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晚飯,客人漸漸散去,送走客人後,江海天請方老太和武道奇到內廂裏敘話,將門關得嚴嚴實實,江海天才道:“大嫂,武兄弟,我心裏一直憋著幾句話,現下沒外人,我自要說了。今兒個來的居多是來找碴的,便是那泰山派掌門侯樹威、少年寺的休原大師、以及那柳堡主柳無風隻怕都不安好心,我雖說也一幫之主,可平日與他們全無瓜葛,象他們這等身分的人物我也高攀不上,故是全沒交情,他們今日的言行舉止竟是幫著那些找碴的,我若非早有耳聞,留了個心眼,今兒個隻怕還不會這麽散場。”

武道奇忙問:“兄長有何耳聞?”

江海天道:“前些日子江東大俠陳德福因接了這個貼子,左右不想去,故托信叫我去他家,他的情形便與我一般,怎麽也想不到這貼子會放在他的枕邊,我當時也覺得有些玄乎,叫他暗暗查探是否內賊做鬼,不料次日他就死在**了。我暗暗警惕,加大了防護,誰知還是躲不過去。唉,為此我還找過武林中輩份最高的石老先生,石老先生沉吟半天才說,發這貼子的幕後主人乃是當今最厲害的魔頭,這廝武功蓋世,無人能敵,叫我千萬小心。我問他去是不去,他搖頭道:‘千萬去不得,去了就生不如死。’石老先生叫我想個法子罷脫此事,我一度想詐死,後來想到這魔頭能將這貼子放在我枕邊,隻怕瞞他不過,故是隻有金盤洗手這招了。”

方老太沉吟半晌方道:“也隻有這樣了,我暫且在你家住些日子,好歹我這老骨頭還有些斤兩,一般宵小賊子還應付得過來,我已托信給幾個武林朋友,估摸也該到了,其它事等我兒子施泰回來再說。”

江海天感激道:“嫂嫂這般傾顧小弟,實在無以為報。”

老太太笑道:“哪這許多廢話?你家祖輩都是我方家的人,我哪能不管?你爹爹過世時還拉著我家老爺子的手,哭著把你兄妹交給他,雖說老爺子也不在了,可我們世交的情份還在。”

武道奇暗暗猜想這江海天祖輩隻怕是方家的傭人,卻也可見方家的厚道。華燈初上之際,忽聞外麵人喊馬嘶,有數十人進了大院,江海天和武道奇奔出來一看,卻都是七旬左右的老者,男女都有,個個衣著華麗,甚是富態,兩人都不認得,忽見裏麵方老太大聲笑道:“是我請的人到了。”原來都是方老太的朋友。江家又忙著給他們安頓吃住。

武道奇暗暗忖道:這方老太太果然有麵子,隻怕這些人都不簡單,看他們神態舉止,都是武林高人了。

次日吃罷早飯,武道奇告別了江海天和方老太太等人,打馬離開了那小鎮,一幹人直朝雲夢山奔去。

約摸奔來兩個來時辰,果然便到了那貼子上畫的地點,四下裏都是樹林,一片陰森,卻有一條山路從樹林深處伸將出來。武道奇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還是照原計劃行走,今晚一定得趕到落魄山莊,眼下正是莊園大動工之時,不可延誤的。”

那幾個隨從走後不久,忽聞有人說話道:“卻不知今日有接貼的人來不?”

另一人道:“管他來不來,我們隻是要見大令使,別人來了還得躲開他們,免得泄露了我們的身份。”

武道奇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忙隱身在樹林中,隻見那幾個人緩緩走來,竟是那休原和尚、泰山派掌門侯樹威、橫蒲山莊的柳無風等二十來人,武道奇暗暗忖道:“這些人都是名門大派的頭麵人物,莫非也做了那魔頭的走狗不成?”正想著,忽見那柳無風朝他這邊走過來,侯樹威在後叫道:“柳兄去幹嗎?”

柳無風道:“內急。”這柳無風偏偏來到武道奇藏身處撒尿,兩人一個照麵,嚇得柳無風大聲叫道:“他媽的是你這狗賊!”揮掌就朝武道奇劈來。

武道奇也冷笑道:“原來你們果然不是東西!竟做了黑道的爪牙!”

