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兮下意識的去接,在鄔煜堪堪就要墜地時接住了。

也在這時,她發現幹涸的靈田又逐漸恢複了生機。不然,憑著她這一個嬌弱女子的力氣,肯定接不住鄔煜這高大的身形。

她學著書中所說,探向人手腕處。

很遺憾的是,那處隻有平緩的脈搏跳動著,她並未能像書中所說,一觸便能辨別出人暈倒的緣故。

她馱著人張望著離開,在一個巨大的石頭麵前停了下來,扶著鄔煜將他安置著靠在了石頭上。

昏迷過去的人似乎因為此動作感到不適,眉微擰。

須臾,他冷白的臉上還開始生出了汗意,就連先前平和閉著的眸子都開始不規則的顫動。

許兮焦急的喊了幾聲鄔煜名字,然而並未等來反應。

她直接用袖子將人額上汗水拭去,下瞬一個禦劍騰空而起。

俗話說,站得高看的遠。

她都站這般高了,視野中別說是活人,就連隻野兔子也沒得,有的隻有無邊無際的靜物。

就在這時,許兮突然想起,在分組時鄔煜對明悟他們說的話:行事切記不可魯莽,遇到不能處理的危險記得起信號,我會很快趕到。

是以,她直接落到了鄔煜身側。

即便是沒了意識,視線中這張臉仿佛也帶著股天之驕子的淩然傲氣感,搭著他冷白膚色上微皺的眉目,禁欲感橫生。

她將伸出的手收回來,雙掌相合,道了句:冒犯了。

話畢,許兮掃了眼他腰間的芥子袋直接放棄,一雙手朝他寬大的袖子伸去。

翻了左邊又去翻右邊,都沒能尋到那所謂起信號的物什。

她又將視線投到了他胸前,暗道了句:保佑就放在這的吧,千萬別是給放在了芥子袋中。

月白的服飾上有著她看不懂的紋理,胸前猶甚。

許兮將他衣襟扒拉開,在心下默道她這也是為了救人,這才將手伸了進去。

正摸索間,手上傳來的別樣觸感令她麵上一喜,拿住東西便要往外拽。

“放肆,你在亂動些什麽?”聲未盡,許兮的手腕已然被鄔煜給一把攥緊。

力道之大,讓許兮發出了一聲痛呼,手臂也下意識的掙紮起來。她對上鄔煜帶著些茫然的視線,沒好氣道:“放開,我找放信號的東西罷了,你當我想碰你啊?”

鄔煜在這時候閉了下眼複又睜開,但他眸子的視線仍未落到許兮臉上。

聞言後也隻是將手中力道減輕,手並未挪開隻虛虛的握著,儼然一副不信任的姿態。

放鬆的力道讓許兮將東西扯了出來,但很遺憾的是那並不是起信號的物什,是一個如手長般的月白錦盒。

許兮正要準備問他沒事了吧,鄔煜就又閉上了眼睛。

人清醒過來就好。

就在許兮要將盒子還給他時,閉著眸子的鄔煜仿佛累極了般,皺著眉心說了句:“將盒子打開給我。”

以往清亮的少年音在這刻多了絲倦怠感,低沉了些。

許兮秉著感恩他先前的出手,沒計較他口中的命令感,將他虛握在手臂上的手撇開,兩手合力著搗鼓了會,盒子才被她打開。

真神奇,沒想到這錦盒還有帶暗扣鎖的玩意。

聽著這哢嚓一聲,鄔煜睜開了眼睛。

也在這時,許兮發現了他視野中的空洞感。

“你怎麽了?你的眼睛……”說著,許兮屈身半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視線緊盯著他眼珠子看。

隻見,此前那雙好看又略帶冷感的狹長眸子,裏中空無一物,甚至少見的帶了絲茫然。

“閉嘴,東西給我。”鄔煜說著手也探了過來。

他甚至是用上了靈力,許兮手中的錦盒唰的一下到了他手中。

手上傳來的酥麻痛感令她蹙眉,看向鄔煜的眼神難免帶了些怨懟。

但現在這這人也看不見,她也就沒同他過多計較,隻冷哼了聲。

盒子裏的東西許兮之前也見過,正是第一次見麵時,鄔煜覆在眼睛上的白紗。

三指寬的白紗,此刻正捏在鄔煜手間,他正摸索著將它朝眼睛覆去。

許兮看出他的不熟練,皺眉道:“我幫你吧,你別亂動。”話畢,她在鄔煜沒反應過來時便扯過了白紗。

白紗的觸感溫涼如水,還有一股寒意透來,這不是一條普通的白紗。

下瞬,她一個傾身靠過去的動作,讓鄔煜停?????住了要動作的手。

好近,冷香持續的在他鼻尖氤氳開,他攥緊了兩手,一動不動的任由許兮將白紗係覆在了他腦後。

“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了,但你幫我摘了果子,我不能不管你。”許兮說著便要去扶他。

鄔煜避開了這個攙扶,自行站了起來。

站起身的他眼覆白紗,身量極高下便呈俯視,猶如二人的第一次照麵,少年神秘又俊雅。

“我眼睛無妨了,走吧。”說著,他徑直轉身帶起路來。

許兮對他接連的避讓撇了撇嘴,在路邊隨意截取了根狗尾巴草叼著,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後。

看著身前他行動自如的樣子,許兮瞟了眼綁係在腦後的的白紗,暗想應該是這白紗的緣故。

書中可未曾提過這茬,這突然的失明看來和他動用靈力撇不開幹係,她這也算是陰差陽錯下知曉了未來大佬的秘密?

