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細弱人聲傳來。

許兮從未如此感激他人的到來。

實在是沒力氣了, 她是帶著鄔煜翻滾下來的。

有雪花覆蓋在他們身上,仿若給他們二人蓋上棺。

她握著鄔煜的手早就凍僵,已然沒知覺。

“宮主!宮主!宮主!”

最後的視線裏, 有鈴兒驚慌的跑來,還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她身後奔來……

終於,終於來了。

許兮艱難的轉動脖子,朝握著的手,朝鄔煜望去, 逐漸力不從心的閉上眼。

許兮是被活生生通醒的, 刺疼又寒冷的感覺如影如隨的伴隨。

待她有意識清醒著說話時,從鈴兒口中得知,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宮主,現在您不能起身, 你知不知道, 你嚇死我們了……”鈴兒的聲音絮絮叨叨的傳來。

從鈴兒口中得知, 她最後的視野並非幻覺。

她的確是被鈴兒他們發現的, 還有她身後的那些人是九澤淵弟子和無情宗的弟子。

原來,謝子殊和柳依依出去後, 他們二人的落腳點就在‘臨淵’入口。

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許兮二人。

謝子殊甚至二次入‘臨淵’, 也沒發現許兮二人身影。

時日漸沉下,入臨淵的所有弟子都出來了, 唯獨他們二人不見。

在謝子殊和柳依依商議下, 略過鄔煜墮魔跡象,隻說他們遭遇危險, 從洞中石壁上的陣眼出來。

最後在九澤淵在決議下, 選擇了告知在外等候的鈴兒和傳信無情宗。

“鈴兒, 這個我知道了,我現在真的沒事了,我很清醒。鄔煜他呢?”許兮打斷鈴兒的喋喋不休,示意她已經知道當時有多危險了。

早在一開始有意識時,許兮就問過鈴兒這個問題。

鄔煜生死未卜。

無情宗從未發過關於他們少宗主的訃告。

鈴兒的支支吾吾,令許兮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躺在**的少女支撐起身,故作的沉臉,嚴肅道:“鈴兒,我需要實話,如果這合歡宮連你也瞞著我的話,那我真的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問了。”

“宮主,我也想告訴你的,但我真的怕現在,你的身體……”鈴兒是跪著說的,抬眸已然有水花。

許兮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垂眸道:“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事的,過幾日我們就可以一道練劍了,真的。”話落拉著她示意起身。

鈴兒不忍許兮動力,馬上起身。

“宮主,他現在好得很!”鈴兒說著麵上略氣,最後又似下了決心般,眉鬆散開接著道,“隻是,隻是現在修真界大家都傳……說是宮主您殺害了鄔煜。”

許兮輕挑眉,詢問道:“什麽?好得很的意思是他現在沒事了嗎?命燈?”

“命燈未滅,身死。”鈴兒說到這個似乎更氣了,接著補道:“估計不日便要轉生了吧。”

鈴兒話落,許兮麵上笑開。

身死?是身死啊!果然,果然,她就知道,書中那般的天之驕子,不應就此隕落的。

鈴兒看著她家宮主笑著笑著淚流滿麵,心中對鄔煜更氣了。

她就不明白了。

她家小宮主這般美麗善良,人見人愛的,無情宗怎麽好意思胡亂傳言!

還有,她可還記得尋到人時,纏在鄔煜肩膀上的衣繩,那明明是宮主身上的衣物所組成。要她說,鄔煜能出來,那還是她家小宮主拚著命帶出來的。

隻是這種猜測,在各種紛亂的流言下站不住腳。

那可是無情宗少宗主——鄔煜,需要一個合歡宮的草包宮主來救?

