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天氣逐漸開始暖和起來。

沈誌文那天並沒有如祁時判斷的那樣，在公司等著給去報道的衛明一個下馬威，相反，從那天開始，他都不怎麽到公司來了。

沈蕾也每天都在早出晚歸地陪客戶、談項目，祁時有心想問問她，現在沈誌文是什麽情況，都抓不到人。

但衛明確實沒辜負祁時對他的期望，從入職當天開始，就去各個部門轉了一圈，以他燦若蓮花的口才，把全公司上下大部分女性員工都哄得喜笑顏開。

這當然也和公司規模並不大是有直接關係的。

當天晚上，祁時請他吃接風宴，衛明就已經把所有人員的基本信息摸了個透。

“那位尹先生，應該沒有打算真的架空你，絕大多數員工的背景都非常簡單，紀書彤都是走的正常招聘手續，還有一些是應屆生，底薪要求不高，又正是有工作熱情的時候，她很懂得怎麽為公司開源節流。”

紀書彤是祁時親自招進來的人，原本應該對她最放心。

但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祁時對尹一景已經產生了一些不可控的惡意揣測，比如所有她以為的巧合根本不是巧合，全都是他精心計劃下的一個必然結果而已。

萬一紀書彤是他安排來投簡曆的，以尹一景對祁時的了解，是很清楚她想要招一個什麽樣的人進來的。

量身打造，專門送到她麵前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現在連衛明都說，紀書彤是很盡職盡責在為公司開源節流，同時挑選最有性價比的優秀員工。

那麽她究竟是怎麽進來的，已經不重要了。

祁時點點頭：“那就是說，員工層麵都沒問題，不過現在項目的事，我還沒能完全接手，我學的畢竟不是這方麵，專業不對口，一下想上手也不那麽容易。”

更何況從公司角度出發，現在一下把權利都抓回來，並不是什麽好事。

在沈誌文的管理下，公司整體是在不斷往上走的。

“你不是說想去讀一個在職研究生？”衛明說，“這件事越早開始越好，趁公司現在業務還沒發展那麽全麵，公事上不會有太多牽製，還能有時間去好好複習。”

祁時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必須要有自己人在公司，否則考不上就算了，考上的話，周末的時間都要去上課，公司的事忙起來可是沒有工作日和周末之分的，尤其是對老板來說。

“所以要抓緊時間做準備，最好是能趕上明年九月份開學，”衛明繼續說，“對於創業者來說，人脈更加至關重要，MBA的同學，將來都是你可用的人脈，同時你也要努力成長為他們可用的人脈，否則人家憑什麽幫你？”

說得也有道理。

祁時原本是沒有方向那種焦慮，現在是有方向，但能力匹配不上野心的焦慮。

“我已經開始每天背單詞了，先從英語開始撿起，”祁時有些頭痛，“我有些後悔了，工作了這幾年，再重新去學習，很難集中注意力。”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喜歡翻牆出去打籃球，班上那幾個女同學就算老老實實待在班上，課本底下也都藏著租來的小說在偷偷看，隻有你在認認真真讀書，因為你知道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是你舅舅到處打零工偷偷攢下的私房錢和獎學金湊起來，才有的機會，”衛明說，“所以在其他同學幹別的事的時候，隻有你在認真讀書，最後也隻有你考得最好——那一屆你是咱們學校的狀元吧？”

這都已經遙遠得像上輩子的發生的事了。

祁時的思緒有些縹緲，像是回到了某個夏蟬鳴叫著的午後，所有人都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整個教室裏的溫度很高，隻有四個吊扇在慢悠悠地晃著，人心裏的浮躁能被一隻一塊錢的老冰棍壓下去，考試成績就是最大的事了。

“所以，”衛明把話帶回來，“現在隻要你想，你就可以做到。”

同一個班的同學，有的已經靠嶽家發家，有的還在為找到一個長期飯票而想方設法努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都在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祁時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被尹一景點撥的那點事，現在好像又都沒有用武之地，她一直有些心慌。

但現在衛明來了，他用三兩句話，就成功地讓祁時焦慮的心情得到了短暫的緩解。

“這些天我稍微摸一摸公司的具體情況，如果有機會，可以安排我和沈誌文吃頓飯，他畢竟還是公司的副總，總要見麵的。”

“我跟他聯係的時候，他說有些私事要處理，”祁時想了想，“但我對他的家庭情況也算是稍微了解一點，他肯定在公司待不長，原本就是尹一景抓來幫我忙的。”

“但他要走的話，手頭的工作總要交接，你現在還有基金會那邊的事要打理，又還要分出時間和精力去複習，不可能所有事都一起接手，但要他直接把工作交接給我，估計可能性也不大。”

“沈誌文這個人，說話做事從來不按套路來的，”祁時想了想，“我跟你的想法不太一樣，他很可能真的全部交接給你。”

這也是尹一景的行事作風——我盡全力去提醒你，但當你做了決定，就全力支持。

所以這時候不管是尹一景還是沈誌文心裏都很清楚，不管他們走的時候交接給誰，這些事最終還是會落到衛明手裏。

畢竟現在祁時身邊隻有這一個人可以用。

衛明聳了聳肩：“對了，我還打聽到一件事，尹氏集團那邊的項目，應該就是你之前帶團隊做研發的那個項目，又暫緩上市了。”

一次兩次暫緩，外頭都已經有了風聲，祁時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團隊裏之前那些人還留在她的朋友圈裏，尤其是姚佳佳，發朋友圈從不避諱她。

“我知道，”祁時皺起眉頭，“但我現在還不確定這件事跟尹一景有沒有關係，不管怎麽樣，現在雙行暫時不去涉足這個方向，我晚一點會去找林娟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