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要在懺悔中度過,不死不休
林寶珠大驚失色, 眼淚也不敢掉了,足尖在地上挪啊挪,同麵前的男人拉開距離, “你、你不要碰我……”
她雙目失明,不知往何處躲, 隻能被男人捉住肩膀, “乖了。”沈禹州還是那般輕柔低喃, 將人打橫抱起往淨室走去。
偌大水池上霧氣繚繞,鮮花彌漫, 池水溫熱,泡一泡正好解了多日來的乏累,“寶珠細皮嫩肉需得嬌養著來, 我特意讓人引下的泉水為你濯洗沐浴, 可還舒服?”
猶如魔音灌耳,惑人心弦, 林寶珠全然憑著理智抵抗, “不、我不要!一點兒也不舒服, 我不喜歡。”那日也是在這個池子裏,讓她備受屈辱, 她不要記憶重演,隻能哭著哀求, “沈禹州,求求你了, 放了我好不好?”
沈禹州置若罔聞, 俯下身親她, 動作輕而緩, 好似品著世間美味, 一點點的侵吞著她,“寶珠,你好香,好軟……”
室內隻有他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鼓動得他意亂神迷,在她小嘴上亂親,逐漸往下咬,旋即很突然托著她的臀,將人抱起擱在池邊,慢慢品嚐她的豐潤柔軟。
林寶珠恨透了這副身子,分明是抗拒的,卻禁不住軟了腰肢,除卻一身綿軟,再沒什麽能傷他,隻能哀求,期盼著他還有一絲良知。
“你放開我,不要了……”他若同樣得厭她恨她,不如一劍殺了她,也不要如此羞辱。
可是男人鉗住她的力道絲毫不減,甚至開始一層一層褪下她的衣衫,她早哭得聲嘶力竭,眼下沒了力氣,“我求求你,不要,不要這樣……”
即將剝下最後一層時,沈禹州止住了動作。
幽邃的眸欲念與隱忍交替,他垂眸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林寶珠,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挫敗,“寶珠,你已是這般抗拒我了嗎?”
若她還是沈家那個的阿嬌,興許還不會痛苦至此,至少那時候的她除了沈禹州,眼裏再沒有過旁人。
可時移世易,她記得她是林寶珠了,是懷安哥哥的妻,想到沈家的那些點點滴滴,她開始瘋狂的厭惡自己,嫌棄自己,這個身子滿是屈辱了,又如何配得上懷安哥哥,所幸懷安哥哥不棄,牽著她從黑暗裏走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心裏除了懷安哥哥,再容不下任何人了……”林寶珠心中難過,淚水落在他臂膀上,竟比滿池泉水還要灼熱,“此生我生是懷安哥哥的妻,死亦是懷安哥哥的人,你若當真要逼我,我隻能一死以全清白。”
她再難愛上他了。
打擊來得太過沉重,沈禹州的身子不禁搖晃了下,禁錮她的手逐漸鬆動,可是他不服,他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與你在一起的!明明是我們先相愛的!”
“你對我根本不是愛!”林寶珠用盡渾身氣力朝他嘶吼,“隻是你自私的占有!當初我們沒有相愛過,一刻都不曾有……”或許她有過一刻心動,可他沒能及時給她回應,後來的歲月裏,他愛的都是褚清蘭,她不過一個卑微的替身。
在一次次危險中,他的選擇就是答案。
他的舉動告訴她,在褚清蘭不在是日子裏,她隻是他解悶的一個玩物。
林寶珠原本治愈好的心在此刻又一次撕成碎片,她真的好想懷安哥哥,好想好想,這世上不會有比懷安哥哥更愛她的人了。
沈禹州卻目眥欲裂,“你胡說!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一起攜手出門,一起養初七,一起擁有過一個孩子,哪一點不是我們相愛的證明?你說啊!”
“你有什麽資格提初七,又憑什麽提那個孩子!”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林寶珠歇斯底裏地質問:“你說啊,他們一個個都死掉了,還有什麽可以證明這段可笑的過去?”
