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起床的時候,遠遠聞到從廚房裏飄出一陣焦糊的味道,誤以為是廚房著火了,特別麻利地一路奔去廚房。結果,發現成鶴正有模有樣地在做早餐。
他已經找出了土司麵包和燕麥片,平底鍋裏正煎著雞蛋,雞蛋仿佛被煎熬了整個世紀,取而代之的是兩片雄糾糾氣昂昂的土司麵包上場了,同樣被丟進了平底鍋中,等待漫長的煎熬。
奶鍋裏麵的牛奶已經沸騰了,蒸汽噴得到處都是,像極了一場大型事故現場。他想要去關火,想不到火卻越關越大,蒸氣噴到他的手上,他也毫無察覺,索性將牛奶一股腦倒入燕麥片中,算是完成了一道佳肴。
兩片烤焦的土司麵包終於被解救出來,他揮舞著麵包,將同樣烤焦雞蛋放置其中,成功擺上了餐盤。盡管眼下廚房像狼煙四起的戰場,可他卻像個信心十足的士兵,在槍林彈雨之中展開屬於自己的戰鬥。
站在門口看了半天熱鬧的小安終於決定幫他收拾殘局,先小心翼翼地替成鶴將火關小了,重新烤起了麵包,又重新煎上了雞蛋。為了讓做出來的三明治口感更佳,又從冰箱裏找出了火腿還有生菜,以及番茄醬。
小安小心翼翼地問道,“哥,你是不是餓了?”
成鶴卻做得很認真,“不餓。”
小安費解:“那你為什麽?”
成鶴淡笑:“因為心情好。”
說完,他得意洋洋地端著兩份早餐走了,臨走之際對小安說道:“再給我熱兩份牛奶。”
小安看著成鶴一臉殷勤的樣子,忍住不笑出聲來,“好,兩份牛奶。”
早餐已經工整地擺在桌子上了,成鶴耐心地等待著。說來也奇怪,活了這麽大歲數,他近來發現自己的情緒時好時壞,甚至內心還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湧動。他明明把頭轉向窗外,望著這條熟悉的小巷,可是視線卻忍不住往樓梯的方向瞟上一眼。
她現在就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這令他內心有種抑製不住的欣喜,雖然他的表情依舊清冷,可誰會知道這座冰川之下早已熔岩滾滾。
成鶴昨晚一宿沒睡,由於聽力實在太好,他可以聽見她睡時淺淺的呼吸聲、起床時慵懶聲、帆布鞋走路的聲音。他還知道她昨夜沒有睡好,一直在輾轉反側,睜著眼睛在看天花板上的燈。後來,她索性的坐起,望著牆上的油畫發了許久的呆。那幅油畫是他專門為她準備的,也不知道她今天的心情會不會因為那幅畫而有所平靜。
終於,他聽見她下樓的聲音,內心一陣狂喜。當他好整以暇收回窗外的目光轉向她時,隻聽見她淡淡的聲音:“我先上班去了。”
成鶴感到一陣不快:“吃完,再去。”
吳憂擺了擺手謝絕他的好意:“不用了,我已經夠打擾你的了。”
成鶴冷冷道:“看來,你是習慣了我每天把早餐送到你公司。”
吳憂尷尬地愣在原地。
此時的小安端著熱好的牛奶走了出來,不由分說的邀請吳憂坐下。他滿臉熱情,讓人實在無法拒絕。小安還告訴她:“小姐姐,今天的早餐可是我哥親手為你做的。”
“給我的?”吳憂望著麵無表情的成鶴,內心有些感激。
雖說兩人隻是做了一場交易,可是她可以感受到,成鶴是個好人。
吳憂默默地吃著早餐,她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又清了清嗓子,“那個,這幾天我下班後會立馬找房子,周末我就搬走。”
成鶴微微一笑,他可沒打算這麽容易就放她走,回道:“不著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吳憂有些恍忽,剛要開口說些什麽。
隻聽見小安趕忙補充道:“小姐姐,你搬出去住也是住,在我們這也是住,要不這樣,你就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吳憂愣了愣。
成鶴盯了小安一眼,眼神在警告他:“你敢?”
小安伸出一根手指。
成鶴恨不得將小安那根手指給剁了。
小安見勢,趕忙搖了搖頭,“一餐。”
“一餐?”吳憂睜著圓圓的眼睛,“什麽意思?”
“你就幫忙做個早餐就行。”小安說道。
“做早餐?”吳憂微微一笑,這個小安還真是可愛。
小安誤以為對方不願意,忙擺擺手,“啥也不用你幹,就端個盤子,行不行?”