兩人片刻間交手二十餘招,侯樹威和休原和尚一幹人都奔了過來,那柳無風論武功與武道奇不相上下,但他乃是天下第一毒費無價的弟子,眼見數十招無功,怕丟了自己的臉麵,暗中已施出毒藥,武道奇鬥得一會,頭重腳輕,一頭栽倒在地。侯樹威幾個弟子走過去朝武道奇一頓拳腳,直打得武道奇渾身傷痕,嘴鼻流血。

侯樹威冷冷道:“嗬嗬,武大俠竟敢暗中跟蹤我們,隻怕是太遲了,今兒個神仙也救不了你。”

休原和尚也道:“你這廝當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今兒個既讓你撞見,也隻好怨自己命不好了。”

不料武道奇也冷笑道:“你們幾個卑劣狗賊,隻怕我的命比你們長,不信你門等著瞧!”這話才落音,頓時又招來一陣拳腳,隻打得他七孔流血,奄奄一息。

候樹威眼見武道奇就在彌留之際,不由冷笑道:“聞說你善觀天象,能算人生,料事如神,哼哼,今兒個出來怎不給自己算算?”話未落言,忽見小路上出現一頂轎子,那轎子好生華麗,但抬轎子的卻是赤腳粗布的農夫,轎子前麵有兩個褐衣人,這幫人悄沒聲地就到了眼前,那兩個褐衣人走出一人,也不理會侯樹威等人,徑直來到武道奇身邊,俯身探了探武道奇嘴鼻,半晌方道:“還有救。”

遂伸出右手抵在武道奇的旋肌穴上,似是在給他輸真氣。

侯樹威的幾個弟子大怒,一人嘴裏道:

“哪來的山野匹夫,敢來壞大爺的事?”四五個人搶將上來就朝那褐衣人打來,不料那褐衣人一手抵在武道奇的穴位上,另一手隻朝後揮了揮,侯樹威的幾個弟子頓時都倒跌開去,個個率的鼻青臉腫。

侯樹威和休原和尚、柳無風三人都暗暗吃驚,不知這褐衣人使的什麽武功,都想不到他會如此了得,便是自己三人的內功,也都不能有這等能為。心念之間,侯樹威的大弟子胡青一個健步奔上去,揮劍直襲那褐衣人,可是他的長劍還沒遞老,另一個褐衣人已擋在他前麵,隻見這人大袖飄飄,兩手空空,任胡青的劍招有多淩厲,他都隻是隨手揮去,那胡青劍勢全然消失,且立地不穩,連連後退。

這時武道奇竟已坐了起來,連連向那褐衣人施禮道謝,那褐衣人一聲不吭,又回到轎子前麵。此刻侯樹威雖然殺機已起,可是見另一個褐衣人也出手不凡,居然輕描淡寫地便化解了胡青的淩厲攻勢,不由暗暗驚道:“這褐衣人是什麽來曆?竟有這等身手?若是他反擊,隻怕青兒已躺在地上了,他一個侍者下人尚且如此了得,卻不知那轎子裏的主人更厲害到什麽程度?”心念之間,忙喝住胡青道:“青兒退下!”

那胡青正騎虎難下,聽得師父叫喚,倉然退下,麵上頗有羞愧之色。候樹威緩緩踱出,立在褐衣人麵前,冷冷道:“尊駕何人?竟要與我們過不去麽?”

那褐衣人神色木訥,渾似沒聽到他的話,兩眼直直的望著受製待斃的武道奇,半晌方道:“他,不可以死,快快放了他。”

候樹威見他這般模樣,隻道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裏,惱怒異常。可是他一來有事要辦,不願節外生枝;二來又不知對方深淺路道,是以沒有立時發作,心下忖道:“這廝剛才與青兒動手時,輕飄飄的甚是灑脫,竟看不出使的哪門子武功,別說青兒,便是我也沒十分把握能勝得了他。隻是我堂堂一派掌門,與他一個下人交手,勝了固然臉上無光,敗了更不必說。好在對方人少,除了兩個褐衣侍者,便是加上四個轎夫一起也才六七個人,而己方除了自己門下十餘名精華之外,尚有柳無風,休原大師幾位當世一流高手,那轎子裏的正點兒便是有通天能耐,今兒個也決計討不了好去。”當下沉聲道:“好,你們若有本事,盡管救了他走。哼哼,隻是憑你這等身份,還不配與老夫動手,快去叫你家主子來吧。”

這話一出,眾人隻道那褐衣人會憤而出手,不料他微微怔了怔,一言不發,轉身朝轎子走去。到得轎子旁,隻見他俯首朝窗內說了些什麽,然後與另一名褐衣人一左一右恭身佇候在轎門的兩邊,顯是那主人要出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