最後,當神醫穀確認鄔煜的致命傷來自無情劍後,流言更是一片倒。

修真界大眾一致認為,許兮借著鄔煜在‘臨淵’被妖魔所傷,用鄔煜的劍殺害了他。

至於為什麽要殺害,大家並不多感興趣,他們一致借著這個名頭開始聲討。

兩位姬長老來過,許兮從她們口中知曉,合歡宮山門外已經來過一批又一批的人。

今日,第五批來了。

雖然合歡宮從未應戰,許兮知曉,這是早晚的事。

鄔煜一日未醒,流言一日未斷,他們這些自詡修真界衛道士,遲早會聯合起來踏平合歡宮。

書中合歡宮便是這結局。

陰差陽錯下,沒曾想還是走到書中劇情了。

許兮輕扯唇角,眸裏含了絲疲憊。

“宮主,該下決斷了。”

兩位長老臨走的話還言猶在耳,依靠在**的少女再次強撐起精神,朝站在床側的鈴兒道:“轉生的時日,確定是三日後嗎?”

“傳言是十日後,但我們內部探知到的消息就在三日後。”鈴兒微擰眉應道。

三日後啊,他真是會折騰人。

要真是十日,她這幅身體應當恢複完全才是。

“宮主,三日後你莫不是想去?”鈴兒猜測道。

許兮微側首一笑,意思知我者鈴兒啊。

鈴兒唇角微動,還是忍住勸誡的言辭。

反正,她家小宮主也不會聽的,倒不如讓宮主省些口舌好好休養。

三日後,許兮健步如飛,禦劍正常。

無情宗有個後山,無情涯。

此地亦是無情宗弟子犯錯,思過之地。

現在,這裏是鄔煜的轉生之地。

這中用意,許兮想她自己應當就是那個‘過’了。

整座峰,戒備略鬆散。

雖然有鈴兒鬧出的動靜引誘,但許兮還是覺得進來的太輕鬆了些。

她往山峰邊緣走去,小心翼翼探身往下一看,頭開始發昏。

許兮的恐高症現今好不容易習慣禦劍,可惜無情涯位於此峰的半腰上,此地竟不得禦劍而入?????。

山峰上有一條條的藤蔓往下吊著生長,長度更是墜入涯底般無限延長。

上邊還有攀爬的痕跡,想來這也是無情宗弟子上下的梯子。

來都來了,許兮忍住心中的猜疑和不安,還是吊住藤蔓往下探去。

待踩到無情涯實地上,許兮才敢鬆開藤蔓往下看。

再往無情涯裏走時,許兮回首瞥了眼正搖晃的藤蔓。

真的是進來的太容易了,就連這些藤蔓,都像是為下無情涯的她考慮到了。

還是那句,來都來了,怎麽也得往裏走走了。

走了近兩百米後,有水滴聲傳來。

滴答著,滴答著,越是往裏走越是急促和清晰。

這無情涯更像無情洞吧。

走了許久,許兮還是沒找到水源聲響的源頭。

許兮耐著性子又往裏走一段。

走著走著,有幽幽清香蔓延過來。

少女麵上染雀躍,往裏走去。

不多時,一個巨大的蓮池近在在眼前,裏中有蓮花相聚著在逐漸盛開。

蓮花獨有的清香,濃鬱又厚重般撲鼻而入。

就是這裏了!

鄔煜的轉生之地。

書中描述過男主謝子殊的轉生場麵。

借著女主柳依依的視覺和嗅覺,著重描述了簇擁的蓮花池,濃鬱的香……

許兮不再靠近,恐驚擾了蓮花池中的棺木。

是的,有一副棺木在蓮花池的中心懸空漂浮著。

蓮花仍舊在相繼綻放,逐漸簇擁著開滿了整個蓮池。

清香越發厚重,有些致暈的感覺。

許兮搖了搖頭,竭力避免著頭重身輕的感覺。

她的身體還沒恢複完全。

許兮倚著石壁想著緩口氣,在驟然起身下失去平衡,踉蹌著往前跌去,手在失衡下探入蓮池內。

刹那間,寒徹入骨的水浸透入指骨,許兮竭力忍住驚呼將手抽出來。

抽的再及時,手上皮膚還是凝聚上一層冰霜。

“來者何人?”

棺木中傳來一聲詰問。

伴隨著話語落地,整個棺木急速的抖動。

這音色不是很熟悉,似像鄔煜又不像。

未待許兮心中的訝異升騰完,那棺木卻是徑直朝她麵門飛馳而來。

許兮急速的往後俯仰倒退。

待那棺木衝過蓮花池,她也方才看清那棺木上站著位少年。

青絲依舊,白衣如故。

虛站在棺木上的少年眼覆白紗,一手負背身後,另一手垂握著劍柄。

是他!

