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辭驚奇地看著,激動地轉過身大叫,“師兄,你看,我就說,神樹的苗苗,也是神樹吧!”
這話音剛落就被玄釗一把扯過去,因為枝葉生長地太快,靈辭還呆呆愣愣站在邊上,不知道挪步子,險些就被新抽出來的枝條打到了腦袋。
玄釗不及思考,就一把把人扯過去,力道太大,靈辭直直撞進了玄釗懷裏,熟悉氣息叫玄釗胸腔處都劇烈地跳動著!
“本來就不聰明,再被打了後腦勺,我看你可以直接去當個傻子了!”為了掩蓋自己的心動,玄釗又是一句嫌棄的話衝口而出。
靈辭卻是沒像往常那樣委屈巴巴抬頭望他,隻低垂著腦袋,“師兄,對不起!”聲音悶悶的,竟是比平常更可憐了幾分,玄釗想繼續說什麽也頓住了,不忍心開口責備。
“當心點!”玄釗聲音還有些不耐,卻已是夾雜了心疼。
靈辭隻是悶悶一聲,“嗯!”就轉過頭去。以至於玄釗沒瞧見向來缺心少肺的人眼中藏的一絲痛色。
有多久沒同師兄這樣親密的接觸過了?久到靈辭都要以為他們之間從來都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其實不是啊,他們也曾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他也曾揣著一絲忐忑把自己完完全全給了師兄。原以為這不盡的生命中,他們會永遠形影不離,隻做九天閣裏,魔尊膝下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隻可惜,再多深情,抵不過後來一番變故。
不怨的,靈辭不怨的,他自己選的路,他有勇氣等,慶幸他們生而為神,有著不盡的壽數,一萬年,兩萬年……總有一天,師兄會放下師尊的事,同他重修舊好的,他等。
靈辭背著身,站在樹下捏著手指,安慰了自己一番,很快便將心中的悲戚放下,抬頭看著眼前片刻間就枝繁葉茂的小苗苗,此時身量已同他殿前那棵一般無二,激動地扯開嘴角,回頭看著還在注視著自己背影的人眉開眼笑,“師兄你看,苗苗長這麽大了,很快就可以開花了,我就說她是神樹嘛!”
玄釗本還沉浸在方才從靈辭身上察覺的一絲哀傷裏,此刻望著人靈動的眉眼,還有那喋喋不休的一張嘴裏,叨叨不停的“神樹”二字,氣得嘴角直抽。
真是怕有一日被他氣得魂飛魄散!
“嗬!”玄釗冷哼了一聲,“你那一口仙氣,至少三百年靈力,若是渡給凡界生靈,怕是都能成精了!”
說完便指著那棵明明沒有風,枝條卻搖擺地歡快的所謂神樹,“就這副樣子!神樹?”
“嗬嗬……嗬嗬……是……是嗎?”靈辭有些尷尬地看著好不容易長大成樹的小苗苗。
越看越順眼,忍不住辯解一句,“師兄不是常說我術法不精?想來一口仙氣也沒什麽靈力,苗苗如今能長成這樣高大威武的模樣,也是她自己爭氣才對!”
靈辭慷慨激昂地說著瞎話,這副主幹隻有嬰兒手臂粗細,躥出七八米高,抽了一樹的枝條亂晃的模樣,著實稱不上高大威武。
玄釗不忍心再同他扯下去,生怕自己控製不住要動手,“這樹已種下,你可以回去了!”
又一次被下了逐客令的靈辭抿著唇,終是點點頭,“那師兄,我就先回去了,改天來看你。”
玄釗背著手,立在那兒,不予理會,真的多說一句,就控製不住自己!
靈辭一步三回頭,看看師兄,又看看他的苗苗,還是忍不住交代一句,“師兄,苗苗忽然長了這麽許多,最是缺養分的時候,你記得給她澆水,別幹死了!”
玄釗一個眼刀射過去,靈辭乖乖閉嘴,往冥司出口處去了,心裏卻是想著,回去再去天後那兒盜點瓊漿玉液,明兒個送下來……
等到靈辭身影消失在眼前,玄釗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一定是被氣的!
