,他不禁笑了笑,告訴她,“知道麽,司琴腹中已經有了陳宋的骨肉,他倆成親之事你還不知曉吧?”

這件事她還真不知道,於是幾個侍衛便看著往日幾乎沒什麽表情的趙元修坐在塌上抱著她喃喃細語,柔情溫存,仿佛這間屋子以外的風雪都不存在,他們偏安一隅,溫暖溫存。

那阿依麗和趙盤呢?

她用眼神問他,趙元修輕撫她鬢邊細發,點了點頭,“你關心的人,都很好。”

思此,她才放下了些心,可是轉瞬看到他身上的繩索還有手上的鎖鏈眼眶便不覺有些紅。

這女人倘若有了依靠便是這般,沒依靠時,心硬如鐵,可當那個可以讓她依靠之人出現時,便總是柔弱的不能經受一點風雨,否則便會覺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