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機,戰場就在眼前
三處新八科各組各哨新老情報員與見習學員全部報到,全部上了機。
這個科是全新的科,是為應對即將爆發的又一次台海危機而組建的。根據局長秦梓人的命令,新八科的首要任務、當前的重點和中心,是快速偵獲蔣介石反攻大陸的“國光計劃”。
情報局的情報員天天都在與不見麵的敵人和對手打交道。在這一點上,他們與解放軍的其他部隊不同,哪怕是與戰備值班部隊也不同。他們是天天聽到戰爭機器的開動聲,天天聽到敵人和對手發出侵略、屠殺、破壞、襲擾和顛覆的叫囂聲。他們聞不到硝煙,看不到槍炮,卻時刻感覺到凶殘、猙獰、罪惡、血腥。他們時刻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偵察、監聽發生在任何一個角落的異常和動靜。
情報戰線無和平。
新八科無論老情報員還是新到的見習學員,個個嚴陣以待,各就各位。
工作機房牆上的麥克風裏響起薑鳳旗的聲音:“請同誌們各就各位,先放下手裏的事,坐在哨位上。下麵,請方根山政委作簡短的動員,也算是歡迎新同誌的儀式。”
在大工作機房隔壁的科長值班室裏,有雙向通話設備,方根山和薑鳳旗坐在裝有送話器的桌子前。方根山把可伸縮的話筒拿在手裏,一字一頓地說:“新八科全體老、新同誌,你們現在的哨位,就是與看不見麵孔、摸不著影子的敵人進行戰鬥的崗位。你們所在的工作機房,就是同敵人作戰的站場;你們手中的筆,無論是鉛筆還是鋼筆,都是打擊敵人的武器,偵聽破獲的情報,就是投向敵人陣營的子彈、炮彈。在這裏,你們看不到敵人,聽不到槍聲,聞不到硝煙,但是,通過電波,透過電碼,你們會感覺到敵人的凶殘、瘋狂、陰謀和罪惡。在這裏,你們同樣能感覺到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你們在監聽戰爭,目睹戰爭,偵察戰場,監視敵人,守衛和平!同誌們!人民把保衛祖國安全、維護家園幸福的重擔交給了你們,黨中央、中央軍委把粉碎敵人陰謀的使命交給了你們,前線官兵把捍衛他們的生命和健康的請求交給了你們!你們,責任重大,使命光榮,作用偉大!新到的同誌,要盡快熟悉情況,適應變化,轉換身份,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獨立工作,獨擋一麵。我在這裏熱烈歡迎全體新同誌到新八科工作,預祝大家見習順利!”
八科政委方根山的動員的確簡短,但字字擲地有聲,激動人心。
薑鳳旗接過話筒:“同誌們,新八科是台海方向特別科,就是偵聽監控台灣地區一切情況、收集一切與台海地區安全有關情報的科,是監視和偵察台海的隱蔽的‘暗哨’!當然,對台灣地區的偵聽和監控不僅僅隻有我們八科,但是,主要的,中心的任務,在八科。從現在起,全科各組、各哨位,要全力以赴偵查台灣‘國光計劃’以及與此有關的一切情況,一旦發現,哪怕是蛛絲馬跡,立即上報。希望全科上下,團結一致,尤其是各位老同誌,在堅守崗位、不折不扣完成任務的同時,把新同誌傳好、教好、帶好,盡快接班。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盡快帶出帶好接班人,跟拿下‘國光計劃’同樣重要。另外,為了表示對新鮮血液、給我們新八科帶來活力和朝氣的後起之秀的衷心歡迎,今天晚上,科裏在幹部第三食堂舉行歡迎酒會!”
聽了方根山簡短的動員,學員們確實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受到鼓舞,受到震撼。如果說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在昨天還有這樣那樣的想法,對分配到三處工作想不通,或者小看、低看三處工作的話,那麽現在,方根山一席話,一席高度概括、生動真實的演講,打動了他們的心,打開了他們原來向三處關閉的心扉。他們感到了三處工作的神聖、光榮、艱巨和偉大,感到了偵聽監控、空中偵察的神秘、激烈、豪邁和崇高!賀仕聰攥緊拳頭,真想站起來高呼幾聲。但是,周圍都是哨位,桌上堆放著機器儀器,人們已經緊盯著儀器麵板。這裏不是會場,不需要口號,不需要激動,而需要安靜、鎮靜,需要睜大眼睛,豎起耳朵,需要一顆警惕的心。
黃楚良把自己的椅子向前挪了挪,“來,向前靠靠。”
馮曉琳屁股沒離開座位,兩手提起椅子向前靠。“大勇,向前一點。”
尤勇沒動。
黃楚良看了他一眼,從兜裏摸出“飛馬”牌香煙,抽出一支,遞給尤勇;“抽不抽?”
