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才俊，踏上看不見敵人的戰場（4
聞見風領著學員，從山坡宿舍走下來。一行人彎彎繞繞走過樹木護衛的水泥路，走過用水泥樁支撐的葡萄架。山坡上的樹林裏隱約可見鐵絲網的影子。前麵也是用鐵絲網圍著的一片平地，裏麵是幾長排高高的房子，但肯定不是樓房。那裏麵就是機要區，是工作機房。
“工作機房幹嗎要蓋得這麽高啊？”
“你以為是你家裏的房子啊？特殊用途唄！”
“我猜想是為了掛大比例地圖！”
“也許裏麵要安裝大型設備！”
“空中走人，下麵坐人！”
“別胡猜亂想了，馬上進去不就知道了？浪費腦細胞！”
一行人來到機要區出入口，威嚴的衛兵向來人伸出手去，示意停在檢查線外。房子裏立即跑出另外一名衛兵，“請出示證件！”
大家從口袋裏掏出《學員證》，向衛兵亮著。
“對不起，沒有機要區專用‘出入證’，不能進入！”衛兵向大家敬了個禮，一手立即握住腰間的手槍。
“什麽話！我們是剛來報到的，哪來的機要區‘出入證’啊？”
“不讓咱進去，咱就回去睡大覺！”
“這是什麽話！”聞見風朝身後的眾人嗬斥，然後，走上半步，和氣地對衛兵說：“同誌，我們是剛剛分配到處裏的學員，我們隻有《學員證》，麻煩你報告首長，就說我們已經到了，出來接一下。行嗎？”
“那好，你們在這裏稍等，我馬上聯係。”從裏麵出來的衛兵又進了屋。估計是打電話去了。
大家在大門口等候。這時候，女學員們也來了，嘰嘰喳喳，談笑風生。有的還在梳著頭，有的在紮發辮。
“哎，聞見風，你們幹嘛站在這裏啊？迎接我們哪？”邵萍萍感到奇怪，卻又很高興。
“對！等你們啊！”丁連聽見是邵萍萍的聲音，馬上回過頭去答話。
“美的你！”賀仕聰朝邵萍萍說。
“進入機要區工作機房要憑專門的出入證，咱們還沒有發，衛兵去請示了。大家耐心地等一等。”聞見風向大家解釋說。
這時候，裏麵的衛兵走出門來，問：“誰叫聞見風？”
“我是！”聞見風馬上走過去。
“首長指示，你們學員由你帶隊，請你清點一下人數，列隊進去。注意，你們的機房在南麵一排最東頭倒數第二個。別的機房不能進去，否則就是違紀！”衛兵交待說。
“我們哪知道哪間是哪間啊？你帶我們進去不就完了？費什麽勁嚒！”賀仕聰說。
“到了祝家莊了！”尤勇冷不防咕嘟一句。
“對不起，我們衛兵沒有權利進機要區，請原諒！”
“你們怎麽那麽多廢話啊？衛兵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站隊，跟在我後麵！路上不要東張西望，不要嚷嚷，更不要好奇溜進別的房子裏去！”聞見風交待。
一行人跟在聞見風後麵，進了他們的工作機房。
這是一間寬大的工作機房。正如大家在外麵看到的那樣，房子十分高敞，但是，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可以“空中走人”。工作台上堆著摞起來的機器，絕大部分是他們沒有見過的。由於堆得高，後排的人被它遮住了視線，看不見前麵的人。
聞見風帶來的七十多名“光板子”學生兵一部分站在這間工作機房，還有一部分站到隔壁的機房裏。機房裏，佩著尉官、校官軍銜的老同誌已經就位，坐在工作台前。
聞見風在人群裏點完名，大聲地報告說分配到新八科的學員都到齊了。
剛進工作機房，學員們對裏麵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和好奇，不免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機房就是戰場，不是菜市場，請大家保持嚴肅！”方根山語氣就很嚴肅。
學員們靜了下來。
薑鳳旗站在過道中間，捧著文件夾，一手指指站在旁邊的方根山，向見習學員介紹起來：“我們這個科叫‘台海特別科’，是剛剛組建的，人員從原來三處和其他處抽調而來，還有就是剛從你們‘鍾山’軍校分配來的學員，屬於偵察三處的第八科。我們科的主要任務，大家可以從科的名稱上得知，就是專門偵察台灣方向的情報科。偵察的手段和方法，各位學員一定很關心，到了哨位上以後，帶你們的老同誌、就是你們的師傅會一一向你們介紹的。這是我們科的方政委，方根山同誌。”
學員一齊拍手。
薑鳳旗指指自己，“我叫薑鳳旗，生薑的薑，龍鳳的鳳，紅旗的旗，是你們的科長。”
大家又拍拍手。
馮曉琳推推旁邊的米瑛：“真年輕吔，好漂亮啊！”
薑鳳旗朝學員們看了一眼，捧起文件夾。“現在宣布各組名單。一組組長黃楚良。”薑鳳旗用眼睛掃視座位，“黃楚良，你站起來讓新同誌認一認。後麵念到的同誌也站一下。一組黃楚良同誌。”
