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清專案”是李登輝一手策劃的,派遣陳啟禮等人刺殺江南(劉宜良),本就是李登輝計劃中的序幕。試想以國民黨之能耐,暗殺一個無自衛能力的文人,完全不在話下,為什麽非要用黑幫的人呢?

幾天後,雷渝齊在一次“意外”交通事故中不幸喪生。雷渝齊的死,無疑又是台灣當局為了掩飾江南命案的又一個犧牲品。

事實勝於雄辯,一個黑幫分子絕不可能精通情報特工人員的技能。可是無論律師和陳啟禮本人拿出什麽證據,都被當局否認,最後,這次庭審在陳啟禮的咒罵中倉促結束

每隔一個星期,他可以對外通信一封,接受親友寄來的物品。另外,還可以定期會見親友,但這種見麵都是在熒光屏或玻璃屏風中進行的,而且有人在旁邊監聽錄音。很明顯,在當局的眼裏,陳啟禮仍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

回到台北後,陳啟禮暫時深居簡出,竹聯幫的內務交由親信去管理。

吳敦和董桂森兩人則分頭躲藏,以防當局一翻臉,三人同時被抓。

劉煥榮仍被警方通緝,陳啟禮親自打電話給顏世錫想問承安水電工程公司那筆帳的事,誰知一連好幾次,接電話的是另外一個人,顏世錫好像故意避開他。

十幾天後,除了新聞媒體還在爆炒“江南命案”的“內幕消息”外,台灣當局並沒有什麽大 舉動,陳啟禮逐漸放下心來,開始現身公眾場合,並幾次找到陳虎門,催促讓吳敦和董桂森 兩人盡快加入中情局的事宜。

每一次,陳虎門總是點頭答應,卻又說:“還要再觀察觀察他們,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容易進中情局的。”

盡管陳啟禮覺得陳虎門是在搪塞他,但一想到這件事汪希苓已允諾,吳敦和董桂森進中情局是遲早的事,便不再起疑心。

在陳啟禮的安排下,在台灣已無藏身之所的劉煥榮乘船偷渡到了菲律賓。

送走了劉煥榮,陳啟禮安下心來,覺得有必要為承安水電工程那筆被抽空的款項,找顏世錫好好談一談了。當日,他帶了幾個得力手下,親自找到台北市警察局,誰知又沒見到顏世錫 。

此時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當局早已派人對黑幫的首要分子進行嚴密布控,並積極調集警力,隻待一聲令下,便下手擒拿。

與國民黨秘書長俞鬆濤合作的證券公司自開始運轉之後,生意一直不錯。可奇怪的事,作為合作人的俞鬆濤,隻在公司開業時來過一次,之後便沒有再來。

“江南命案”發生後,俞鬆濤竟連電話也不給陳啟禮打一個,有時陳啟禮打電話進總統府秘書處,可電話一接通就給掛斷。隱隱約約地,陳啟禮感到一絲不祥,但他隻想到情況會對吳敦和董桂森不利,於是吩咐二人暫回鄉下躲避,他自忖是中情局的情報員,又有那盒錄音帶在張安樂和陳誌一的手裏,當局不會對他怎麽樣。

但他想錯了。

1984年11月12日下午,陳啟禮剛從鬆山機場的建築工地巡視回來,一走進家門,就立即被守候多時的顏世錫帶人抓住。

“顏局長,你這是幹什麽?”陳啟禮一邊掙紮一邊問,無奈雙拳難抵四手,很快被警方的人製住。

“陳總經理,對不起,我是奉命行事。”顏世錫說道:“江南命案發生後,社會各界輿論對政府的攻擊很大。 ”

陳啟禮明白過來:“好啊,你們想拿我去頂罪。”

顏世錫冷笑一聲:“其實你我早該想到的,在黑道上,哪個人不知道你旱鴨子為人精明。” 陳啟禮被推搡著走向飛馳而來的警車,他扭頭對追出門的妻子大聲喊道:“快通知我的律師。”

