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什麽賞賜都沒要就灰溜溜地回來了。我當然不是什麽清高的人,隻是人家早就有解決的辦法了,我還多此一舉,再要求賞賜的話似乎臉皮也有點太厚了。對於我拒絕了所有賞賜,蘇萊曼似乎有點失望,卻也不是太意外。倒是太後得知這件事後,特意又賞了我一些漂亮的衣物和首飾。再次推辭就顯得有些矯情,我索性也就謝過太後將那些賞賜都收了下來。
盛大的晚宴結束之後,各國使節們也紛紛回了國,我也不曾再見過那位來自波斯的使節,但那個時候他給我帶來的那種恐懼感還是揮之不去。畢竟,對於一個曾經“殺死過”自己的人,任誰都不會輕易忘記吧,這些天以來,蘇萊曼前來探望太後的次數似乎越來越多了。每次太後都會讓下人準備好熱騰騰的加烏埃和糕點,並且讓我在一旁隨伺。不知是不是我太過敏感,這幾回看到蘇萊曼時,我總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比以前差了一些。今天當他像往常那樣走進太後寢宮的時候,就連太後也察覺到了他的些許異樣。
“陛下,您的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大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禦醫來看看?”
蘇萊曼搖了搖頭,“沒什麽,母後,隻是這些天一直睡得不太好罷了。”
太後略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陛下,你身為一國之君責任重大,可要好好注意休息。對了,聽說這陣子你經常待在玫瑰夫人那裏,陪伴她的時候也別忽略了其他的妃子們。赫妮和米娜都無法再侍奉你,也是時候再多冊封幾位新的伊巴克爾了。還有,我看達瑪拉也是個不錯的孩子,若是她有了身孕的話,陛下有沒有考慮將她冊封為夫人呢?”
她的話音剛落,蘇萊曼突然看了我一眼,又說道,“母後說得極是,隻是這段時間我也忙得很,等過陣子再說吧。”
太後也有意無意地掃了我一眼,“對了,聽說玫瑰夫人調配的玫瑰露很是不錯?”
蘇萊曼笑道,“也不知古爾巴哈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手藝,她調配的玫瑰露確實非常不錯,我也是每次去都必喝。下次也請母親試試她的手藝吧。”
“好啊,等下次有機會吧。”太後優雅地笑了笑,接著又和兒子拉起了其他家常。和煦的暖陽下,母子兩人喝著加烏埃聊著天,偶爾還發出幾聲愉快的笑聲。在帝王之家,看到這般和諧的畫麵是很不容易的,由此也可見太後在蘇萊曼心中的地位無可動搖。玫瑰夫人想要和太後爭奪後宮的權力,恐怕並不是那麽容易的。除非,有一天她也成為了太後。到那個時候,如今這位太後或許連立足之地也都沒有了。
太後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嗎?我拭目以待。
幾天後當蘇萊曼再次來到太後寢宮探望時,太後的臉色就變得不怎麽好看了。她一臉鐵青地示意蘇萊曼坐下,劈頭就是一句,“陛下,您是不是有什麽事隱瞞著我?”
蘇萊曼微微一愣,“母後,我哪裏會隱瞞您什麽?您是不是誤會了?”
太後急促地吸了幾口氣,似是平複了自己的心情,望著我吩咐道,“羅莎蘭娜,你和其他人都先下去,我有些事要問問陛下。”
我應了一聲,立刻和其他人退了下去。可因為心裏懷著一份好奇,又悄悄折返想聽他們母子究竟說些什麽。
“母親,您這是怎麽了?”蘇萊曼還是一貫平靜的語氣。
“這是宦官總管送過來的日常起居記錄,這麽久以來你一直都沒有臨幸新人也就罷了,除了玫瑰夫人,就連其他幾位妃子那裏也隻去過兩次,而且每次去都不曾過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後對自己兒子似乎很少用這種責問的口吻。
“母後,我不是說過了嗎?這些天我忙得很,所以也沒時間去看她們。”
“陛下,我是你的母親,就算是難以啟齒你也該告訴我。這已經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情,這關係到我奧斯曼帝國後代的繁衍!”
“母後……”蘇萊曼似乎也有些惱了,“您在說什麽?這是誰在和你胡言亂語?若是哪個下人這麽碎嘴,我必定要好好懲罰他。”
“你別管是誰,”太後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陛下,你就老老實實回答我,你現在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麽男人方麵的問題?”