黃楚良從工作台邊站了起來，也許是感到意外或突然，很神氣地朝後麵的學員敬了個禮，又朝坐著的老同誌看過去。看樣子，他的內心很得意。
方根山板著臉，補上一句：“工作房裏免禮。”
薑鳳旗繼續讀：“二組組長柳青。”
坐在頂頭邊上的柳青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瞪著眼朝旁邊的男軍官看著。
因為工作台上堆著高高的儀器，遮擋了視線，薑鳳旗的眼睛到處找人：“柳青同誌站了嗎？讓新同誌認一認！”
男軍官推推她，柳青這才明白確實是叫自己，有點忸怩地站起來，朝後麵轉過身去。
學員死勁鼓掌。但是，一下子遽然停了。“少尉啊？”有人小聲地說了一句。但是，在工作房裏，再小的聲音聽起來也像炸雷一樣。
“還是丫頭呢！”
柳青的臉上一下子緋紅起來。
薑鳳旗沒有停頓：“不許議論！三組組長胡正強。”
叫胡正強的少校轉過身朝學員們微微彎了彎腰。
薑鳳旗繼續報：“四組組長洪偉。”
叫洪偉的少校也轉過身微微鞠了一躬。
薑鳳旗看了一眼叫做洪偉的少校，又讀：“五組組長池家聲。”
池家聲兩手撐著兩邊的臉頰，仿佛沒有聽見。坐在他旁邊的軍人用手捅了一把：“老‘癡’，叫你呢！”
薑鳳旗提高嗓音又喊了一遍：“池家聲！”
“在，在這兒呢，幹啥？”肩章是大尉的池家聲站了起來，一臉的茫然。
旁邊的軍人推推他說：“讓你當組長！”
池家聲疑惑地說：“我本來就是組長，還當什麽組長啊？”
方根山插了一句：“老池，現在是新八科，幹部要重新任命。”
池家聲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摸摸前額，默不作聲地坐下了。
薑鳳旗接著念了第六組、第七組組長的名字。
學員們私下評論著站起來的組長，心裏揣摩著自己會分到哪個組、誰的手下。
薑鳳旗接著說：“下麵把學員見習名單公布一下，如果有個別同誌認為不合適的，可以提出來調整，但是，不是現在，是過後。請念到名字的學員，跟帶你們的師傅老同誌馬上到哨位上去。聽明白了嗎？去熟悉你們的哨位，新的工作崗位。走的時候，每人到這兒拿一隻保密箱，你工作上用到的工作日誌、錄音磁帶、各種筆，還有資料手冊、保密紀律等等，都在裏麵。每人拿一份！”
方根山插話：“特別強調一遍，凡與工作有關的，凡在工作中發生的一切，都放在保密箱裏，一張紙，哪怕是一張白紙，不允許帶出工作機房！這是保密紀律！”
薑鳳旗說：“我現在念學員見習名單。邊紀鋼，跟池家聲見習。邊紀鋼同誌，你過去吧。”薑鳳旗在人群中尋找叫邊紀鋼的學員。看了一眼之後，接著報：“尤勇、馮曉琳，你們倆個，跟黃楚良見習，去吧。丁連、賀仕聰、邵萍萍，三位同誌，跟柳青組長見習，去吧。聞見風、米瑛、鄔友才、歐陽平常，四名學員，你們跟高塬。老高，你帶他們去吧。”
邊紀鋼跟在池家聲後麵，拎起保密箱走出大門，笑嘻嘻地回過頭來向大夥兒招招手。
馮曉琳從聞見風身後擠過去，用手拉住尤勇的衣袖；“大勇，走啊！”尤勇一甩手，昂起頭，一臉的憤恨，慢騰騰地挪開步，徑直走出門去。馮曉琳拎上兩隻保密箱，晃**晃**趕上去，“你個死大勇，你的密碼箱！”
尤勇沒有理睬她，掏出香煙，抽出一支。
“你要死啦！這裏是什麽地方？不許抽煙！”馮曉琳用箱子撞尤勇。
機房裏，高塬站起來，回頭找他帶的學員。
邵萍萍看到高塬，楞了一下，擠到聞見風身邊，拉拉他的衣袖悄聲說：“見風，那個人到我們學校來過！”
聞見風還沒有看到高塬：“誰？”
“哎呀，帶你的師傅高塬！你忘啦？”邵萍萍踮起腳尖，附在聞見風耳邊說。
聞見風歪過頭朝高塬那邊看了一眼：“哎，是的，是他！哎，怎麽會是他呢？還是中校呢！”
聞見風快步走到高塬跟前，敬了禮：“高老師好！”
邵萍萍也跟了過來，“高老師，您不認識我們啦？”
快走到大門的柳青回頭對著丁連問：“誰叫邵萍萍啊，她人呢?”
丁連很不高興地朝邵萍萍喊：“邵萍萍！”
邵萍萍向丁連揮揮手：“馬上來！”
薑鳳旗板起臉，朝他們大聲說：“不許大聲喧嘩！你們動作快一點！下一個，裴鬆年——”
高塬沒有搭理他們，徑直穿過腰門。聞見風、米瑛、鄔友才、歐陽平常跟在後麵。邵萍萍也跟過來，搶到高塬前麵，歪著頭問：“高老師，您真的忘啦？”
高塬頭也不回：“這裏是工作房，是戰場！”
邵萍萍把嘴一掬，“好凶哇！”說完，失望地轉身追上丁連他們，走出機房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