幾個小時後,台灣政府內務部長吳伯雄在警政署召開記者會,公開宣布全麵掃黑行動開始。這就是後來被新聞界所稱的“一清專案”。

這“一清專案”是李登輝一手策劃的,派遣陳啟禮等人刺殺江南(劉宜良),本就是李登輝計劃中的序幕。試想以國民黨之能耐,暗殺一個無自衛能力的文人,完全不在話下,為什麽非要用黑幫的人呢?按李登輝的如意算盤,刺殺江南後,若事情能夠壓得住,則萬事大吉,他等於替蔣經國除去了一塊心病,可以進一步獲得蔣經國的青睞和信任。一旦東窗事發,則可以推出陳啟禮這個替罪羊,聲稱此事是黑社會分子所為,與當局無關,並趁機展開一次大規模掃黑行動。在打擊黑幫勢力的同時,將當局與黑幫合作的公司、工程歸屬當局所有。私下裏,李登輝令其心腹迅速控製黑幫殘餘勢力,以便將來為他所用,此乃一石數鳥之計。

陳啟禮被抓後,躲在桃園鄉下的吳敦很快得到消息,他當即打電話給陳虎門:“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抓他?”

陳虎門說道:“這件事是警方派人幹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是聽說他私放了一個叫劉煥榮的殺手到菲律賓去,放心,過了幾天他就會被放出來的。”

幾天後,吳敦得到了不但陳啟禮沒有被放出來,而且竹聯幫上至護法,堂主,下至各級小頭目,大都被警方抓獲的消息,雖然警方抓的還有其他幫會的頭目,但這次的行動,主要矛頭是針對竹聯幫。

吳敦這才意識到是當局在幹狡兔死,走狗烹的勾當,他又打電話給陳虎門:“別忘了殺劉宜良是你們叫我們去幹的,你們想殺人滅口,沒那麽容易,總經理早留了一盒錄音帶,隻要事情有變,馬上將錄音帶中的內容曝光。”

陳虎門吃驚不小,他努力使自己冷靜,心平氣和地說道:“吳敦,你誤會了,當初抓陳啟禮是因為他私放殺手劉煥榮出境,可是為了這件事,竹聯幫各堂口的人帶頭鬧事,沒辦法,警方隻得將他們暫時扣押,另外,我們獲知美國方麵已查出了江南命案的真相,還派人到台灣來抓你們到美國去審訊,你也知道,美國人從來不把人當人看待的,我們中情局現已將陳啟禮保護了起來,正派人去找你和小董,美國方麵隻針對你們三個人,如果他們找不到你們,此事就可以不了了之,還有,你和小董加入中情局的事,上麵已批準了,隻要你們回來,就可以馬上加入,但必需進行6個月全封閉式軍事特種技能訓練。”

吳敦知道陳啟禮加入中情局後也參加過特種訓練,他說道:“我想和總經理說話。”

“他去總統府匯報工作了,一時回不來,要麽這樣,等他回來我叫他回你的電話。”陳虎門說道,“你們總經理這次可拽啦,不但獲得了最高青天白日勳章,聽說還要提升什麽處長呢,明天大老板(蔣經國)想見你和小董,可是我們沒辦法找到你們。”

陳虎門的一番話早已說得吳敦心動,加入中情局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更何況還受到蔣經國親自接見的榮譽,當晚,他從桃園趕回台北,可一到台北,他就被陳虎門帶人抓了。

台灣的情報部門、安全部門、刑事警察局等幾個部門聯手合作,全力抓捕董桂森。逃到高雄的董桂森向已經退隱江湖的鄭秉遑伸出求救出手,鄭秉遑不顧自己被警方逮捕的危險,出於江湖道義,將董桂森介紹給一個叫卓大姐的女人。卓大姐的丈夫原是七賢幫的大哥級人物,在一次幫會械鬥中被人打死。在七賢幫眾兄弟的幫助下,卓大姐開了一家夜總會,由於有幫會做後盾,沒人敢到卓大姐的夜總會搗亂,在與黑道兄弟打交道日子久了之後,卓大姐漸漸顯出她那“大姐頭”的個性出來,她對道上的兄弟極為照顧,不管是哪個幫會的,隻要有困難找到她,她都會盡量幫忙,在黑幫和官方大力合作和的情況下,許多幫會都喜歡將官方的人帶到卓大姐的夜總會裏來玩,一來一往,卓大姐認識不少官方的人,這樣一來,卓大姐便成了黑白兩道都吃香,手腳通天的人物,成了真正的“大姐頭”。