許兮在瞬間就確認是鄔煜本人。

雖然這身體看上去僅有十二三歲的模樣,但這副睥睨眾生的樣子,就如許兮第一眼看見他一般,沒誰如他這般冷漠又無故引誘人了。

“你是何人,這是我無情宗後山無情涯,旁人不得隨意出入,我不記得宗門中有你這般著裝的女子。”話畢,小少年似是不忍直視般,微側開眸子。

小鄔煜這話一落,許兮卡住了。

沒錯,許兮就感覺自己猶如一卷磁帶,她卡帶了。

這是什麽意思,他不認識自己了?

許兮用幾個深呼吸來平複心中憤懣,微仰下巴朝他望著道:“鄔煜你給我下來,你很喜歡站上邊同我說話?”

那少年在被許兮喊出鄔煜時,他側開的眸子終於轉了回來。

雖有白紗覆眼,但許兮能看出他那略詫異的樣子,似在想自己是怎麽知道他名字的。

小鄔煜似有些糾結,許兮也不說話,就這麽微眯眼看著他。

最後,還是小鄔煜敗下陣來,他幾個踏步從棺木上落到實地,棺木在他離開後又自行飛回了蓮池中央。

待落到實地,在許兮的目測下,這個小鄔煜還沒她高呢。

小鄔煜也發現了,他微皺眉頭,似不習慣般的微仰頭朝許兮走去。

走近了,鄔煜的眉擰的更緊了。

“你身上用的什麽香?”小鄔煜說著還翕動鼻子微嗅聞起來。

許兮看他這樣子,不由得感到些有趣。

明明表現的不記得了,竟又問出從前就問過的問題。

“你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你很煩人。”許兮聳肩故作嫌棄,然後又故意的朝他眼上白紗伸手。

她看小鄔煜第一反應似要躲,但最後還是忍住了,由著許兮將他眼上白紗揭開。

白紗是許兮用手指往上拎著揭開的。

少女微俯身垂眸,恰好撞進那雙往上掀的鳳眸裏。

這雙眸子還是帶著熟悉的味道。

就是現今,它也還是帶著熟悉的疏離,隻是黑白分明的微圓眸子,還沒幾年後那般狹長和冷冽。

“你可以完全拿開的。”鄔煜在此刻出聲,打斷了許兮的怔愣。

許兮抽回手,站直身。

由著小鄔煜自己動手去掉白紗。

“不是問我是誰嗎,還這麽放心由著我靠近?”許兮說著神情帶了些煩躁。

這滿頭青絲和明亮的雙眸,許兮知曉鄔煜心魔已然盡除。

隻是,開什麽玩笑,她費半條命將他帶出來,他轉生成功了,唯獨不記得她了?

小鄔煜在她的提點下,也並不後退。

他略苦惱般,抿著唇角,也不做聲。

“既然你好了,那你記住,我合歡宮許兮不欠你什麽,也從未取過……”話到這,許兮停住。

她想起鄔煜在‘臨淵’裏曾說過那句:我死了,小宮主一定要記著,我鄔煜是為你而死的。

那時神色,再對上麵前猶如一張白紙的少年,許兮也仍舊說不出那句:也從未取過你性命。

謝子陽,鄔煜是替她去殺的。

他身上的心魔,許兮也不能說一句全無幹係。

鄔煜的死,怎麽著也和她清白不了。

罷了,罷了,既然不記得了,那就算了。

“我在轉生之際時,師尊告訴我,我死於一名女子之手,她就叫許兮。”鄔煜極快的接話,打亂許兮心中的所思所想。

這可真是?

許兮都給氣笑了。

這個發展,真的是她做夢都不曾這麽做的。

在那昏迷的三個月裏,她的夢境一會是現代的那間壓抑病房,一會是鄔煜的慘白又僵硬的軀體……她整個人就猶如被夢魘般,在這中沉沉浮浮。

隻是,再離奇的夢境都沒現實這般給她當頭一棒了。

原來如此啊。

當真坐實了這罪名,許兮才覺出可笑來。

那些一批批來合歡宮聲討的人,原來並不是胡攪蠻纏啊!