她的一字一句,都是拿著刀剜他的心,沈禹州眼眶又酸了,可是他不能哭啊,再哭他的眼睛也要壞了,還拿什麽賠給寶珠。
“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改天就賠你一個初七好不好?”沈禹州試圖抱住她,“我們以後也還會有孩子的,都會有的……”
林寶珠心如死灰,嗓子也哭啞了,“那避子湯……後來怎麽又不下了?”比起後來失去孩子的痛,她情願他一直拿補藥騙自己。
總好過讓那孩子未出世就生生斷送了性命。
還是以那樣殘忍的方式。
“是我混蛋,一切都是我的錯!”沈禹州抓著她的手朝自己臉上摑了幾巴掌,“寶珠,你打我吧,怎麽消氣怎麽來,隻求你不要丟下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把避子湯換成了補藥,起初以為是鬼差神使的,如今才明白,他早就動搖了。
他是愛她的,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愛上她了,他想和她有一個孩子。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犯錯,你不可以這樣殘忍,把所有犯了錯的人都一棍子打死,你看看我啊,讓我有一個機會改過,讓我彌補你……”
林寶珠不想聽了,痛苦地閉上眼,“……停手吧,再做下去,便是一錯再錯,沒有回頭路了。”
“對不起,對不起……”沈禹州不敢再動她,隻將人牢牢困在懷裏,“寶珠,我們重新開始吧,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欺負你,我會對你好的,楚懷安能給你的,我都給你,皇位給你,命也給你……”
他還抱著林寶珠碎碎念,懷裏的人早身心俱疲,閉上的眼再沒睜開,自然聽不見他說的話。
他不知道,他愛的姑娘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麽富貴榮華。
真正要的,他永遠也給不了。
或者說,他可以給,隻是不甘心。
林寶珠昏了過去,力竭加上心病,一躺就是兩個月,太醫說她本就體弱多病,加上情緒波動有了心病,想治好需要很長時間,再她病情穩定前,沈禹州都不敢再出現了。
林寶珠得了清靜,胃口也好了些,雲畫伺候她用膳,見她食量較之剛回宮那會兒大了許多,心裏寬慰,“娘娘還需保重身子,很快……就會得償所願了。”
她正歪在美人榻上小憩,聞言唇邊揚起淡笑,知道她是在向自己傳遞情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顧慮我,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同樣的話中有話,雲畫思忖了會兒,點頭應是,寢殿內又恢複了寂靜,很快雲棋咋咋呼呼的進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雲畫忙扭頭打斷她,“噓——娘娘睡著呢。”
雲棋見到榻上支著臉頰睡顏安詳的皇後,立時收了聲,隻是林寶珠已經聽到她的叫喚了,慢慢睜開眼,即便看不到,撩開眼睫時,仍舊美得動魄驚心。
“什麽事?”她柔聲發問,雲棋在短暫呆愣後回神,“哦,陛下今晨差人送來一隻小黃狗,瞧著挺普通的,但是很可愛,陛下說送過來給娘娘解悶,奴婢正想問這小黃狗該如何安置?”
聽到陛下賞賜一向沒什麽反應的皇後娘娘忽然坐起了身,眼尾泛起微紅,“多大的小黃狗?”
雲棋想了想,手裏比劃了下,“也就這麽大。”
雲畫暗暗瞪了她一眼,娘娘眼睛還沒好,如何看得見她比劃的東西,便解釋道:“是個才足月的小狗崽。”
林寶珠一聽叫笑了,“抱過來讓我摸摸。”
“好嘞。”雲棋方才還害怕娘娘會不喜讓她把小黃狗送走,沒想到陛下這會兒的賞賜算是送對了,忙不迭跑出去,從籠子裏抱出還在睡覺小黃狗,“娘娘,您可是要抱抱它?”
“快抱來。”林寶珠招手,原本在雲棋臂彎裏睡覺的小黃狗聽到聲音,一瞬便清醒了,不等雲棋抱過去,自己便跳下來,晃晃悠悠地到她跟前,雲棋驚呼:“娘娘,它自己過去了!”
“在哪裏?”林寶珠剛問出聲,一團毛絨絨的東西便跳了上來,正好落在她腿上,突如其來的一團東西,瞬間融化了林寶珠的心,她顫著手去撫摸,小黃狗便就勢躺下,任她撫摸自己的肚皮。
雲畫也被逗笑,“好有靈性的小家夥,才第一次見娘娘,便和娘娘這般親近了。”雲棋接著說:“是呢,陛下讓內監送來的時候,那內監還說它野性難馴會咬人,這才關在籠子裏不敢放,沒想到卻和娘娘這般要好。”
“你是初七,對不對?”林寶珠忍不住落了淚,淚水打濕了小黃狗的皮毛,它在她腿上打了個滾,喉嚨裏發出幾聲嗚咽,仿佛在回答她的話。
林寶珠一顆心都要化了,“真乖,就叫你初七了。”
聽她說到初七,雲畫掰著指頭數了下日子,今日正巧就是初七呢。
鳳儀宮中因為多了隻小黃狗,原本沉寂的氣氛都熱絡起來,多了些歡聲笑語,沈禹州散朝後借著散心的由頭路過此處,遠遠就聽到了宮牆內傳出的笑聲,其中還有林寶珠的幾聲嬌嗔,多半是嗬斥初七的。
雖然隔著一道牆,彼此見不到麵,但沈禹州腦海裏卻能浮現出她巧笑倩兮,眉眼彎彎的模樣。
就像那天燈市裏第一次撿到初七時,她抱著小黃狗歪頭衝他笑,問他,“公子,今天是何日子?”
回憶起那些美好的日子,多日未曾舒展過的眉心緩緩鬆了,臉上逐漸洋溢起自己都未察覺的笑,“今天……是個好日子。”
跟在他身旁的李內監被這突然的一句話弄得不知所措,“陛下,您說什麽?……什麽好日子?”今天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嗎?