在卓大姐的安排下,董桂森避過官方的搜捕,逃到了菲律賓。

當局很快知道董桂森逃到菲律賓的消息。

“這個人絕不能讓他活在世上,他一天不死,我們誰都不好過。”汪希苓又急又氣,將胡儀敏和陳虎門等人大罵一通。

可是董桂森人在菲律賓,用什麽辦法才能置他於死地呢?

“竹聯幫和四海幫向來不和。”在黑道上混跡多時的帥嶽峰當然知道不少黑道恩怨,“我知道四海幫的劉偉民一直尋找機會想殺掉他,不如我們就利用這個人。”

在帥嶽峰的安排下,四海幫的劉偉民領著幾個兄弟趕到菲律賓,刺殺董桂森。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竹聯幫另一個重要人物也在菲律賓,那個人就是令黑道上的人聞之膽寒的殺手劉煥榮。

當劉偉民等人在中情局駐菲律賓的情報人員的安排下伏擊董桂森時,不料劉煥榮和另一個菲律賓的華裔黑道人物齊瑞生趕到,一場槍戰之後,劉偉民等幾個人棄屍街頭。

既然菲律賓呆不下去,董桂森與劉煥榮、齊瑞生一同去泰國,起程前,他打電話給台灣《雷聲》周刊發行人雷渝齊,將“江南命案”的內幕說了出來。於是,“江南命案”與“一清專案”的關係開始曝光。

《雷聲》刊出獨家新聞:江南是竹聯幫所殺,但實際的黑手卻是中情局。

這一篇獨家新聞很快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雷渝齊在接受眾多新聞媒體采訪時聲稱他接到一個神秘電話,是電話裏的人告訴他的。

打電話給雷渝齊的是什麽人,各家新聞媒體紛紛猜測。

幾天後,雷渝齊在一次“意外”交通事故中不幸喪生。雷渝齊的死,無疑又是台灣當局為了掩飾江南命案的又一個犧牲品。

董桂森到了泰國後,尋思國民黨中情局在國外有不少情報員,如果三個人一起,會因目標太大而再度引來殺手,不如分頭行事。劉煥榮在泰國呆不了幾天便輾轉去了日本,齊瑞生去了新加坡,董桂森則找到當年一同服役的戰友,暫時在泰國穩定了下來。不久,他和美國的“白狼”張安樂與“黃鳥”陳誌一聯係上了,準備共同營救陳啟禮和吳敦,隻要他們兩個人沒事,竹聯幫那麽多被抓的人都會沒事的。

陳誌一知道董桂森手頭緊,匯了一筆錢過去,可是那筆錢到了董桂森手上後,卻被董桂森的朋友騙去賭馬,結果輸個精光。董桂森不好意思再張口向陳誌一要錢,無奈何隻得重返菲律賓,準備在菲律賓的竹聯幫分部兄弟的幫助下,躲過這段時間。

“一清專案”開始後,不僅台灣的竹聯幫遭到重創,新加坡、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的竹聯幫分部也連續被警方端掉,一時之間,竹聯幫分子人人自危。

在菲律賓呆了一段時間後,董桂森聽到了劉煥榮在日本被捉的消息,他見勢不妙,開始了他的流亡生涯,與陳誌一等人失去了聯係,直到1985年底在巴西被巴西警方捕獲。1986年4月,巴西法庭作出判決後,巴西官方將他引渡到了美國。

