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幾天前,吳憂與成鶴對質後,她就向公司告了病假,所有人都以為她病得不輕,包括成鶴和小安。可她身體裏現在有同心人的血,這點小雨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這幾天,她一直閉門不出,倒也不是與成鶴慪氣,而是一直在梳理陶欣自殺前後事件的所有線索。冥冥之中有種預感,她覺得陶欣的死另有原因。

吳憂繼續統理時間線,發現導致陶欣真正悲劇的開端,是從老陶治好耳朵開始的。她拿出景楓的資料再次研究起來,李嬸的出現並不是意外,那段時間景楓曾回過一趟老家。她又想起陶欣生前說過,李嬸和劉荷母子口口聲聲說著“年薪百萬的女主播”,樁樁件件都指向景楓。

成鶴說,陶欣生前3個願望得以實現,由此推斷出另一個同心人的存在。可是她還是不明白,景楓為什麽要獵殺陶欣?以景楓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陶欣並非異眼。如果她是策劃一切的幕後凶手,那麽動機到底是什麽呢?

她忍不住想起一事,那日自己把陶欣那封無字遺書遞給孟星河時,回來的路上問他:“景楓姐說,你曾經是她的學生?”

孟星河“嗯”了一聲,並不準備多說。

吳憂小心翼翼道:“之前從來沒有聽你提過。”

孟星河有些心不在焉:“提什麽?”

“你是她的學生。”吳憂繼續說道:“陶欣說景楓姐幫助了她很多,我在公司的時候,景楓姐也對我很照顧,所以……”

孟星河微微歎了口氣:“楓姐是個好人,她是很辛苦才走到今天的,或許是因為她這一生過得太苦,所以她才希望所有人都過得好吧。”

吳憂聽完之後更是一頭霧水,“她怎麽了?”

“楓姐曾經是我的家教老師,那時的她四處打工賺學費,日子雖說過得很艱苦,不過她和當時的男朋友感情很好,兩人還一起回了趟老家,準備訂婚。隻不過她男朋友當時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孩子,不幸去世了。”

吳憂喃喃道,“我看著她戴著婚戒,還以為……”

“是啊,戴著婚戒……”孟星河一臉遺憾道:“她眼睜睜看著男友死在自己眼前無法釋懷,所以就一直戴著。每年的忌日,她都會回酈縣悼念他。”

酈縣?吳憂不由一驚,那裏不正是陶欣的老家嗎?

她忙問道:“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孟星河搖了搖頭,“應該有二十年了。”

吳憂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追問了一句:“這事是在酈縣發生的?”

“是啊。”孟星河望著吳憂若有所思的樣子,“怎麽了?”

吳憂隱隱意識到了什麽,隻是故作輕鬆道:“沒什麽。”

孟星河輕聲一笑,“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不過在我心裏,楓姐一直都是我的老師,最好的老師。你知道嗎?我出來創業,她是唯一一個支持我的人。”

吳憂繼續研究著,這一係列巧合的背後一定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景楓的未婚夫當年就是在酈縣出的事,時間是二十年前。景楓又是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對於員工的檔案信息一目了然……

吳憂很快恍然大悟,她終於找出景楓的真正動機。

成鶴自然沒有想到,光憑著聲音,對方竟然認出了他。早在20多年前自己與這個女人有過一麵之緣,隻不過當時的她披頭散發,眼睛哭得紅腫,懷裏抱著近2歲的女兒站在江邊。

那是一個冬天,江風吹得人刺骨的寒冷。年輕女人的眼角的淚都快凝固了,冷風吹得懷中的孩子快沒了哭聲。

“你有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嗎?不如我們做個交換。”成鶴走到這個哭泣的女人身邊,想要救下這對絕望中的母女。

女人露出一陣輕蔑的笑意,“你幫不了我。”

成鶴冷冷道,“試試吧,反正你不想死,不是嗎?”

女人苦笑著,“我想找個好男人結婚。”

成鶴點了點頭:“我可以讓你得償所願,不過凡事皆有代價。”

“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代價。”

“好好照顧你的孩子,否則你會失去你最珍貴的東西。”

當年他救下的年輕女人,正是劉荷。

此時的成鶴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熱水壺裏的水已經煮沸了,正冒著熱氣。客廳角落裏,一臉狼狽的劉昊正蜷縮著身子,驚恐地望著他。

成鶴正用熱水衝洗著茶水杯,他已然聽見劉荷的腳步聲,對方在門外站定,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門而入。

劉昊看見劉荷出現的刹那,原本耷拉著腦袋一下子振作精神,“媽……”他從小到大沒有遭過這樣的罪,他掙紮著想要動彈,膝蓋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根本無法站立,隻能求助趕回來的劉荷,嗚咽著:“媽……媽……”

成鶴並沒有去看這幕母子深情的戲碼,他已然沏好了一杯茶,細細品嚐起來。

劉荷看了一眼受傷的劉昊,心如刀割,轉頭凶狠地盯向成鶴,“果然是你,我找了你二十多年。”她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成鶴嗅著茶香四溢,露出輕蔑一笑:“你指的是為什麽救你?”他的視線掃向劉昊,“還是為什麽要折磨他?”