馮曉琳馬上伸手去擋住:“他是學員,不許抽煙的!”
黃楚良有些尷尬,伸出的手送又不是縮回來又不是。尤勇不緊不慢地掏出“中華”牌香煙,手指在煙盒底下彈兩下,一支煙彈出煙盒,送到黃楚良麵前,“抽這個。”
黃楚良眼睛一亮:“‘中華’?這麽好的煙!”
“偷他老子的!”馮曉琳鄙夷地瞪了尤勇一眼。“哎,你們在工作房抽煙,熏不熏人啊?煙鬼!”
黃楚良被新來的學員當麵教訓有點下不來台,但又不便搶白,說:“哎,馮曉琳,連續工作容易犯困打瞌睡,特別是上夜班,抽煙提神。”
馮曉琳睜大眼睛:“啊?還要上夜班啊?怎麽上?”
黃楚良深深地吸了一口“中華”,眯起眼:“跟你們介紹一下。我們這個組呢分六個哨,按編製,每個哨配四到六個人,我呢,既是組長,又兼這個哨的哨長。每個哨分四班,早上六點三十到中午十一點半,是早班;中午到下午五點半是下午班;吃過晚飯接班的,就是五點半上班的,要到下半夜的半點,就是第二天的淩晨半點下班,叫小夜班;半點上班的,一直上到天亮的六點半,這叫大夜班。就是這樣,四個班。聽明白了沒有?我講清楚了沒有?”
尤勇張了張嘴,終於沒吭聲,還是馮曉琳嘴快:“我的乖乖!四個班,頭都要轉昏了!半夜餓了怎麽辦?還要帶餅幹點心啊?”
黃楚良說:“食堂供應夜餐,每人補貼夜餐費一毛五分。”
尤勇偏過頭去,口氣油滑:“聽明白了,就是栓在哨位上連軸轉。”
黃楚良卻一本正經地說:“不能這麽理解。通常情況,就是沒有戰備,不要加班的情況下,每人每天隻要上一個班,上了早班不上夜班。如果哨裏麵有五個六個人,那另外一到兩個可以輪空休息的。”
馮曉琳問:“那,那輪空休息的可以進城上街嗎?”
“可以的,要請假,就是跟哨長或者組長說一下,打個招呼,可以的。但是,戰備期間,不允許。”
馮曉琳似乎鬆了一口氣,“這還差不多。”
“但是,”黃楚良把煙屁股按在眼缸裏,“但是,我們新八科情況特殊,人員編製太緊,把你們加上,每個哨才四個人,有的老同誌一天要上兩個班了,就是四班三運轉。大家都指望你們快點獨立上機呢。”
尤勇翹起二郎腿:“那我獨立不出來呢?”
馮曉琳推了他一把:“你不獨立還讓我獨立啊?”
尤勇歪了歪身:“別拉拉扯扯的!”
黃楚良嚴肅起來:“這叫什麽話!怎麽不能獨立?情況介紹了,情況熟悉了,跟了我幾天,就可以單獨上班,到時候我要排你的班的。”
尤勇語氣很生硬:“我可負不了那個責!搞錯了怎麽辦? 算誰的?”
黃楚良有點不耐煩:“尤勇,聽你這麽個態度,打算一輩子當見習員啦?你不獨立,不出徒,就提不了幹,晉不了軍銜的。”
馮曉琳拉住尤勇的衣袖,“大勇,你賭什麽氣!”尤勇甩掉馮曉琳的手,可馮曉琳反倒把臉湊近了些,“你有那麽笨啊?你個狗熊!你對聞見風都不服,這會兒像堆爛泥,孬種啦?”
黃楚良說:“我看過你們的材料,你尤勇是高幹子弟,人很聰明,在學校裏的成績是數一數二的,好幾門課的成績名列前茅,怎麽還沒有正式開始見習,就沒有信心啦?鬧情緒?”
馮曉琳說:“是有點。大勇,振作點!”
尤勇大聲地嗆了一句:“別來這一套!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我了解清楚了,害人蟲!”
“說什麽呀,這麽難聽!驢肝肺!”馮曉琳賭氣地往椅子背上一靠。
黃楚良莫名其妙,但嘴裏還是很認真的:“尤勇,幸虧你們是跟了我,要是你們跟高塬見習,他不把你罵個狗血噴頭才怪呢!科裏把你們兩位高幹分給我,懂了吧?好好見習吧,跟我沒得虧吃的。隻要肯努力,肯定比他們早獨立。好,現在我給你們介紹電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