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三個字來概括蕭暮來大不列顛的行程,那一定就是“買買買”。先是邵益陽帶著她購置生活必須品,倉稟實之後就開始有了更高需求,開始購置護膚跟奢侈品,這麽買了一輪下來,對比了一下跟國內的差價,甚至萌生了索性長期旅居,做*生意的念頭。

蕭暮於是直白地向邵益陽展示了自己的經商頭腦跟雄心壯誌,邵益陽聽完,心疼地歎一口氣,一副老氣橫秋的師長模樣:“好好的一個建築係苗子,居然就這麽活活被虐成了*。”

蕭暮:“*怎麽了*!你別這麽一副知識分子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現在電商這麽發達,沒準有朝一日就發家致富了!”

“行了吧你,在家畫畫圖,偶爾上上工地還行,就你這德性還發家致富,上得了刀山還是下得了火海,吃得了那個苦麽你?成功學看多了頭腦一熱就以為自己能搖身一變成勵誌青年啊。”

蕭暮那念頭電光火石一般,起得隨性,滅得也快,事後想起邵益陽的話,覺得不無道理,不得不服。且不說別的,蕭暮周末跟著薛馥、謝穎一同去市中心采購,吃穿度用,大大小小的包裹,三人都是兩手不閑,氣喘籲籲地往車上拎。

蕭暮驅車載著兩人,回到家裏已經是深夜。蕭暮停下車,抬頭看了一眼家的方向。

道路上的雪都被鏟到了兩側,路燈映在道路兩旁的積雪上,泛出明白泛著微黃的光,熏得人眼底也有了些微暖意。

“怎麽家裏還沒燈,益陽是還沒回來麽?”薛馥順著蕭暮視線的方向看去,家裏還是黑著的,一點光亮也沒有。

蕭暮接腔:“不對啊,不是說好先回家做好飯等我們的嗎,師兄難道是為了逃避做飯,故意回來這麽晚?太不厚道了!”

謝穎坐在車後座撥了手機:“我撥個電話問問,看是不是遇上堵車什麽的了?”

“行,那你先問問。”薛馥這麽應了一句,率先下車去開家門。

謝穎撥完電話,告訴蕭暮:“益陽說是臨時有事情,全小組都在一起討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讓我們吃飯別等他了,他跟同學們一起吃了回來。”

“那我們就先回家,收拾收拾準備吃飯。折騰了一天,真是又累又餓。”

蕭暮拉下安全帶,都到車尾開了後備箱,一件件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擱在地上,謝穎搬起來往家裏送。

兩人忽然就聽見了一聲尖叫。

謝穎跟蕭暮同時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夜色中看不清人臉,隻看見薛馥跟一條壯漢纏鬥在一起,人影交疊,薛馥好像使出了渾身解數,對人拳打腳踢,她明顯處於劣勢,被打得發出尖銳的叫聲。

“怎麽回事兒?!”謝穎被這以命相搏的陣勢給唬住,愣在原地不動了。

蕭暮的行動快過了大腦的反應,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你什麽人,想幹什麽!”

她衝過去的途中還在吐槽,自己今年是命犯太歲麽,攤上邵君澤這種人渣也就算了,還到處碰到血光之災。

那壯漢見忽然出現的兩個姑娘,掏出了刀子在空中揮了揮。

“你……你要錢的話,我這裏有,你拿去就是!”蕭暮靈機一動,想起在網上看到的對付歹徒的方法,掏出錢包丟得遠遠地,“你……你現在拿了錢走人,隻要不傷害我們,我們不報警!”

“誰說我是為了錢!”那人收回了刀子在薛馥跟前晃來晃去,“我今天就是索命來的!”

薛馥被人勒著脖子,全無反抗之力,三人之中隻有蕭暮還有些斡旋能力:“你等等……有話好好說,犯不著扯上人命!你可想清楚了,你既然來找我們,總得有個理由,沒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你放下刀子,我們好好說話!你有什麽條件我們盡量滿足!”

薛馥:“蕭暮!你,別管,快去報警!”

那壯漢卻不吃蕭暮那套,“誰去報警,我現在就殺了她!”

