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方大旱

夏天的靜闌比起京城涼爽了很多,但同樣萬紫千紅。後花園修建了一架秋千,讓無聊的生活又多了一些樂趣。

雲鶴已經不能像剛到靜闌時一起玩耍了。他被雲淵送到了白鹿書院讀書,白鹿書院是靜闌的官學,隻有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才能進白鹿書院讀書。不僅如此雲淵還每天都要逼著雲鶴練功,賀蘭在心裏暗暗敵視雲淵,他們一直的水火不容,兩個人在府中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除了父王,賀蘭認為,男人就不應該長得那麽漂亮。而且饅頭、燒餅,還有那一頓屁股暴打,她是不會忘記的。

而且賀蘭偷聽到仆從說,雲淵練的武功不能進女色。賀蘭不懂何意,但定不會好意思,所以對他更加厭惡了。

父王請來的先生,也越來越無趣,但還是會打發一些更無聊的時光。最近的一個先生倒是有一些特別,喜歡講一些自然科學,比如枉水帝國的各大高山,河流,湖泊……它們名字的由來,傳說。還有國家的地形地貌,各地的物產,名勝……賀蘭聽課的興趣比往常也濃厚了許多。他也因此成為了在靜闌王府任教時間最長的一位先生,同時賀蘭也記住了這位先生的名字,徐文括。

春天的初雨之後,靜闌就一直都沒有下雨。洛天澤一直很忙,在王府裏,賀蘭很難發現他的身影。但還是從王府的緊張態勢看出了他的焦慮。京城長大的賀蘭,並不明白下不下雨的區別,但徐先生說:如果再持續下去,地裏的莊稼都會枯萎,人民就會挨餓。賀蘭方恍然大悟,原來他在為臣民憂慮。

一個午後,賀蘭獨自在花園裏**秋千,秋千前後擺動著,就如湖裏的小舟悠閑自得。樹蔭下一絲絲涼涼的風吹拂而過,吹走了燥熱的空氣。有人在後麵輕輕推著將要停頓下來的秋千,賀蘭沒有回頭,她不想見到他那張憂傷俊美的麵孔。

遊**的秋千停了下來,“賀蘭,明天陪我出城好嗎?”

她沒有猶豫的點頭答道:“好的。”

他走遠了,她才回頭望向他憂傷的背影,突然她覺得自己很愛這個溫情的男人。真的,是很愛,一種不同與所有人的愛,或許這也是一種依戀。

搖搖****的車轍壓著幹涸的田間小道,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悶熱的天氣讓賀蘭透不過氣來,隻得在背光的一側伸出頭去,呼吸清新的空氣。田地已經出現了裂痕,賀蘭遠望著農民一桶一桶的向田裏背水,杯水車薪,難解旱情。

莊稼滿目瘡痍,隻有路邊的野草欣欣向榮的長著,與田地的慘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車停了下來,父王下馬威嚴的站在田埂上,到處是低著頭的莊稼。國以農為本,民以食為天。可此時的本,此時的天,讓父王緊蹙的眉頭更加難以梳理。

父王指著沒有生機的田地,對著隨行的郡吏們說道:“傳我的命令,旱情沒有解決之前,靜闌郡喜事喪事皆不可大辦,違者重罰。”父王的無奈之舉刺痛了賀蘭這個衣食無憂的孩子的心。

中午,洛天澤特意挑選到一戶貧困的農家吃午飯。看著空無一物的房間,這家看來已經是捉襟見肘。

稀稀的野菜粥,洛天澤皺著眉頭半天沒有言語。賀蘭望著她,然後提起筷子吃起來,難以下咽,但還是忍著一點點的將它吃下去。農家的婦女看著郡主吃著粥,痛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可就是這東西,對於百姓來說,也屬不易。

雲淵要阻止她,洛天澤擺擺手,眼淚則順著麵頰落到了粥裏,悲傷隨著燥熱的空氣向四處飄散。洛天澤這個出生帝王家,永遠帶著憂鬱的男子,望天心歎!

臨別時,留下了一些糧食給這戶百姓,因為前麵還有更多窮苦的百姓等著。一路上稀稀拉拉的莊稼有氣無力的生長著,大旱之年,靠天吃飯的百姓應該怎麽辦?賀蘭不知道,也理解不了這場沉重的災難。

晚上,賀蘭中暑發了低燒,胃裏不舒服,又把中午吃的食物都吐了出去。洛天澤打算露營,但雲淵堅持安排在一戶中等人家住下。洛天澤憐惜望著她,她明白她吃下野菜粥,都是為了他,為了在他的臣民麵前顯示皇族抵抗災荒的決心。

低燒漸漸的退了,他坐在床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說:“賀蘭,明天你就回城吧。”

賀蘭睜開眼睛,無力的望著他說道:“不,父王,賀蘭沒事,明天賀蘭就好了。父王何時回城,賀蘭才回去。”她明白他是不想讓她跟著他受苦,可她怎能一個人回去。

第二天,照原計劃又出發了。賀蘭雖然身體還是有些不適,但還能堅持。雲淵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些冰涼的井水為她解暑,她斜著眼睛看著他,他的眼睛突然冒出一縷寒光,嚇的她立即把水都喝了下去。可雲淵卻不冷不熱的訓斥道:“我讓你都喝了嗎?”賀蘭眨了眨眼睛,道:“可也吐不出來了!”雲淵“撲哧”笑了出來,賀蘭打心眼裏覺得他很好看,可是一想到來靜闌的路上,他打她的事情她就恨他,而且他還威脅她不許告訴別人。而此時不知為何他突然對她不再冷漠而且竟然還對她笑了,讓她全身都不自在。