劉荷怒視著他。

成鶴緩緩道:“如果是前者,倒是讓你失望了,我救的不是你,而是那個孩子。如果是後者,你恐怕又要失望了,我還沒怎麽出手,你兒子就把你供出來了。”他又繼續沏了杯茶,熱嘲冷諷道:“你辛苦培養的兒子,好像比當年拋棄你的那個男人好不了多少。”

他的話刺痛了劉荷,那是她心底永遠的恨,並不會因為時間久了而有所消散,“就因為那個孩子,你就要讓我變得一無所有?”

他沒好氣地盯著她:“你原本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幸福的家庭,一對可愛的子女,是你自己親手毀了這一切。”

她憤恨道:“我沒有錯!當初是他拋下了的我。”

“所以你就以牙還牙,可是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如果你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為什麽要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成鶴咬牙道:“是你親手殺死了你女兒,一次又一次。”

“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還以為她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想不到,她比我還要軟弱無能。”劉荷咬牙切齒道。

“你和景楓是不是早就認識?”

“是!那個負心漢辜負了我,更沒有想到,他就這樣死了。那個女人專門趕回來告訴我,那個負心漢的女兒現在活得很好,我當然要替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你也配談公道?”成鶴一陣冷笑,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劉昊,淡聲道,“從你想要殺死她的那一刻,你注定會失去一切,包括你兒子。”

劉荷愣在當場,她踉蹌著身子走到沙發旁邊,一把抓住成鶴的衣角,哀求道:“幫幫我,求你再幫幫我。”

“早就提醒過你,凡事皆有代價。”成鶴拿開了她的手,“我幫不了你。”他最後留下一句話:“送他去醫院吧,這是你們母子度過的最後時光。”

那天晚上,劉荷將兒子送往醫院,醫院初步檢查是雙腿膝蓋骨骨折。不過一個令她萬念俱灰的消息很快傳來,主治醫生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她的兒子劉昊查出肺癌晚期。

吳憂約了景楓在公司咖啡廳見麵,下樓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剛從外麵回來的小安,小安先是一愣,忙問道:“小姐姐,你這是?”

吳憂邊走邊穿上那件厚厚的外衣,“我出去一趟。”

小安有些不安地望著她:“去哪?”

吳憂沒有說話,徑直走了出去。

小安還是有些不放心,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很快就回。”吳憂敷衍道。

不過小安還是執意擋住她的去路,他想起成鶴臨走時,千叮萬囑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讓她哪裏都不要去,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務必等我回來。”

小安撓了撓頭,“可她上班怎麽辦?”

成鶴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請假!”

吳憂有些不耐煩,橫眼說道:“小安,你讓開點。”

小安搖了搖頭,“不行,我哥說了,讓你哪也別去。”

吳憂一聽差點炸了,聲音提高好幾個調,“監視我?”

小安連連擺手,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是保護你的安全。”

吳憂隻好妥協道:“那我去上班總行了吧。”

“不行!”小安突然提高音量,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他的聲音緩和下來,“你現在絕對不可以去公司。”

“為什麽?”

“景楓,我哥懷疑這個人有問題。”

吳憂的臉色瞬間慘白,看來成鶴也查到了景楓。

小安繼續往下說道:“我哥現在正在讓我查她。”

她臉部的肌肉逐漸繃緊,微微張著嘴,問道:“查到什麽了?”

“酈縣。”小安神色凝重:“她每年10月都會回一趟酈縣,去悼念一個叫金浩的人,那個人已經死了20年了。”

“金浩?”莫非這個人就是景楓當年的未婚夫?

小安繼續往下說道:“這個金浩是被淹死的,屍體一直衝上岸邊才被發現。警方調查後懷疑對方是自殺,可是景楓卻咬定他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才死的。”

“她當時就在現場嗎?看見他是去救小女孩嗎?”

“怪就怪在這,景楓當時在旅館裏,她是怎麽知道幾公裏以外的金浩是救人而死的?”

吳憂想起上次在景楓家裏看見的那幅畫,篤定道:“景瀾。你去查一個叫景瀾的人,一定會有線索。”

小安更是摸不著頭腦,重複了一遍:“景瀾?”

吳憂繼續說道:“女性,年齡應該在六十歲以上,是個畫家,或者說擅長畫畫。你哥臨摹出來的畫,有可能出自她之手。”她最後的語氣加重了一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與成鬆之間,還有著某種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