剛轉了身想回去,聽見身後的動靜,又回頭一看,滿樹花開,一片火紅……
玄釗看著眼前一片火紅,驚地愣愣站了許久。
靈辭帶著這株苗苗來的時候,一直在說,等她開花了,一定也是一樹的純白,美不勝收。
是以當眼前出現這一樹火紅的時候,玄釗驚呆了。更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這一樹的紅花,當真好像烈火燃燒一般,在豔紅的盛開之後,迅速的凋敗,零落,又是一樹光禿禿的樣子。
就連枝幹也開始萎縮,剛剛抽條的大樹,又變回一株小苗苗,不過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些。
若不是滿地鮮紅的落花,玄釗都要以為剛才的一切是一場幻覺了。
走近了去看,小苗苗除了頂上新生了嫩綠的枝芽,其他倒是同一開始沒什麽變化。
“你……”玄釗伸了手想去摸摸,試探性地想問上兩句,在他看來,這株苗苗可能已經成了精。
隻是他的手還沒碰到,苗苗的枝幹就彎了下去,一派無精打采的樣子,整個苗苗看上去可憐極了,就跟靈辭每每在他跟前裝可憐時候一模一樣。
“你怎麽了?”玄釗皺了眉問,他方才,什麽也沒做啊。
苗苗仿若聽不懂他的話一樣,繼續耷拉著,玄釗無奈,使了術法去探苗苗根莖。
“糟了!”暗道一聲,玄釗不及多想就伸出了指尖,源源不斷的靈力灌輸到苗苗根莖上。
腐敗的根莖被玄釗醇厚的靈力包裹著,很快又煥發了生機,苗苗也隨之精神起來,還新生了幾根枝條,抽了三兩片葉子,在枝上亂晃。
明明沒有風的地方,也不知道這株苗苗自己在那兒晃個什麽勁,還真是跟靈辭一個德性!
收回手,玄釗不去看那株苗苗,徑自背著手往回走,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的心緒難平。
之前還責備靈辭妄用靈力,可他方才情急之下,耗費了何止三百年靈力。
他隻是,怕靈辭下次來的時候,看著死的透透的苗苗,又哭的像個人界兩歲小童一般!
當真是煩人!
拋開腦海中靈辭哭哭啼啼的模樣,玄釗一甩一袖,大步地往前走,絕不讓靈辭再擾亂自己的心。
……
然而,下午玄釗再去看那株苗苗時,葉子又凋零了,無奈之下,隻得又送了些靈力。而後苗苗就像賴上了玄釗一樣,不給靈力就落葉子……
後來,冥司的鬼差們發現,自那日司命上仙造訪冥司以後,他們的閻君大人,竟然養了一棵樹。
更驚奇的是,這棵樹,還是閻君用自己靈力澆灌的,一日三次,比用膳都準時,這一次,少說也得有個三五年功力。
瘋了,瘋了,閻君一定是瘋了,多重視修為的一個閻君啊,竟然用靈力養樹?
一眾鬼差撚著隱身訣,蹲在輪回井邊上,看著又在澆樹的閻君大人嘖嘖稱奇。
“滾出來!”玄釗收回了澆灌靈力的手,一本正經背在身後,聲音不怒自威。
判官陸路躲在後麵,跟雜七雜八十幾個鬼差一樣鬼鬼祟祟。
玄釗看著他們這樣就有氣,“無間獄的魂都處置完了?”
“沒……沒有啊。”哪個鬼差也不敢回話,還是判官站了出來,直麵玄釗。
千餘條人界作惡多端的,死後下了無間地獄的魂魄,處置起來怎麽也得月餘吧。
這也不是什麽著急的事,他這才出來看看熱鬧。怎麽就把老大惹毛了?
“三日之內,將冥司的魂魄都處理幹淨了。”不顧陸判官一聲哀嚎,玄釗下了命令,又責備一句,“人界戰亂,黑白無常每日領多少新魂回來?你們還整日無所事事!”
陸判官:......
“是!”有氣無力應了一聲,陸路領著鬼差們轉身回去幹“正事。”
玄釗想到些什麽,又一聲把他們喊住,“站住!”
“這棵樹,往後是我冥司聖樹,本尊如何飼養她,不可為外人道,包括司命上仙!”
陸路楞楞地聽著,不明所以,養棵樹而已,做什麽還要保密,可他是不敢問的,點頭稱是就領著鬼差們下去了。以後還是別湊熱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