聽到這裏我自然是吃了一驚,臉上騰的一下燒了起來。這樣的話題我好像不應該再繼續聽下去,可好奇心又令我一時邁不開腳步。比起羞澀局促,更多的是納悶和不解。堂堂奧斯曼蘇丹竟然那方麵出問題了……這怎麽可能呢?而且太後居然連這種事也一清二楚,這簡直已經是可怕了。
“母後,原來您在懷疑這個?您實在是想得太多了,我說了不過是最近太累而已,您也別太擔心了。”蘇萊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好,既然沒出什麽問題,那麽就叫禦醫總管來給你好好診治一番,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必了,母後!”他斷然一口拒絕。
“陛下……我們是親生母子,你有什麽事我又怎麽會感應不出來。好了,既然你不想多說,我也就此打住。隻不過你之前還好好的,怎麽偏偏最近就——”太後歎了口氣,語氣變得嚴厲起來,“若是有什麽人敢在暗地裏對你使壞,我是絕對不會輕饒的。”
“母後,這宮裏又有什麽人敢對我使壞。您就別多慮了。”蘇萊曼似乎也察覺到剛才的失態,語氣又緩和了幾分。
“這後宮裏什麽事都可能發生。尤其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過於執著的時候,通常會犯下愚蠢的錯誤。”太後有意無意地摩挲著手中的杯子,“古爾巴哈懷孕也有一陣子了吧,她調配的玫瑰露下次我真該嚐一嚐。”
我心裏更是吃驚,太後這是在暗指可能是玫瑰夫人動的手腳嗎?
蘇萊曼也聽出了弦外之音,沉默了幾秒,“古爾巴哈她應該沒這麽大的膽子。”
太後隻是笑了笑,“我隻是要提醒陛下,這玫瑰露多喝了也會膩的,以後不如換個口味嚐嚐。喝來喝去,我始終還是覺得加烏埃最為耐喝。”
“母後,兒臣明白您的意思。其實讓自己清靜一段日子也不是壞事。兒子我也不是那種每晚都離不開女人的男人。”
蘇萊曼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神色有些疲倦,那不是身體的疲倦,而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疲倦。如果這真是他最寵愛的妃子所為,必然也會令他傷神吧。可玫瑰夫人真有那樣的膽子嗎?
接下來的半個月,伊斯坦布爾一直被綿綿細雨所籠罩。好不容易今天才放了晴,盡管還沒有陽光,但能看到微藍色的天空已經令人心情愉快多了。經過庭院的時候,我驚喜地見到了一個熟悉的少女身影,連忙喊住了她,“塔塔?好久不見!”
她見到是我也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好久不見啊,羅莎蘭娜!我聽說你在太後這裏頗為受寵,最近還得到了不少賞賜,都以為你早就把我給忘記了呢。”
“怎麽會啊,我們還一起照顧過小王子呢。”我笑著走了過去,想和她聊上幾句。這宮裏的消息傳得可真快,太後給了我賞賜這就連塔塔都知道了。
“對了,小王子最近怎麽樣?還是由你在照顧嗎?”想到那模樣可愛的小男孩,我的心裏也泛起了一絲溫柔。
“小王子剛才在這裏玩了會球,現在去休息了。可這球後來不知被踢到哪裏去了,我正在找這個球呢。”塔塔邊說邊朝著四周張望。
“反正我也沒事,就幫你一起找吧。”我拉起了裙子,往更加縱深的草叢裏走了過去。塔塔應了一聲,神情歡快地跟了上來。
我仔細地掃視了一圈四周,隱約在不遠處的草叢裏看到了一團藍色的東西。因為目前隻有左眼有視力,所以一時也辨不清那到底是什麽,隻好指了指那個方向問道,“塔塔,你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球?”
塔塔朝那個方向一望,立刻就飛快地跑了過去。
“是不是你要找的球啊?塔塔?塔塔?”我連問了幾遍,卻沒聽到任何回音。抬頭望過去,隻見塔塔仿佛被牢牢定在了那裏,唯有雙肩在不停顫抖著……雖然是背對著我,可依然能讓我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無窮恐懼——就好像是突然見到了什麽異常可怕的東西。
“塔塔,你這是怎麽了?”我邊問邊走了過去。當那藍色的東西映入我的眼簾,我頓時就明白為什麽塔塔被嚇成那個樣子了。盡管我已經提前有了心理準備,但見到那東西時也是雙腿一軟,心髒險些就停止了跳動。那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一具穿著藍衣的女屍!那明顯是宮裏女奴的打扮,背部插著一把利刃,刀刃深深沒入皮肉,隻留出一截染血的刀柄。傷口的血已經幹涸,看來是死了一段時間了。
我大著膽子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將那女奴的屍體翻轉過來——當我的目光落在那女奴的臉上時,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駭得倒退兩步跌倒在了地上!那女奴的麵容一片血肉模糊,竟是整張臉皮已被生生剝去!