秘境中亦有時間流轉,日正西沉。

奇怪的是,二人無論是禦劍還是行走,兜兜轉轉都未曾遇到過一個旁人。

此刻,許兮看著麵前熟悉的大石頭,後知後覺發現他們應當是迷路了。

“等等、先別走了吧。”許兮麵上帶了些疲感,說著她甩了甩手中的狗尾巴草,“我們這再走也是在原地打轉的啊。”

鄔煜轉身,眼前一團略帶模糊的紅衫呈現在他視野。

少女手中拿著根草在甩動著,隨著她的動作,那股冷香越發濃鬱了,似在朝他張牙舞爪。

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穩住身形時按了按腰間的軟劍。

許兮沒注意到這一動作,見他轉身過來便打量著四周問道:“這秘境你也是第一次進?之前你們宗門弟子沒遇到過這問題嗎?還有,我們繞了這麽久,外邊人能看到我們嗎?”

書是按男女主視角走的,無情宗的這次秘境之行,書中隻對男主視角寥寥幾句,所以對此秘境,許兮也是知之甚少。

“第一次,不知,看不到。”鄔煜對她的問詢做了簡短的回應。

許兮歎了口氣,微仰下巴朝他看來。

像是知道許兮要問什麽,鄔煜又出聲道:“外邊人用秘鏡窺到的隻有秘境本身之物,我們當下是走入了秘境中的幻境。”

那如此一來,外邊人最後看到的他們,估摸著也隻會是合歡藤樹被劍刃斬斷。

許兮不想外邊鈴兒她們擔憂,將手中狗尾巴草扔掉,手中劍一握便朝側方劈出了一抹劍氣。

“住手!”鄔煜沒曾想她這般衝動,一聲住手終究是沒能攔住那道劍氣。

再加上視野的限製,他身形再快也終究是晚了一步。

待許兮意識到不對勁時,那道劍氣已經分裂數股。

一時間,密密麻麻的劍氣從四麵八方朝二人相湧而來。

就在許兮握緊手中劍要應對時,鄔煜已瞬移至她身前,正眉頭微皺雙手兩指指腹對交,幾個漂亮的結印下,他腰間的軟劍聞靈而動。

下刹,軟劍倒置著漂浮在二人身前,靈力灌注下發出一聲清越的錚鳴。

由劍尖泄出的靈力而起,一個無色的靈力罩開始凝固,堪堪罩住了二人身形。

須臾,四麵八方的劍氣便撞在了這靈力罩上。

劍氣碰撞下越發分裂,一次又一次下,這些碰撞的靈力逐漸衰弱,直至化為無形。

“你這是在做什麽?”鄔煜說著收了靈力,接住軟劍時偏頭吵她看去,“你知不知道在這幻境中,這般草率出手能要了你這小宮主的命?”

眼前之人白紗覆眼,聲又清冷的很,這般問責下,許兮又自知莽撞了,咬了咬唇憋住了想反駁的言辭。

見她不回應,鄔煜冷哼了聲接道:“你是合歡宮的小宮主,你在宮中任性妄為我沒什麽意見,但請你知道,你在我這,你什麽都不是。”

許兮眼中的委屈之色在他話落,逐漸染上些怒氣。

好哇,這人說她莽撞說就說了,怎麽還帶著人身攻擊起來了?可惡!

既如此,她忍個屁!

“你閉嘴,我莽撞是我不對,但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難道就此坐以待斃嗎?”說著,許兮也學著他人哼笑一聲,“小宮主的我任性妄為也沒要你這少宗主捧著,你不過來我也能擋住!”

正待鄔煜要說什麽時,那股冷香突然侵襲而來,迎麵而至下他手中劍都要握不穩。

許兮見他那種如避蛇蠍的後退,唇角微扯笑開:“至於嗎?就許你說我,不許我說你幾句?”

說著,許是覺得他這避讓的動作怪有趣。

她頭微偏一笑,故意似的一走一停,麵帶玩味朝他逼近。

現下局麵便是:眉眼彎彎的少女一步步靠近,少年則攥緊了手中劍,後挪起來。

“站住,別過來!”鄔煜說著將劍尖對準了視野中的那抹紅影。

許兮對他以劍相對的防禦姿態感到無語。

這人,到底是有什麽大病啊,虧她先前感激他幫忙摘果子。

想到此,她也才發現了些不對勁起來。

她停住要靠近的步子,下意識握緊手中劍,聲音裏帶了些擔憂道:“喂,你沒事吧?你……你看清我是誰了嗎?”

鄔煜自然是知曉她是誰的,那股熟悉的冷香讓他無比確認是她本人,不是什麽幻境中的幻化之物。

但也正因為這抹無孔不入的冷香,他首次感到這般心浮氣躁,他變得不像他自己了。

以至於,這般微弱的靈力波動,都能催動無情決令他眼疾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