陳啟禮自被抓之後,成了當局的特等囚犯,除了對他以24小時的監控外,還有永無休止的審訊,並禁止與外界聯係。

當局雖然能囚禁住他的人,卻無法阻止他對外界的聯係,因為無論是監獄還是負責審訊的人,不少與黑幫都有過不比尋常的關係,那些人在每次審訊時都會說一句:“陳總經理,對不起,我們是奉命行事。”

每次審訊,都因陳啟禮的抗爭而令當局一無所獲,那些人在例行審訊之後,成了陳啟禮與外界聯係的聯絡員。

陳啟禮的人雖在獄中,但《美華報道》上卻發表了兩篇他的書麵自白,一份聲稱自己刺殺江南是“製裁叛逆,為黨國效力”,另一份則說他早已脫離了竹聯幫,是一個“自新分子”,是一個正當的商人,他開辦的許多工廠、公司,為解決台灣失業人員就業問題,出了不少力, 另外,他還積極參加社會公益活動,在台灣的這場金融風暴過後,他個人就拿出了近五千萬 的資金出來求助失業人員。

在當局臨時開設的秘密法庭上,陳啟禮麵對眾多的“黨國要員”,泰然自若地替自己申訴,另一方麵,竹聯幫的律師團也在積極為他開脫罪名。

就在陳啟禮努力為自己開脫時,美國的張安樂和陳誌一為了救他,公開了那盒錄音帶裏的內容。一時間舉世嘩然,輿論的壓力壓得台灣當局幾乎抬不起頭來。在那盒錄音帶中,陳啟禮隻說是奉了上司汪希苓等人的密令,並將他與中情局內一幹人的關係和盤托出。

迫於社會輿論,台灣當局將汪希苓、胡儀敏、陳虎門、帥嶽峰4人收押。

(1985年1月15日,合眾國際社自台北發出消息,國民黨情報局陳虎門處長已被捕,同時被捕的還有副局長胡儀敏和另一個相關人物帥嶽峰,局長汪希苓“因故停職”,其職務由安全局長汪敬煦兼任。)

蔣經國這麽做完全是出於無奈,如果說當初逮捕陳啟禮是“丟卒保車”的話,如今收押汪希苓等人已是“丟車保帥”了。

卻說“白狼”張安樂在公開了陳啟禮留給他的錄音帶後,見乃達不到拯救陳啟禮的目的,心中萬分焦急,於1985年3月1日在洛杉磯一個台灣人社團聯合舉行的江南命案演講座談會上,公開宣稱:“真正謀殺江南的人是蔣經國,這一切計劃都是蔣經國的一手策劃下進行的。” 張安樂一言即出,立即成為爆炸性的新聞,再度震驚全美及華人社會,許多媒體紛紛發表他的談話及營救陳啟禮等人的文章。張安樂此舉,使美國當局和台灣當局十分被動,因為美國和台灣的官方關係是眾所周知的,既然蔣經國涉及此案,那麽當時陳啟禮等人刺殺江南時,是不是得到過美國方麵的配合呢?

張安樂由此名聲大振,不少人稱讚他講“義氣”,為營救兄弟奔走呼號不辭辛苦,有人把他稱作竹聯幫在美國的“靈魂”。

1985年4月2日,台北市法庭對江南命案的幾名凶手進行一場庭審辨論。為防止竹聯幫的殘餘勢力劫走陳啟禮,當局出動了兩個全副武裝的防暴大隊。

當身穿囚服的陳啟禮被法警押上法庭時,他看見西裝革履的汪希苓竟然站在證人席上。

陳啟禮的律師盡管能言善辯,又有充分證據在手,除那三枚獎章外,又拿出了當局給陳啟禮的委任狀,可一當他們說話時,卻屢遭法官喝斥,有兩次甚至被庭警強行扯出庭外去“清醒”10分鍾。

縱然他們再有本事,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們所麵對的是台灣當局,而不是某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律的尊嚴已經變得無足輕重。

為了證明自己是中情局的情報特工人員,陳啟禮當場顯露了一手翻譯密碼、編排密顯、技術照相等一係列一個情報特工人員特有的技能,令在場的人大開眼界,法庭上頓時傳出一陣噓聲。