“但沒事,我喜歡你。”小鄔煜再次出聲。

他微擰著眉,似是不習慣說出此等言辭,話落便不好意思般低首。

久久沒等到許兮的答複,小鄔煜麵上略遲疑,下刹還是走上前,主動扯住許兮的衣袖搖了搖道:“我們可以一起離開,待會師尊他們就要來了,你帶我走好不好?”

他似乎真的不擅長這些言辭,耳側染紅,聲量也越發低下去,宛若述著悄悄話。

但沒事,我喜歡你。

這又是什麽胡亂言辭……許兮是越來越不懂這世界怎麽了。

看出小鄔煜麵上急迫,他似乎真的想要快點離開此地。

“我是合歡宮的,你應該知道合歡宮是什麽地方吧,你不當你無情宗的少宗主,當真要同我走?”許兮牽住他手,循循善誘道。

比起空手離開,她確實想帶走小鄔煜,但還是沒忍住囉嗦幾句。

小鄔煜似是被囉嗦到,他微仰起臉不悅道:“許兮,我今年不是三歲。”

雖然他依舊直呼許兮,但他這還沒變聲的聲線來直呼,還是讓許兮有種拐賣小孩的感覺。

瞥了眼小鄔煜麵上小大人般的神情,許兮搖了搖頭忽略過心中這錯位感,緊趕慢趕的,趕在無情宗來人前和和鈴兒會合了。

鈴兒在望見自家宮主牽個半大少年過來時,眸子都瞪大了。

待走近,無需介紹,這眉眼一看便知是誰,鈴兒也就沒再過問。

三人如來時般,隱匿掉身形返回合歡宮。

許兮不知道,在他們走後,無情宗的人也將將入無情涯。

打頭的正是鄔煜的師尊,無涯元尊。

老者一邊打量著蓮花池的棺木,一邊輕撫著胡須。

須臾,他麵上凝重消散,甚至開懷大笑起來。

底下的弟子略不解的看著這一場麵。

他們的少宗主鄔煜轉生,上邊人不僅不讓他們值守……眼下,真的出事了,也沒見他的師尊動怒。

別說是動怒了,更像是意料之中的……高興?

底下人縱有諸多疑問,但還是一致保持緘默,畢竟在此的弟子還沒誰夠格去質問無涯元尊的。

這邊,許兮一路暢通無阻的帶著鄔煜入宮。

眼下,少女坐在那張平日休憩的竹榻上,抬眸望著麵前的半大少年,她還是有種沒踩到實地的虛幻感。

“先前時間地點不對,現在我問你答。”許兮說著做直身子。

小鄔煜就站在她身前。

她做他站,配著如今他這身形,倒有幾分姐姐審問犯錯弟弟的既視感。

“隻能你問嗎,我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問你,不可以嗎?”

可惜麵前不是那犯錯的弟弟。

即便回退幾歲的年紀,他還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

“好,那我們一問一答,相互向對方提問。”許兮說著伸手朝他點了點,“但是,必須是實話哈。”

小鄔煜當即點了點頭。

就在小鄔煜抬眸看來時,許兮搶先道:“首先,我比你大,我?????先問。”

看他吃癟抿唇的樣子,許兮笑彎眸子。

“你先前在無情涯裏說沒事,你喜歡我,這是什麽意思。”許兮直勾勾的盯著他問道。

小鄔煜瞬間低頭,似是被第一問就給絆倒鬥誌了。

許兮收了唇角笑,抬眸看著麵前少年,眼尾微抬道:“這個問題很難嗎,莫不是騙我的,尋我開心?”