“啊!”塔塔這時才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麵色蒼白如死人,身子像是篩子般抖個不停。我雖然自己也是驚懼不已,但還是支撐著起了身,用手捂住她的雙眼,顫聲道,“別看,塔塔,別看!”
這起殺人事件很快就傳遍了後宮。盡管那女奴的麵容已無法分辨,但之後還是有人認出來她是新進宮不久的一位低等女奴。據說她性子溫和,也不曾得罪過任何人,所以不知為何遭了這樣的毒手。
宮裏死人並不少見,但死得這麽慘烈恐怖還是第一次。這凶手殺人之後還要剝去死者的麵皮,未免也太狠毒了。而最為可怕的是,這個變態的凶手目前說不定還在王宮之內。一時間整座後宮裏人心惶惶,往日裏平靜的宮廷似乎被一種異常詭異的氣氛所籠罩,女奴們晚上紛紛結伴而行,誰也不敢單獨走夜路。蘇萊曼對這起殺人事件頗為重視,他特別允許加尼沙帶人進入後宮協助調查,務必要盡快找到凶手。
就這樣過去了二十多天,第二位受害者倒是一直沒有出現。宮中諸人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弛下來,大家紛紛猜想可能那凶手早已逃出宮去了。隻是塔塔這次受驚過度,精神方麵似乎出了些小小的問題,暫時無法繼續照顧小王子的工作了。
貝希爾也相當在意我的安全,再三叮囑我晚上不要單獨行動。從他的口中,我也打聽到最近這段時間蘇萊曼不曾寵幸過任何人,每晚都是單獨在自己的寢宮裏度過的。貝希爾對此也有些疑惑,但我並沒將上次太後和蘇萊曼的對話告訴他。這畢竟關係到蘇萊曼的個人隱私,而且還不是什麽光彩的隱私。
這一天傍晚時分,蘇萊曼像往常那樣來探望太後。兩母子聊了會天後自然是提到了那起殺人事件。
“陛下,你就別太操心了。這凶手說不定已經離宮了。就算還在宮裏,有加尼沙在,一定是會捉到那人的。”太後對加尼沙似乎是充滿了信心。
“希望如此了。”蘇萊曼皺了皺眉,“我就是不明白凶手為何要剝去那女奴的麵皮。是怕那女奴被認出來嗎?但是我派人追查過了,這女奴的背景毫無可疑之處,被尋仇的機會也基本是零。本來宮裏死人也不是什麽大事,但這樣的死法弄得宮裏人心不穩,這凶手是一定要捉到的。”
“恐怕隻有等捉到凶手才知道了。”太後用精致的茶勺輕輕撥弄著杯中的黑色**,“對了,陛下最近身體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好一些?玫瑰露——還在繼續喝嗎?”
蘇萊曼微微一頓,“兒臣聽了母後的話,已經改喝其他飲料了。母後請放心吧。”
太後看了看他的麵色,欣慰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氣色確實是要好一些了。不過,你眼中有這麽多血絲,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天你一定都是通宵在批閱政務吧。”
蘇萊曼揚了揚嘴角,“果然什麽也瞞不住母後。”
“你這孩子啊,勤於政務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太後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心疼。
或許是因為連著幾晚沒睡的關係,蘇萊曼的臉上漸漸有了乏意。他起身想告退,卻被太後攔了下來,“陛下,我太了解你了,回去你也一定不會休息。今天聽母後的話,就先在這裏好好睡一覺再走。”
蘇萊曼似乎有些愕然,“母後,我——”
“羅莎蘭娜,你帶陛下去最裏麵那個房間休息。”太後用不容拒絕的口吻打斷了蘇萊曼的話,“陛下,你要是不想讓母後太操心,這回就聽我一次。”
蘇萊曼無奈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麽兒臣恭敬不如從命吧。”
太後已經點了名,我當然隻能接受這份“美差”,走在前麵為蘇萊曼引路。
穿過了一條狹長的走廊,就到了最裏麵的房間。描著金花的綠底木門上鑲嵌著來自大馬士革的貝母,在燭光下閃爍著千變萬化的光芒。推門進去,隻見房間裏收拾得整潔幹淨,燭台上的蠟燭歡喜地跳躍著,靠窗的台子上點著熏香,散發出美人般甜美的氣息。這香味濃鬱卻不帶絲毫俗氣,隱隱還透著幾分高貴雅致。這房間無可挑剔,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一切就好像——早已準備就緒了。
“陛下,您就在這裏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有什麽事請隨時吩咐。”我行了行禮,就打算退了出去。
蘇萊曼揉了揉眉,“我現在一時也睡不著。羅莎蘭娜,你就先陪我說說話吧。”
他都開口了,我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隻好在旁邊的榻前坐了下來,“不知陛下想說些什麽呢?”