事實勝於雄辯,一個黑幫分子絕不可能精通情報特工人員的技能。可是無論律師和陳啟禮本人拿出什麽證據,都被當局否認,最後,這次庭審在陳啟禮的咒罵中倉促結束。

被押回監獄後,陳啟禮想不到還有人在等他,那個人竟然就是兼任中情局長的汪敬煦。 “陳老弟,別來無恙吧!”汪敬煦笑著問。

陳啟禮沒有好臉色:“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人都差點被你們整死了,你們這些人,我算看透了,如果你想來當說客勸我什麽,免談。”

“老弟,”汪敬煦在床邊坐下:“看在你我交情不錯的份上,我不能不管,我今天來,是想辦法救你。這件事既然鬧到如此地步,想平息是絕不可能的,得有人出來認罪吧,其實當局這麽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把你們交給美國人,隻怕在法庭上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毫不猶豫就判你們一個死刑。”

陳啟禮早就知道在他被抓後的不久,美國就向台灣當局提出要求,將江南命案的凶手引渡過去,被台灣當局以雙方沒有引渡條約為理由予以拒絕。

汪敬煦又說道:“如果你一個勁咬著汪局長他們不放,不但你自己逃不了幹係,而且會使彼此的關係惡化,對外而言,你是一個與我們毫無關係的黑幫分子,實際上,我們不得不承認你是中情局的人,所以,為了不損害雙方利益,對於應付外麵的輿論,我們必須共同商量一個好辦法,在盡可能保住雙方利益的情況下,對社會輿論有所交代。”

陳啟禮一下子坐起來:“你想我怎麽和你們合作?”

汪敬煦笑了笑:“很簡單,你認罪!”

1985年4月9日,台北市地方法庭公開審理了陳啟禮等人刺殺江南一案,大批島內外記者前往聽審。盡管海內外社會輿論早就對江南命案有了定論,但記者們好奇的是國民黨當局如何掩飾自己的涉案及對陳啟禮的審判結果,當然,他們也希望陳啟禮會突然抖出一些出人意料的黑內幕來。

然而審判卻令記者們大失所望。

陳啟禮和吳敦在法庭上隻是反複強調汪希苓指派他們行刺江南的事實,並且說他們到美國後,不想草菅人命,為了向汪希苓交差,他們想到要教訓江南一下,要江南在醫院裏躺一段時間就可以了,誰知就在吳敦和董桂森在教訓江南時,江南奮力反抗,並且扯住他們與他們糾纏,沒奈何,吳敦才拔出槍,原想是嚇唬一下江南,誰知在扯鬥中,手槍不巧走火,擊中了江南。

盡管陳啟禮和吳敦的供詞一致,但與美國警方調查的凶殺現場真相去甚遠,就算誤殺,也隻開一槍,而事實上江南身中三槍,試問有哪個傻瓜會傻到讓手槍走火三次的地步?

出人意料地,陳啟禮的辯護律師聲稱他當事人腦子出了一點毛病,得了間歇性失憶症,對自己做過的事全然不知,在這起江南命案中,他的當事人是一時糊塗受人利用,而利用他當事人的人,是汪希苓等人。

最後,法庭在一陣喧鬧聲中戲劇性的收場,次日,台北市地方法院對江南命案的凶手進行了宣判。判決書否定了陳啟禮所說的情報局長汪希苓指使陳啟禮等人去殺江南的供詞,而承認陳啟禮主動去殺江南是為了想立功從而加入中情局的說法。對陳啟禮所說的誤殺江南,亦裁定不能成立,判決書以共同殺人的罪名判處陳啟禮和吳敦兩人無期徒刑,剝奪公民權利終身 。

果然,法院的判決和在獄中時汪敬煦對陳啟禮說的那樣。

接到判決書後,陳啟禮仰頭對天大笑。

與此同時,台灣“國防部”軍事法庭亦開庭審理汪希苓、胡儀敏、陳虎門和帥嶽峰4人涉嫌江南命案。在法庭上,他們4個人一再申辯自己與江南命案並無關係,所有事情都是陳啟禮想立功而引起的。