被李內監打斷了思緒,沈禹州睨了他一眼,瞳眸裏明顯不悅,李內監頓覺不妙,連忙找補,“哦對,奴婢想起來了,今日是忠義伯覲見的日子。”
這一點沈禹州倒是快忘了,“宣他到太和殿吧。”寶珠的眼睛不能一直拖著了。
李青鬆守諾,一大早便在外頭候著,那些珍稀藥材沈禹州派人去尋已經備齊了,隻差他這裏,眼下時機已到,他自當過來替寶珠取走眼睛。
李內監遠遠見到他,快步迎了上去,“伯爺,陛下已經等著了,您快請吧。”
“知道了。”李青鬆看了他一眼,對方飛快垂下眼睛賠著笑。
太和殿寶座之上,沈禹州還在趁著最後一點時間批閱奏折,李青鬆進殿後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隻是尋了張椅子坐下,等了一炷香時間,寶座上的人終於擱下筆,“要如何開始,說吧。”
李青鬆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問:“寶珠妹妹呢?聽說前陣子又病了。”
“皇後自然是在鳳儀宮裏休養。”沈禹州沉著臉,“沒想到,忠義伯的消息還是如此靈通。”
李青鬆眼下並不想和他打嘴仗,“換眼條件十分嚴苛,我需要先為她調理身子,否則,功虧一簣,當然,這也說明你還有反悔的機會。”說到最後一句時,隱隱含著嘲諷。
沈禹州不為所動,“需要多久?”
“那得先讓我見過寶珠妹妹才能知道。”
沈禹州隻好忍下這口氣,但他不放心李青鬆與寶珠獨處,便讓李內監跟過去親自陪同,說是陪同,實為監視。
李青鬆到了鳳儀宮便看到林寶珠正和一隻小黃狗在外頭玩,“初七,你快別跑了,初七?你在哪兒呢?”小黃狗聽到有人靠近,一溜煙躲到假山後去。
雲棋已經去追了,雲畫生怕她出意外,快步跟上去扶著,可那是林寶珠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初七,聽到湖邊傳來的嗚嗚聲,想也不想就要過去。
“娘娘!”雲畫沒拉住她,眼看她要失足跌進湖裏,一道頎長的青色身影閃過,攬住林寶珠的腰肢,將她生生拉了回來。
失去眼睛後,林寶珠的嗅覺變得格外敏銳,來人身上有股好聞的青草香,一下就認出了他,“李大哥,你怎麽來了?有好些日子沒聽到你的消息,還以為你已經離開南梁了。”
“在為你尋治眼睛的良方,所以耽擱了些,沒來看你,抱歉。”李青鬆還摟著她說話,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奉命而來的李內監當即移開眼,重重咳了兩聲以作警醒。
李青鬆卻沒有反應,大有無視他的意思,最後還是林寶珠先推開他,“是李公公來了,陛下又有什麽吩咐。”語氣明顯和方才說話時不一樣了。
李內監心中微歎,麵上恭敬,“娘娘言重了,陛下是讓奴婢領忠義伯過來為您治病呢。”
他還是做了那個決定。
林寶珠原本因為初七而紅潤的臉色很快又冷下來,“人已經領到了,李公公不走,是還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不敢不敢。”李內監聽出她話裏的不悅,又是一陣討饒,“娘娘息怒,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陛下他……他叮囑奴婢要全程陪同,這便走了,隻怕不好交差。”
此話一出,李青鬆不由多看他一眼,再看向林寶珠,她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隨你便吧。”
李內監素聞這位皇後性子寬厚,今日躲過一劫,又是連聲道謝,然後退到一旁靜默不語。
李青鬆接替了雲畫的位置,托著她的手腕朝寢殿裏走去,落座後,才細細替她把脈,不出所料,身子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隻是肝氣鬱結,心病難愈,“寶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放寬心。”
林寶珠微微一笑,“我的眼睛拖這麽久了,會不會越來越難治?”話雖如此,卻聲音平靜,似乎能不能治好已經無所謂了。
“不會,有我在,什麽疑難雜症都可以痊愈。”李青鬆安撫她,“你自己一定要有信心,待時機到了,換了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著,用力握了下她的手。
看在外人眼中隻是尋常鼓舞之言。
他沒直說,但林寶珠聽懂了,點點頭。
話帶到了,李青鬆這便起身告辭,他都走了,李內監不好逗留,快步跟上,雲棋則負責送他們出去,殿裏隻剩雲畫和林寶珠。
雲畫上前,一點點掰開她的手,裏頭果然多了東西,是一包藥粉。
“娘娘,這……”她神情略有駭然。
麵前這個柔柔弱弱的皇後娘娘卻是欣然收下那包藥粉,“事情我會辦好的,不會連累你們,不必驚慌。”
“可是……”
雲畫望著她,那張清媚不似凡人的臉上滿是希冀,似乎很快就要解脫了,到嘴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她想說,這些日子陛下的所作所為,已有懺悔之意,娘娘當真要做到最後一步嗎?
可見她眸光堅定,雲畫便知道,這場恩怨不是她一句勸便能停止的。
虧欠的人,餘生都要在懺悔中度過,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