一刀子滑下去見了紅,薛馥一聲尖叫,聲音好像是從蕭暮的大腦皮層響起來的,震得她頭皮一麻,差點站立不住。蕭暮左看右看,四下沒有其他人,就是有,恐怕見了這種場景也不可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蕭暮狠狠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手腳都還在顫抖,但是一瞬間被正義天使附了身,快走幾步權當助跑,衝上前去,飛起一腳就踢上那人的下巴。

幸好蕭暮大學時代也曾在跆拳道館摸爬滾打過一陣子,不然絕不敢強出頭。她這一腿劈下去穩準狠,這壯漢當時就被踢懵了幾秒鍾,手裏的刀掉了。蕭暮眼疾手快,一把撿起來刀子。

這壯漢放開了薛馥,就要去對付蕭暮,蕭暮手持利器,在半空徐晃,他一時也近不了身。

謝穎跟薛馥大聲求救,換過來一口氣,撥了911等著人趕來,站在蕭暮身側,三人同仇敵愾,以手裏拿著刀的蕭暮為主要戰鬥力,四個人打作一團。

忽然就覺得下腹一陣劇痛襲來。她隻好停下手來捂住拳腹部,隻覺得被人一拳砸在脊背,蕭暮當時就傻了,舉起刀子想要自衛:“你……你再過來,我就真不客氣了!”

“啊……蕭暮你……啊啊啊啊蕭暮你……流血了!好多血!”率先叫出聲來的是謝穎。

蕭暮聽見謝穎這極具衝擊力的尖叫聲,當時兩眼一抹黑,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腹中疼痛越來越鮮明,蕭暮隻覺得身下一片溫潤,伸手向下探去,再舉起手一看,手掌被浸染了一片鮮紅的血跡。

蕭暮於是真的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蕭暮你這是……?”

上一回遇到類似的情況,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那種好運氣卻不是每次都會降臨到她身上。

“蕭暮你……流產了?!”薛馥畢竟是有過生孩子經驗的人,當下反應過來撥急救電話。

那人望風而逃,餘下兩人雖然驚魂甫定,不免忙中出亂,但好在也算是七手八腳地把蕭暮送到了醫院。

邵益陽聞訊趕來的時候蕭暮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邵益陽粗略聽過前因後果,得知找上門來想要傷害自己家人的是邵君澤的親舅舅陳安良,暴躁異常,猛捶醫院的牆壁,嚇得護士險些要來給他打鎮靜劑。

幸好手術跟一切後續的程序都是在蕭暮昏迷中進行的。邵益陽心想,蕭暮如果是清醒的,該有多疼,多痛苦:“媽,你跟謝穎……算了你們都去休息吧,蕭暮這裏,我來陪。”

薛馥搖頭:“那怎麽行,今天多虧了蕭暮我們才都沒什麽事情,倒是這個孩子連自己懷孕都不知道,這麽不小心,唉……而且你們也不方便,還是媽媽來陪吧。”

謝穎見縫插針地獻殷勤:“我來,阿姨本來就沒我們年輕人體力好,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邵益陽當機立斷:“都別爭了,謝穎你跟蕭暮關係又不是太好,媽媽也熬不了夜,還是我來。再說我隻用看護一晚上,有什麽事情喊護士幫個忙就好了。”

蕭暮醒過來的時候,三個人都圍在她床邊爭吵。蕭暮頭腦還昏昏沉沉的,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爭論的三個人,臉色慘白,臉唇瓣也半分血色也沒有:“我怎麽了?”

“你……流產了。”蕭暮聽到這話簡直五雷轟頂,邵益陽繼續說道,“媽,你跟謝穎先出去,我來跟蕭暮說說。”

遲早也是要知道的,隱瞞也沒有什麽意義。

邵益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蕭暮,蕭暮一臉呆滯。不知道是因為麻藥藥效太持久,還是因為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懷了孩子,更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流產。

蕭暮聽完,愣了好半晌,邵益陽一事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蕭暮,你要想哭,就哭出來吧,要不,我去告訴邵君澤。”

蕭暮聽了,狠下心:“這事情,先別告訴我爸媽,也別告訴邵君澤。”

“蕭暮你確定?我知道你不想告訴你爸媽是怕他們擔心,我能暫時能瞞著,你的起居恢複什麽的你都不用擔心,我們都會好好照顧你。可是邵君澤那個混蛋,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與他息息相關,憑什麽便宜了他?!”

蕭暮思來想去:“他的確是個混蛋,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不願意,但是,等我想好了吧或許日後我會說,但是不是現在。就當我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

麻藥效果過了,疼痛得徹夜難免。

蕭暮將手放在腹部,靜靜地不言不語。

這孩子來得悄無聲息,走的時候她甚至也毫不知情。蕭暮心裏五味雜陳,就算是邵君澤的孩子,這也畢竟是曾經來她生命走一遭的生命,說不惋惜、不痛苦,那都太違心。

既然自己已經這麽痛苦了,怎麽可能放過邵君澤?

蕭暮想,日後若有相見之日,她一定要親口告訴邵君澤,孩子是她親手打掉的,因為這是邵君澤的孩子,所以她不想要。但凡他還有些良心,他就一定也會知道,夜裏心如刀絞,孤枕難眠的滋味。

歲月與他帶來的傷害,讓她沒法再溫柔而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