父王的車馬走在前麵,所有的地方依舊淒涼蕭條。到處的旱災,到處的饑荒。民風,民情,多少年後的賀蘭都是如此的追隨著他的身影,走著。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三天之後,到了靜闌郡的西界,這裏的莊稼鬱鬱蔥蔥。洛天澤站在高處,手中的馬鞭指著萬畝良田說道:“因為有紅河水的澆灌,大旱之年,也能保收。全郡明年的口糧主要就要看這裏了。”賀蘭望著河灘地,紅河是帝國母親河天水河的支流,發源於北淩郡與靜闌郡的交匯處。同時也是兩郡的邊界線,河的那一邊的就是北淩郡。河水出了兩郡,流經紅河郡,注入天水河。

北淩伯爺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到了邊界,就派人過來邀請他們去北淩狩獵。洛天澤回絕了北淩伯爺,可他又三番五次派人來請,父王無奈,隻得赴宴。

一行人坐船來到北淩界內。那是賀蘭第一次坐船,興奮的手舞足蹈,不時的想用手去撩河水。雲淵見了直接將她拎起來,扔到洛天澤身邊。賀蘭氣的大嚷著說:“父王,雲淵欺負我。”洛天澤隻是笑,然後抱起她,“誰讓你調皮的。”惹得船上的人笑聲不斷。

北淩的紅河岸邊的亭子,洛明軒一直張望這對岸,不時的遙望,然後對著身後的老人問道:“爺爺,他們會來嗎?”老人自斟了一杯茶,慢語道:“軒兒,他們一定會來的。”洛明軒還是不放心,一直望著河邊,又很關切的問道:“爺爺,賀蘭郡主也會來嗎?”老人笑道:“應該會來。”這個十三歲的大男孩少見的不安靜起來,白白胖胖的身體因為緊張竟然發起汗來,老人又笑道:“軒兒,隻是來個妹妹,你怎麽這麽緊張?”明軒低頭輕語道:“爺爺,這麽多年來我從來也沒有見到一個和我一樣姓洛的兄妹。”老人長歎了一聲,“都怨你父親死的早,連一個兄妹都沒有給你留下。”洛明軒大大的眼睛不覺有一些濕潤,老人拍拍他的肩膀,勸道:“軒兒,待靜闌王來了,你可不要這樣啊!”洛明軒聽話的點點頭。

就是在這時,賀蘭認識了明軒。這個比她大三歲的宗兄,父王讓她叫:哥哥。她聽話的叫道:“明軒哥哥。”

在北淩伯爺的狩獵場裏,大人們互相說著話,並沒有狩獵的意思。洛明軒趁著大人們不理會,帶著賀蘭鑽進了林子。林子裏有很多的小動物,明軒隻射了兩箭,就打中一隻兔子,和一隻小鹿。

他心情愉悅的炫耀道:“賀蘭妹妹,厲害吧!”

賀蘭蹙著眉頭,不屑說道:“你家園子裏飼養的動物可真的不少。”

明軒聽了這話,不高興的問道:“妹妹,你這是什麽意思?”

賀蘭聳聳肩,“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他們礙著我走路了。”

明軒還是勉強的笑道:“妹妹真會說笑。”

賀蘭也假意的笑道:“哥哥,賀蘭沒有說笑。”然後她望了望洛明軒,繼續說道:“明軒哥哥,可否給妹妹抓隻小白兔!血淋淋的妹妹可不喜歡。”

明軒聽了這話,不知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懂了,樂嗬嗬的說道:“原來妹妹如此心地善良。”

賀蘭冷眼陪笑道:“談不上心地善良,隻是不忍殺生。”賀蘭並不是故意難為明軒,隻是他不喜歡北淩伯爺,看見北淩伯爺的瞬間,她就不知覺得聯想起了狐狸,讓她在心裏就抵製。

明軒馬上命令手下去抓兔子,頓時山上雞犬不寧。他們則悠閑的騎著馬,看著熱鬧的林子。賀蘭的嘴角不覺又露出一些不屑,就在這時,一個侍從提著隻灰兔子怏怏而來,說道:“啟稟公子,隻抓到隻灰兔。”

明軒皺起眉頭罵道:“灰的,還有臉拿來。”

賀蘭忙製止道:“哥哥,不要生氣,灰兔也不錯。”跳下馬,接過灰兔,抱在懷裏摸了摸,抬頭說道:“哥哥,不用再抓兔子了,再抓就要燒山了。”

明軒胖乎乎的臉上又展開了笑容,優雅的說道:“妹妹,這是哪裏的話。就是燒山,哥哥也願意。”不管賀蘭怎麽任情,洛明軒依舊是一副和藹的表情,同宗的妹妹,就是跟他要星星,他都會去摘。

賀蘭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又摸了摸兔子長長的耳朵,道:“哥哥,我們出來很久了,父王該擔心了。”賀蘭將兔子輕輕放在了地上,看著它迅速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