“隨便什麽吧。對了,那女奴屍體是你發現的,當時一定嚇壞了吧?”他用這樣說家常的語氣和我說話,倒讓我有點不大適應。
“一開始確實是嚇壞了,不過後來我倒是更擔心塔塔,她這次受的驚嚇可不小。”我頓了頓,“陛下,您看起來好像有點累,還是聽太後的話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微微歎了口氣,“最近的確是很累,但不僅僅是身體方麵的累,而是心累。我甚至覺得待在宮裏要遠遠比在外征戰累得多。羅莎蘭娜,你能明白這種疲累嗎?”他抬起眼睛凝視著我,那俊美的麵容在月色下如此迷人,每一絲神色波動都是這麽清晰,這麽真實,這麽接近。
我的心裏微微一動,難道蘇萊曼已經察覺到了是誰動的手腳嗎?貝希爾不是說他最近也很少去玫瑰夫人那裏嗎?難道太後所猜不假,這件事真和玫瑰夫人有關?
“陛下……身體累了需要吃藥休息,同樣,心累了也需要時間調養,慢慢複元。因為心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您要靠它來辨別最珍貴的東西。正如某本書上所寫的,隻有用心靈才能看得清事情的本質,真正重要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看見的。所以,現在您就什麽也別想,讓自己放輕鬆一些。”我不禁對他產生了一絲同情。別看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同樣也是寂寞的,權力換來的敬畏反而令他有時看不清眼前的事情。生為君王的他擁有一切,卻偏偏無法像普通人那樣通過交流情感而溝通。
“是啊,我不能讓它繼續累下去了。我要靠它辨別最珍貴的東西。”他笑了笑,望向了窗外。此時的年輕君王,像是卸下了一切麵具,將自己最為脆弱的一麵毫不設防的展示在了我的麵前。房間裏靜默無聲,我心裏掠過一絲說不清的悵然,猶如柔絲無聲墜入黑暗之中,恍然竟有種想要安慰他的衝動念頭。但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我能做的就是什麽也不說,靜靜地陪著他。
窗外月影晃動,一股比之前更濃鬱的香味在空氣裏漸漸蔓延開來,從毛孔滲入體內各處,所到之處都漾起一片酥軟又麻痹的感覺……我隻覺得口幹舌燥全身發熱,頭部也是暈暈乎乎的,想要起身去開窗,誰知剛站起來就隻覺眼前一陣暈眩——當發現自己以一個很不體麵的姿勢摔倒在榻上時,我的臉更是滾燙滾燙的,急忙撐起身子起來,卻不想又被一股大力按倒在了**。下一秒,那張俊美的麵容倏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剛抬起眼,就撞入了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琥珀色之中。
“羅莎蘭娜,你還好吧?”他伸手撥弄著我的淩亂的發絲,眼中流露出罕見的溫柔之色。這可能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接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炙熱的呼吸吹在我的臉上。
今天的蘇萊曼有些反常——這是我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算是他平時對我有些留心,也不可能會這麽明顯的流露出來吧。看他麵色微紅,呼吸略快,眼中迷蒙,倒像是被什麽蠱惑了一般。
我的心念一轉,難道是剛才的那股香味?好端端地這裏為什麽會有這種香味?難道——當我想繼續深入地思索時,腦袋卻越發疼痛起來。看來為今之計,隻能盡力想辦法先離開這裏再說。我正想要推開身邊的這個“定時炸彈”,卻不防一片柔軟的冰涼驀的碰上了我的嘴唇。
清水般的觸感。
似遠似近。
雲淡風清。
就像是夏天夜晚吹過的一股涼風,令人頓生舒爽。
我膛目結舌地看著他,一時竟不知做出任何反應。
隨著這片冰涼在唇上輾轉,他的眸色也越來越深,那張俊美的臉上飛快閃過了一絲釋然和愉悅,突然又放開了我,語調裏竟隱隱帶著絲驚喜,“羅莎蘭娜,原來我——”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侍女驚慌的聲音,“陛……陛下!太後讓我請您立刻過去,第三庭院又發現了兩具被剝去麵皮的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