“小安,謝謝你們的好意。”她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謝絕,“可能你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吧,從小到大運氣就不怎麽樣,誰沾上我誰倒黴。”
小安這回算是徹底沒轍了,他也不敢抬眼看成鶴,因為成鶴現在的眼神就像大型殺傷性武器,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成鶴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沒關係,我專治運氣差。”他頓了頓,緩緩說道:“也不是讓你白住,周末陪我去逛畫展。”
“逛畫展?”吳憂更是目瞪口呆,她結結巴巴道:“可我也看不懂啊。”
“看就行。”
吳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咽了咽嗓子,這哥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可愛。她好像越來越喜歡同心人了,雖然她還不清楚自己是權衡利弊後的喜歡,還是打心底裏的喜歡。
“那個,我上班去了,不用來接我下班,我認得路。”
吳憂走後,成鶴沒好氣地問小安:“你剛才伸的是哪隻手?”
小安趕忙把兩隻手緊緊揣兜裏,像隻急於逃命的大白兔:“哥,我先回廚房了……”
今天是交市場調查報告的最後一天,因為現在離公司近,她起得很早,很早就趕到公司在電腦前開始磨洋工。反反複複仔仔細細修改了好幾遍,又將格式調整好,這才給孟星河發了過去。
其實在點擊發送按鈕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免不了做一番掙紮,她知道以孟星河挑剔的性子,今天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奇怪的是,孟星河並沒有立即向她發難,她坐在工位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像極了一位渴望知道自己的模擬考試成績的學生,看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直到下班孟星河也沒有來找她。
同事們一個個收拾東西,有說有笑地下班了,討論著要不要晚上一起去看新上映的恐怖片。而吳憂隻是呆呆地在位置上坐著,等待孟星河對她工作的指點。
早在中午,和陶欣一塊吃飯的時候,陶欣免不得替她擔憂一番,問起了成鶴,“你跟那個演員現在到底什麽情況?怎麽搬去他家了?”
吳憂解釋道:“也就過渡一下。”
“實在不行,你還是搬到我這吧,雖然我家條件差是差了點,但是總比住在一個陌生人家裏強吧。再說了,我肯定不嫌棄你睡覺打呼嚕。”
“誰睡覺打呼嚕了?”吳憂知道陶欣的好意,“陶子,謝謝你,不過我也就是在他家過渡幾天,接下來就會找房子了。”
“行,到時候我陪你一起找房子。”
吳憂笑了笑,“陶子,你真好。”
陶欣用一雙犀利的眼睛盯著她,一臉笑壞道:“是不是那演員想追你?”
吳憂無奈笑道:“沒有的事。”
當初她誤以為成鶴想追自己,現在得知他是“同心人”的身份之後,才知道當初的想法有多麽荒唐可笑。況且,成鶴也明確表示:“同心人不需要談戀愛。”
陶欣納悶道:“你笑什麽?”
吳憂隻好告訴她:“我和他隻是做了一場交易,彼此互相幫忙而已。”
陶欣長長歎了口氣,替她感到扼腕:“可惜了,果然演出來的愛情質量比較高,是個當演員的好材料。”
吳憂忙打斷她的感慨:“你就別操心我了,你爸現在怎麽樣了?”
她知道陶欣這幾年一直帶著父親治病,突然想到自己的最後一個願望了:替陶欣的父親治好耳朵。成鶴曾說過:“除了逆轉生死,其他都可以。”
治好耳朵,應該不算逆轉生死吧。
陶欣顯然有些擔心:“會診結果下周出來。”
吳憂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她有些不放心道:“陶子,要不這周末,我陪你去醫院看看伯父吧。”
陶欣斷然拒絕:“不行。”盡管她把吳憂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她並不想自己是個棄嬰的身份被人知道。
吳憂怎麽也沒有想到陶欣的反應會這麽大,輕聲問她:“怎麽了?”
陶欣搖了搖頭,隻是故作輕鬆道:“沒事。”
吳憂可以感覺得出,陶欣父親的病情或許並沒有那麽順利。
另一邊,孟星河並沒有時間去看吳憂剛上交的PPT報告,他現在還有一件更為棘手的事情處理。陳默讓他辭退吳憂,這件事情景楓也有了耳聞,此時的他正坐在景楓的辦公室裏商議對策,兩人陷入一陣焦灼。
景楓思來想去,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給她換部門,這總行了吧?”
孟星河搖了搖頭:“估計這事沒這麽容易善了。”
孟星河眉頭緊蹙,陷入了一陣沉默。
景楓歎了口氣,“這事還是我來辦吧,陳總那我去周旋,你就別摻和了。”
孟星河陰沉著臉,否決道:“不行。”
景楓緊盯著他,苦口婆心道:“你這性子怎麽跟鋼一樣直?你就去向陳總道個歉,認個錯,有這麽難嗎?為了這點小事,沒必要把自己的前途搭進去。”
孟星河固執道:“這不是小事。”他最後低沉著聲音:“她是我招進來的,是去是留我說了算。”
景楓無奈地點了點頭,“你啊,軟硬不吃。”她看著眼前的倔強的孟星河,又抬眼問他,“陳總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孟星河沉默了一會,“我自有交代。”
說完,他大步離開景楓的辦公室,剛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看見吳憂正好就站在門口。他按摩著眉頭,麵無表情地對她說道:“我晚點找你。”
吳憂點了點頭,重新退回工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