少女話落,麵前半大少年即可反駁道:“不是!我說的是真的。”意識到自己聲量過大,小鄔煜後邊的話又低了下去。

許兮就望著他,示意自己有在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個香味,你身上的冷香,我很喜歡。”小鄔煜說著眼也紅了,閉眼又抬眸,“你在入無情涯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我不想傷害你,我想看看你長什麽模樣。”

“反正,我也不知曉是為何,我看到是你就想跟你走。”

小鄔煜的言辭很慢,每一句似都經過思量。

隻是這半大的少年在回完話便皺緊了眉心,似在為這不完美的答案懊悔。

“嗯好,該你問了。”許兮神情鬆散下來,故作無所謂。

現在,許兮更好奇這小鄔煜會問什麽了。

小鄔煜明顯對許兮這滿不在乎的神情不悅,他抬眸的眼裏似在說著:就這,就這?

許兮仍舊裝沒懂般看著他,心底暗忖道:年紀始終是小了些,沒過幾年後那般情緒不上臉。

最後,還是小鄔煜從對峙中敗下陣來,老實且帶了幾分乖巧般問道:“所以,我們以前是認識的吧?”

別看他年紀小,心還在計算著呢。

本來他是想讓許兮主動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的,奈何麵前女子並不如他意。

這樣一來,平白費了個提問機會。

“你師尊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們是死對頭啊。”許兮聳肩道。

修真界現在傳言皆是如此,也算不得她在說謊。

小鄔煜卻是不上當,微眯眼望著她:“我問的是許兮,你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嗎?”

“沒大沒小,你現在年紀,約莫不過十三吧。”許兮說著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應當喚我一聲姐姐才是。”

“——你!”似是沒想到能被少女如此忽悠,小鄔煜咬牙切齒的,最後還是沒能反駁出什麽。

他已然預感到,麵前少女在生氣。

而且,多半就是在生他的氣,所以故意這般戲耍他。

“好,那……那姐姐該你問了。”小鄔煜還是喊了,當第一聲出口後,他眉目反倒鬆散開來,“姐姐可以隨便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欺瞞。”

看在他沒追著要回答的份上,許兮收起戲耍的姿態,認真問道:“既然你都說喜歡我了,那要是我不喜歡你,你當如何?”

她還是有些不相信他就獨獨忘了自己。

這個問題,隻要鄔煜還是那個鄔煜,那死也不放手的姿態,她就看他還怎麽裝下去。

“不喜歡,姐姐要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能陪著你就好。”似是反感這些說辭,小鄔煜的眉心又皺起來,“我以後會很厲害的,我可以保護你,也可以保護你喜歡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許兮知曉他是在說要留下來。

他在擔憂自己不喜歡他,會將他趕出合歡宮。

到底還是他,許兮不忍再作弄下去。

“好啦好啦,這裏沒人會趕你出去。”許兮說著俯身摸了摸他頭,“除非,除非你自己想走。”

“當然,你想走便走,我不阻攔。”

鄔煜當即應道:“不會的。”

然後又略別扭的走開半步,躲開在他頭上蹂.躪的爪子。

這種撫摸,他有種被少女當小狗的感覺。

“到誰問了?”許兮又坐回竹榻,懶散用雙手撐著。

她身體始終沒恢複完整,這下疲憊感襲來,讓她想困覺。

“我沒有問題了。”小鄔煜說著朝她走近些,“姐姐要還有問題就問,沒有的話,你該休憩會。”

他這小大人般叮囑的樣子,惹得許兮眉眼一彎笑了。

怎麽就獨獨丟了關於自己的記憶啊,還真是可惜了。

這麽純善的樣子,不逗逗真的是,萬分可惜了。

“改日再問,我要睡了。”許兮話落也不強撐,徑直往竹榻一蜷縮。

很快,呼吸聲輕微起來。

被晾在屋中的小少年麵有籌措,最後還是沒忍住往裏走近些。

待靠近竹榻,小鄔煜蹲下身,扯過竹榻尾部的軟衾,將它輕輕覆在紅衫少女身上,遮了那引人遐想的曲線起伏。

起身後,他眸裏的純善盡無。

比起先前在許兮麵前,小鄔煜整個人的氣場亦發生轉變。

尤其那雙眸子,微眯下神情已然是幾年後的鄔煜。

有腳步聲傳來。

小鄔煜眼尾一掃,眨眼便收斂好情緒,切回較為懵懂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