4月19日,“國防部”軍事法庭裁定判決,汪希苓等4個人分別以共同殺人、教唆殺人、助殺人被判有罪。

汪希苓出於私怨而利用職務之便指使他人行凶,其罪不可饒恕,故將其逐出國民黨,剝奪一切職務,判無期徒刑。

胡儀敏和陳虎門幫助陳啟禮等凶手辦理通關之門,使陳啟禮等人順利出境,從而導致江南命案的發生,犯幫助殺人罪,將二人逐出國民黨,剝奪一切職務,判管訓兩年半。

帥嶽峰身為中情局情報員,不思如何報效“國家”,卻混跡黑社會,有辱黨國尊嚴,參與江南命案,犯共同殺人罪,逐出國民黨,剝奪一切職務,判管訓10年。

汪希苓、胡儀敏、陳虎門三人被送入關押國民黨內部罪犯的淡水特別監獄,帥嶽峰則被送到綠島去接受管訓,在去綠島的途中,不幸發生翻船事件,因搶救無效,帥嶽峰不幸“遇難” 。

帥嶽峰的死,無形中提醒了陳啟禮,他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當局滅口,他專門養了一盆天藍葵,這種花一遇到有毒性的物質,葉子就會變色,每天吃飯之前,他都要將一些飯菜湯灑在花上,看是否有毒,後來,他托人帶進一雙銀筷子,用銀筷子檢驗飯菜是否有毒。

由於他是赫赫有名的竹聯幫老大,監獄內的犯人不但不敢對他怎麽樣,還主動討好他。在獄中,他又成立了一個竹聯團體,有這麽一幫竹聯弟子保護他,但他還是時刻提心吊膽,因為他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當局要殺一個人時,絕不會事先發出通知的。

在監獄中,當局對他的待遇相當不錯,原先他一個人獨囚一室,後經他一再要求,將他與獄中的犯人關在一起。隻有在人群之中,陳啟禮才感到安全。

放風時,他和吳敦打打羽毛球,或者坐在一起聊聊天。每隔一個星期,他可以對外通信一封,接受親友寄來的物品。另外,還可以定期會見親友,但這種見麵都是在熒光屏或玻璃屏風中進行的,而且有人在旁邊監聽錄音。很明顯,在當局的眼裏,陳啟禮仍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

就在陳啟禮和吳敦被台灣當局判處無期徒刑之後,身在美國的“白狼”張安樂和“黃鳥”陳誌一仍不停地為搭救陳啟禮而努力。

1985年5月4日,美國總統裏根親自主持的“犯罪組織調查委員會”發出詢問張安樂的傳票。5月9日,張安樂從舊金山趕到洛杉磯接受詢問。像例行公事一樣,有關人員詢問了他關於江南命案的有關事情,他據實相告,不料,他卻受到美方的嚴重警告,聲稱在法官麵前說假話會被判有罪的。麵對這樣的恐嚇,張安樂沒有懼怕,他一再重申自己說的話句句是實。 6月6日,張安樂再次前往洛杉磯聯邦法庭14樓出席江南命案的聽證會,會後,美國移民局官員以他的簽證和身份不符為由,將他帶回移民局扣押。

6月7日,蒙特利爾市警方出示阿罕布拉地方法院發出的拘捕令,以張安樂涉嫌在6月7日綁架台灣經濟罪犯張天翔的女秘書王菊濤為由,向美國洛杉磯地方法院起訴。保釋金高達50萬美金。

實際上,6月3日張安樂正與幾個美國的竹聯幫頭目商討營救陳啟禮的事宜,可是美國洛杉磯地方法院對於張安樂的辯解不予采納,在陳誌一交了50萬的保釋金後,才答應放人。

當張安樂走出拘留所的大門時,一個法官走過來:“這裏是美國,不是台灣,你最好識相點,不要亂來,否則有你受的。”

張安樂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美國當局比台灣當局更黑。